破掌式也没有遇到麻烦,老吴的掌法比风清扬还强,他们早就见识过。到了破箭式,更不成问题了,反正也不需要真的用暗器伤人,随便抓把石子,从轻到重地扔过来就好,不需要什么高明的暗器手法。
只有最后的破气式,倒不是老吴的内力不够深厚,而是风清扬那里也只有口诀和修习方法,他对令狐冲说:“此式是为对付身具上乘内功的敌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独孤前辈当年挟此剑横行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可得,那是他老人家已将这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之故。同是一门华山剑法,同是一招,使出来时威力强弱大不相同,这独孤九剑自也一般。你纵然学得了剑法,倘若使出时剑法不纯,毕竟还是敌不了当世高手,此刻你已得到了门径,要想多胜少败,再苦练二十年,便可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
令狐冲说道:“徒孙倘能在二十年之中,通解独孤老前辈当年创制这九剑的遗意,那是大喜过望了。”
老吴接口道:“也不尽然,独孤求败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他留下这剑法是为后人引路,而不是要后辈们东施效颦。你要是真的能够将这剑法完全领悟,然后故步自封,洋洋得意,那便是违背了他老人家的心意了。”
令狐冲问道:“此话怎讲?”
老吴道:“独孤求败当年的境界,早就超过这九剑甚远,他老人家更希望后辈以这九剑为根基,融会贯通,然后自行寻找自己的方向。学来的终究是别人的,真正的高手需要的是开创自己的,这也是为何独孤前辈只留下这九剑,而没有把他晚年那些武功留下的原因。”
令狐冲问道:“独孤前辈当年的境界,竟然还要超过这九剑?还请前辈详细告知。”
老吴道:“你我年纪相差不多,不用称我为前辈。”
令狐冲道:“前辈数日来无私地为我喂招,此前只有师父师母能够如此对我,在我心中,前辈已经和我师父相当了。”
老吴道:“你要是这么客气,那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朋友之间,贵乎交心,一口一个前辈,岂非是见外?”
令狐冲也是洒脱之人,闻言说道:“既如此,令狐冲就称呼阁下为吴兄?”
“如此甚好。”老吴把话题拉回,“当年的独孤求败,少年就是当时少有的高手,青年时就凭着手中之剑,会尽天下高人。你难道以为他到老还拘泥于这九剑么?”
令狐冲好奇地问道:“那么,他老人家的境界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不只是他,林平之和曲非烟也是对此非常好奇。
老吴道:“根据独孤前辈晚年自己的自述,他把自己的武学境界分为了五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利剑,手持一柄凌厉刚猛,无坚不摧的利剑,以高明的剑招与群雄争锋。”
“第二阶段为软剑,软剑最重变化,也许硬碰硬还不如利剑,但凭着诡异的变化,让人防不胜防。但是,最终他老人家放弃了这条路,说是:‘误伤义士不详,弃之深谷。’实际上是认为自己走错了路,软剑固然是厉害,但能发不能收,过于沉浸害怕自己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偏。”
“第三阶段为重剑,他当年得到过一把七八十斤重的玄铁重剑,一般人拿着都很吃力,他老人家却能够举重若轻,以之为兵器施展剑法。此时,他的武功已经可以横行天下,自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令狐冲三人为之悠然神往。
老吴续道:“第四个阶段与第三阶段截然相反,是为木剑,重剑阶段是举重若轻,那么木剑阶段便是举轻若重了。他自称为:‘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
听到这里,令狐冲“啊”的一声惊呼,引起所有人注目。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前些日子,我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说的是练气的境界,说:‘本门功夫练到深处,飞花摘叶,俱能伤人。’今天又听到这个类似的说法,故而惊呼出声,诸位莫怪。”
老吴点点头道:“可见天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练到最后都有殊途同归之效。”
令狐冲道:“殊途同归么?可是我师父不是这样说的。。。”突然想到眼前就有一位剑宗的太师叔在场,还对自己有大恩,立刻住嘴。
老吴闻言,看向风清扬,问道:“风老对此有何看法?”
风清扬欲言又止,脸色复杂,最后叹道:“往事已矣,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吴道:“风老认为往事已矣,可是有些人却不那么认为。我听说贵派剑宗还有一些人流落在外,时时刻刻想要回华山找岳不群的麻烦。如果他们被有心人利用,当年的大祸又将重演。当年是华山派从鼎盛跌落,至今未能从低谷中抬头。如今要是再来一次,恐怕华山的传承都难保,甚至发生灭门之祸也未可知。”
风清扬还没回答,令狐冲忍不住了,他听说华山派会有“灭门之祸”,顾不得其它,赶紧问道:“前。。。不对,吴兄,你说华山派会有大祸?甚至是灭门之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吴道:“当年华山派鼎盛之时,突然从巅峰跌落,现在已成为五岳垫底。这件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令狐冲道:“以前并不清楚,前些日子,师父透露了一些,但是没说太细。据师傅讲,二十五年前,本门功夫分为正邪两路。。。”说道这里,偷眼看向风清扬,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道:“说是一派认为练剑先练气,以气功为主,另一派则认为,应以剑法为主。于是门派被分为气宗和剑宗两派,再然后。。。再然后。。。”想起岳不群的叮嘱,后面说不下去了。
老吴道:“不过是同门相残,几乎死了个干净罢了。”
令狐冲惊道:“你知道!?”说这话等于承认。
老吴道:“你还以为那事情又多隐秘不成?你们自己羞于启齿,江湖上的小卒们自然无从得知,但各大门派的大佬,又有哪个不是心知肚明?不过是不愿在你们面前揭伤疤,让你们脸上难看罢了。”令狐冲讪讪而笑,好不尴尬。
老吴道:“实际上,他们两宗都是过于钻牛角尖了,练气也好,练剑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必强求他人与自己一致?至于最后闹到同门相残的地步,更是愚不可及!还有,两宗晚辈至今仍然执迷不悟,仍然执着于气剑之别,那更是流毒无穷了。你师父应该跟你说过,当年一场大火拼,华山派元气大伤,至今没缓过来。气宗虽得了掌门之位,但如今华山还有什么高手?你在这几日突飞猛进是个意外,原有的不过是岳不群夫妇二人而已。那些剑宗的传人,隐居起来舔舐伤口,不算风老,也就剩了大猫小猫三五只而已。就这三五名高手,仍然还不死心,时刻想要卷土重来,复夺华山派。在这外敌隐隐窥伺的当口,这矛盾岂有不被利用的道理?眼看这气剑之争就要重演,那时外敌渔翁得利,华山派千年传承毁于一旦的日子已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