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新辉追上铁传甲时,他们二人正在研究花蜂的尸体。
只听的铁传甲说道:“他中的这十三种暗器,无论任何一种都可以制他死命,但那人却硬要将十三种暗器都钉在他身上才过瘾,这种残酷毒辣的疯子,江湖中那里还找得出第二个。”
李寻欢叹了囗气,道:“不错,只有一个,就是那千手罗刹。妙郎君到头来还是要死在女人手里。”
铁传甲拍手道:“对了,除了千手罗刹外,别人也无法将十三种暗器同时发出来……”
他忽然顿住语声,瞪着李寻欢,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李寻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看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千手罗刹行踪漂忽,早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我们反正是找不着的。”
铁传甲道:“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听到这里,吴新辉干咳了一声,道:“咳咳,其实也没那么难找,你们抬头往上看。”
二人闻言抬头看去,果然,千手罗刹此时并不难找,因外她已经死在了树上。不但已经死了,身上的衣服还被扒光,对一位女性来讲,此举委实不够尊重。当然了,死人已经没有能力计较对方是不是够尊重了。
铁传甲道:“千手罗刹虽然毒辣,但这人杀了她后,为何还要剥光她的衣服……”
李寻欢叹道:“这只怪她穿的衣服太值钱了。”
铁传甲眼睛一亮,道:“不错,据说千手罗刹最重衣着,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以金丝织成的,还缀着明珠、美玉。”
吴新辉再次打断道:“我说,都什么时候了,二位还有心思研究她的衣服值不值钱?”
铁传甲瞪了他一眼,却不好发作,解释道:“谁关心她一件衣服了,我们是在推测,到底是何人杀了她。”
吴新辉道:“何人杀的有那么重要?还想给她报仇不成?我看大可不必,那人拿了包袱,肯定也活不了多久,没准现在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铁传甲只得耐心地解释道:“谁要替她报仇了?我是在追寻少爷的解药。”
吴新辉摇头道:“我倒是不觉得有用,除非那解药是用金瓶子装着,否则我不认为凶手会把它拿走。”
铁传甲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死心罢了。只听他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尽全力去找。”
李寻欢道:“不必找了,你只要找些酒给我喝,让我陶然而死,我已经很感激你,我现在已很累……非常累,只想好好地休息休息。”
铁传甲噗地跪了下来,热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嘎声道:“少爷,我知道你已很累了,这些年来,你从来也没有一天快乐过,悲伤和愁苦,的确比任何事都容易使人觉得劳累。”
吴新辉道:“那啥,不是我要影响你们在这里煽情。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药丸,你要不要试试?”
铁传甲惊喜道:“哪里找到的?”
吴新辉道:“不是哪里找到的,是我自己带的。”
铁传甲大失所望,道:“吴少爷不要拿我开心了,我现在要找的是少爷的解药。”
吴新辉道:“你怎知我的药不能解毒?”
铁传甲还想再说什么,李寻欢制止了他,说道:“好了,不用再争了,把药拿来我尝尝。”
铁传甲不敢再拦,吴新辉掏出一个小瓷瓶,好吧,纯粹是为了美观,毕竟,要是突然掏出个药丸来,任谁看着都可疑。
李寻欢接过,完全没有怀疑,将里面的药倒出一丸,张嘴就吞了下去。
吴新辉拍手道:“好胆量,不愧为小李探花。”
铁传甲则关心地问:“少爷,怎样?有什么感觉?”
吴新辉道:“哪有那么快?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立即去赶车,把他拉到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对对对,我这就去!”
铁传甲赶紧去赶车,这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三人到达了下一个镇店。而且在路上,他们果然发现了杀死千手罗刹的凶手,确切的讲是发现了凶手的尸体。当然,现在那些尸体,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了。
因为李寻欢的毒已经解掉,状态不像原著中那么看着就要死,铁传甲也就没有原著中那么暴躁。李寻欢问道:“刚才说到一半,你说你要上们拜访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吴新辉道:“你现在的身体还行吗?”
李寻欢道:“看来你的药很对症,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吴新辉道:“那好,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也看得出来,我也是习武之人,说句狂妄的话,这‘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我基本上都拿得起放得下。但唯独对于这远程攻击手段,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李寻欢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你是想要向我学习飞刀?”
