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详细询问了有关客人的情况,可谓面面俱到,修士将事情如数托出后,就在他的示意下离开了,剩他一人待在办公室内。
烛火明亮,紫月亦然,他站在烛前月下,心里想的确是城堡和客房里的人。
香橡城关闭城门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到七点,而客人(余无)大晚上的才来拜访。这证明他入城到拜访期间,肯定在城里的其他地方。
独自一人,穿戴盔甲手持武器却没有行李包裹,没有马匹。这对于一个旅途中的人来说,显然是不合理了。那么他的这些行当,肯定留在了城里的某个地方。
如果有这种地方,又何必来教堂住宿呢?还是大晚上。
如此一来再联想到伯爵的全城大搜,事情就很显然了。
这两者之间肯定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吧,估计是客人做了些什么而惹怒了伯爵。
至于黑暗生物什么的,自然是无稽之谈了,教会还不至于堕落到那个程度。
可惜的是,他还不知道那个客人的名字。
想着,他就走出了办公室。他打算去打扰一下那位客人,以便尽快解除误会,让香橡城恢复以往的平静。
离开教堂的卫兵们各持手书兵分三路,快马加鞭地奔向猎人总部、城堡和护教军驻地。
前两者都顺利抵达,后者却被人中途拦截。
举着火把高速移动中的卫兵被人从黑暗中袭击了,那人一个飞扑将他从马上袭落。马儿嘶鸣,两人抱裹着翻滚落地。
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后两人的身形分离,卫兵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头昏脑涨的想要分清天地尚在何方。袭击者的反应则更为迅速,他踉跄地爬起,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石头,借助跌落地上的火光走向卫兵所在的地方。
砰。
石块在卫兵的头盔上粉碎,冲击让卫兵感到天旋地转。幸好这是一块砂石,较为易碎,否则则一击下去他非晕过去不可。
袭击者将卫兵提了起来,说道:“告诉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敲敲。
听见敲门声的余无瞬间就坐了起来,那盏胆小的灯也自动关上。他启动了灵视,那生动的感官穿透了单薄的木门,感受到了一股如灰烬一般暗淡又温暖的能量。
牧师...
他立即收起了灵视,同时说道:“稍等。”
他走下床开启了房门,看着身穿黑袍,中年男子模样的牧师,余无先道歉道:“很抱歉,用灵视窥探了你。”
牧师也毫不在意,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会这样做。
“你好,来者。我是香橡城的牧师黄羸疾。”说着,他按住了自己的黑袍,问道:“有些事我打算找您了解一下,方便进来吗?”
余无侧开身,说道:“请进,这儿您才是主人。”
“客人不需要那么客气。”黄羸疾牧师走进了房间,坐在了板凳上。余无关上了房门,坐在他的对面。
牧师的来意不死人多少能猜到一些,他正在考虑应不应该和对方说实话。如果要,会不会给对方带来麻烦。
牧师也不寒暄,直接说道:“我刚才收到了来自城堡的通知,说城里出现了邪恶生物,杀害了一队卫兵。所以特意来...问一下你有没有需要一些帮助。”
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在委婉的询问是否和余无有关。
关于暗示这一点,余无在老牧师那里学到了不少。之后又经历了种种事情,自然这种潜台词也是听得懂的。
他说道:“邪恶生物我不清楚,但我的确杀掉了一些企图杀死我的士兵。”
黄羸疾明白了。
“那么客人,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攻击你吗?”
余无反问道:“您是在问他们要杀我的理由,还是在问我是否有放下需要被处死的过错?”
牧师一怔,又按了一下自己的袍子,说道:“如果是前者呢?”
“我有一个猜测...”
猎人总部内,卫兵顺利见到了猎人头目。后者怎么样都像是临时被唤醒的,全副武装的样子,正在保养着自己的步枪。
他抬头瞅了卫兵一眼,说道:“要派多少人?”
他声音嘶哑低沉,听起来就不像好惹的。
卫兵连忙将牧师的书信递了出来,上面有着红色的印戳,图案十字下有一道弧度。
一名猎人走上前来打开了书信,头目此时又问道:“嘿,我问你要派多少人。”
卫兵不知该怎么应付,应该说他从未和猎人打过交道,也没人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都是帮冷血的家伙。
取出书信的猎人向头部报告道:“两队人马。”
头目点了点头,将步枪组装回去,又问卫兵道:“那帮穿盔甲的又派了多少?”自带烟熏妆的双眼瞪着卫兵,后者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一...一队。”
砰!
头目狠狠砸了一下桌子,让上面的零件都跳动了一下。
“出队!马上出队!一定要在那帮铁皮罐头之前将那个人揪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兵总感觉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和谐。
余无将自遇到车队起到今夜为止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的很仔细,牧师也问了很多问题。
最后牧师问道:“所以,他们并没有先攻击你?”
“是的,是我先攻击的他们。”
牧师没想到余无这么诚实,又问道:“如果他们只是来抓你的呢?”
这个可能性余无也没想到,不过他反应很快,说道:“如果我束手就擒,我现在就会在大牢里,然后很快会被处死。如果我反抗...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黄羸疾能够理解,对于贵族和非贵族之间的如果发生龌龊的结果,他也深有体会。
牧师又按住了自己的长袍,说道:“所以,你是在指控伯爵的女兒在玩弄阴谋,企图让两郡开战?”
“我没有做出任何指控,只是在陈述我所知道的情况。”
牧师想了一下,最后说道:“我还不确定教会能帮助你到什么程度,但客人你只要留在教堂,就不会收到外界的侵扰。”
“那么就麻烦你了,牧师。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确认那名骑士的情况。”牧师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快确认的。”
余无看着牧师又按了一次长袍,说道:“如果它们真的很想出来的话,您就放它们出来吧。”
牧师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再压制长袍,两只黑黢黢的东西一下就钻了出来。
它们就像两条蜷缩着的大虫蛹,只不过甲片上有着密密麻麻细小又向手脚一样的触须,显得有些渗人。
两只眷族在桌子上滚动着,相互碰撞,发出犹如猫咪发忄青时的叫声。
“它们平时不会这样的。”黄羸疾解释着,同时也在想与自己共生的眷族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它们从桌子上滚到地上,又滚向了床。看着去往的方向,余无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提灯拎了起来。果然,那两只眷族就逗留在提灯的方位之下,一动不动了。
牧师没打算窥探余无的私事,对于情况也有了足够的了解,赶忙将眷族招了回来,退出了房间。
余无看着手中的提灯,张开了自己的灵视。在眷族滚过的地方,果然残留了一种和鲁愚王的智慧很像的能量。它们兴许就是追逐着这股能量而来的。
那位半夜起了两次身的修士突然惊醒,他看见牧师正站在自己的床前,一副踌躇的样子。
他猛得打了个激灵,说道:“牧...牧师,我醒了,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请尽管吩咐吧。”
牧师笑着说道:“那就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唤醒你才好。”可惜,根据规定,今晚就是这位修士负责俗物的。
牧师递来一份手书和一块徽章,说道:“去找猎人头目,让他查一下今天有没有一位骑士被下狱了。”
修士爬起身来,躬身问好,说道:“谨遵您的指令。”说完之后接过东西就走,离开时,他只取了一件残破的披风和一定顶旧旧的小圆帽,赤着脚就出门了。
站在逼仄的房间里,黄羸疾牧师对着远去的身影说道:“愿你平安。”
就在修士离开教堂后不久,伯爵就气势汹汹地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
从他的神情来看,像是打算要拆掉教堂。
今夜,似乎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