吴新辉点头道:“确实如此,你的飞刀天下闻名,百晓生把它列在兵器谱第三位,有‘例不虚发’的美名。”
“美名?凶名还差不多吧?”
“也不能叫凶名,不如说是威名?总之,我也不求一定要学得‘例不虚发’,只要以后扔出暗器来不被人嘲笑便好。”
“如果你想要学成例不虚发,我倒还真的没有把握。如果只是想不丢人,等我恢复恢复,咱们互相探讨一下就是。”
得到了李寻欢的承诺,老吴心满意足,于是不再多言,以水代酒与李寻欢畅饮。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扑倒在柜台上,嘎声道:“酒,酒,快拿酒来。”
只见这人穿着件已洗的发白的蓝袍,袖子上胸囗上,却又沾满了油腻,一双手的指甲里也全是泥污,虽然戴着顶文士方巾,但头发却乱草般露在外面,一张脸又黄又瘦,看来就象是个穷酸秀才。
伙计皱着眉为他端了壶酒来。
这穷酸秀才也不用酒杯,如长鲸吸水般,对着壶嘴就将一壶酒喝下去大半,但忽又全都喷了出来,跳脚道:“这也能算酒么。这简直是醋,而且还是掺了水的醋……”
那店伙横着眼道:“小店里并非没有好酒,只不过……”
穷酸秀才怒道:“你只当大爷没有银子买酒么,呔,拿去!”
他随手一抛,竟是锭五十两的官宝。
大多数家妓女和店伙的脸色,一直都是随着银子的多少而改变的,这店伙也不例外,于是好酒立刻来了。
穷酸秀才还是来不及用酒杯,嘴对嘴的就将一壶酒全喝了下去,眯着眼坐在那里,就象是一囗气忽然喘不过来了,连动都不动。过了半晌,才见他将这囗气长长透了出来,眼睛也亮了,脸上也有了光彩,喃喃道:“酒虽然不好,但在这种地方,也只好马虎些了。”
李寻欢不认得此人,吴新辉根据原著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妙郎中”梅二了。
那店伙陪着笑,哈着腰道:“这罐酒小店已藏了十几年,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
梅二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难怪酒味太淡,原来藏得太久,快找一坛新酿的新酒兑下去,不多不少,只能兑三成,在弄几碟小菜来下酒。”
店伙道:“不知你老要点些什么菜。”
梅二道:“我老人家知道你们这种地方也弄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撕一只凤鸡,再找些嫩姜来炒鸦肠子,也就对付了,但姜一定要嫩,凤鸡的毛要去得干净。”
就在这时,突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骤然停在门外,梅二的脸色,竟也有些变了。
他站起来就想走,但望了望桌上的酒,又坐了下去,连喝了三杯,挟了块鸦肠慢慢咀嚼,悠然道:“醉乡路常至,他处不堪行……”
只听一人大吼道:“好个酒鬼,你还想到哪里去。”
另一人道:“我早就知道只有在酒铺里才找得到他。”
喝声中,五六个人一齐冲了进来,将梅二围住。这几人劲装急服,佩刀挂剑,看来身手都不太弱。
一人瘦削颀长,手里提着马鞭,指着梅二的鼻子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拿了咱们的诊金,不替咱们治病,却逃出来喝酒了,这算什么意思。”
梅二咧嘴一笑,道:“这意思各位难道还不懂么。只不过是酒瘾大发而已,梅二先生酒瘾发作时,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喝了酒再说,哪有心情为别人治病。”
一个麻面大汉道:“赵老大,你听见没有,我早就知道这酒鬼不是个东西,只要银子到手,立刻就六亲不认了。”
颀长大汉怒道:“这酒鬼的毛病谁不知道,但老四的病却非他治不可,病急乱投医,你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原著当中,因为李寻欢中毒将死,铁传甲憋了一肚子气,脾气暴躁,沾火就着。这里他反倒是平和了很多。但因同一原因,李寻欢却比原著中多了许多生气,不复等死状态。而且和原著相比,此地还多了一个老吴。
眼看冲突升级,梅二就要吃亏,在李寻欢的示意下,铁传甲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这里是喝酒的地方,不喝酒的全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