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队人马返回分叉路口,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在排查机关陷阱上,所幸一路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
施法者各自排查了一遍自己的记忆,交换了一番信息。
缺木人首先开口说道:“这次行动很顺没有人员伤亡。现在,谁有信息要和大家分享吗?”
“有。我有。”
随着话语,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是腰协黑金匕首,腋夹书本的韩刀死。
瞬间,刀剑出鞘,枪火整齐。
“嘿,嘿,大家不需要那么激动,反正你们也打不到我,不是吗?”韩刀死掏出匕首指了指余无、缺木人和马吉雅,说道:“你看,可能伤到我的就一点都不激动。”
“不,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折断你的骨头。”
“给我点公平吧,牧师大人。”韩刀死将书本一摊,塞在屁股下当了坐垫,说道:“而且,我的确有些信息要和你们分享我发誓这有助你们对付鲁愚王。”
缺木人还想说什么,一旁的万戈摧喝道:“你先闭嘴,矮子。”
“哦,善解人意的美人...姥姥。”
万戈摧嘴角一抽,终究没有拔出双剑。
韩刀死拍拍手,说道:“第一个消息。鲁愚王即将要苏醒了,多得了你们。不过,不过,祂的状态非常差,失去了任何...物理以外的手段,就像个丢了大炮的婴儿。”
看着众人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很无辜的说道:“你们要相信我。相信我...起码不会说这么低劣的谎言。反正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终究还是会去亲测的,不是吗?”
嘴角,扬起了坏笑。
“第二个消息,鲁愚王的身体醒了,可魂和意并没有——不要问(魂、意)是什么,我没有授予你们知识的义务。反正你们需要知道是,鲁愚王仅剩下了一些基本的智能,动物性的智能。”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消息。这个消息非常的重要,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相信我,我得知的时候也特别特别的震惊——以及为你们感觉到幸运。”
韩刀死看起来十分激动,不过没人回应他,也就自然的蔫儿了下来,无力的招了招手,说道:“好吧好吧,你们这些无趣的家伙。”
“这个消息就是,你们当中有一位,也只有一位——”他指向余无,说道:“可以杀死鲁愚王。其他人...只能伤害祂。”
“我之前判断错了祂的性别,祂是一位「母亲」。儿子可以杀死父亲,但不能杀死母亲。这是某种...”他搔了搔脑壳,在想用什么词汇比较准确,“某种源自于败葬之母的神学传统。儿子,也只有儿子可以杀死父亲。反之,只有外人才能杀死母亲。”
说完,他站起身来,耸了耸肩,最后说道:“好了,我说完了。信不信是你们的问题,反正...无论你们那一方死了我都会很高兴。嘿,如果你们死了,我还能把这些人性省下来。”
此刻,余无插话问道:“你真的打算把这些人性给我们?”
韩刀死一脸错愕的说道:“不然呢?”他用匕首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我,韩刀死,恶事做尽,言出必行。”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我就不继续前进啦,我再去转转,转转。掰掰~”说罢,做了个鬼脸,身形缥缈起来,虚化,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默,沉默了好一会。
在刚才那段时间里,余无梳理了一下自己要面对的问题,得出的结论不怎么样。
首先,鲁愚王和韩刀死。这两个目前信息不不足,没什么好说的。
其次,不死人们。他们无一不在觊觎自己的元素瓶,这在它暴露时早就预想到。就威胁层面来排序的话,由高至低应该是万戈摧、高维利、马吉雅。
他们彼此之间也充满了猜疑,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三,猎人。倘若事不可为,鲁愚王怎么样也击杀不掉的话,自己肯定会上猎杀榜单——要知道他们可没办法对付韩刀死。因此不死人——包括自己,就成了他们的能收割人性的唯一对象。
四,红凯教士们。他们来到亚楠的目的之一就是除掉自己,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个威胁。更重要的是,他们随时会因为主教团的命令而改变注意。
五,最后也是最危险的,缺木人。聪明,自负,果决,掌握着强大的咒术力量。更重要的是,他对于翻脸不认人这件事毫无顾忌。
仔细一想,身边的全都是敌人,真是可喜可贺。
至于要怎么对付他们,余无现在还不知道。
泉笼猿打破了僵局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我都快忘记有他的存在了。”
余无没有,余无从未卸下过自己的「抵御」。
这句话让缺木人很是不爽,不是对泉笼猿,是对他自己。他在「鬼」这方面的知识毫无涉及,手里没有手段可以对付韩刀死。
韩刀死利用了这一点,在玩弄他们的意识。
“我们暂时没空理会之这个小丑,我们要做的是杀掉鲁愚王,最起码要再次封印他。”
缺木人吞下了一句话:只要杀掉祂,我们的生死也不重要了,就不需要顾忌韩刀死了。
“封印?你指的是把我们重新塞进那些腐臭的棺材里?”高维利啐了一口,嘀咕道。
没人理会他的话,继续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也正是韩刀死这个插曲的出现,让余无一时间忘记了要把纸条的内容说出来。
大家在沉默中出发向鲁愚王的寝室。
刚才清扫道路的时候缺木人到过这里,这是一道很大的门。他判断这道门肯定不是教会建立的,无论是构图还是材质,都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门上的花纹繁琐但雕刻...有些粗糙,原本应该是一幅彩画,有着艳丽的色彩,不过大部分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剥落了。
画作中几乎一切线条都是曲线,顶部是一匹骏马腾架着红色的云朵,降下了雨水——血水,缺木人看到有一滴是红色的,滋润大地。
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枝叶繁茂,笼罩着树荫下的聚落。人们在生育、耕作、畜牧、祈祷、祭祀,死亡,画作上人物的字体舒张,似乎很是快乐。
画作充满了原始气息,展现出生命力的丰厚与残忍。
余无注意到了另一点,是在画作之外的事情,火。
越是靠近大门,廊顶的吊灯就越多,在门前更是有一盏硕大且旺盛的吊灯。从门前回望过去,看到的是火焰的逐渐熄灭。
为什么?余无心想。
缺木人极为缓慢了吐出一口气,他不想被人察觉到自己的紧张,故作轻松的说道:“临门一脚了,大家有什么遗言想说的吗?”
“相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们该怎么打开这扇门。”泉笼猿当然没有去触摸那扇门,只是用枪托稍微敲打了几下。回馈并不好,很难说能不能把它给推开。
“这就要问这几位不死人了...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不死人中,万戈摧和高维利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马吉雅。他们可没有开门的记忆,只能寄希望于法师有了。
结果是马吉雅也不清楚,说道:“我不记得。”
罗浩此刻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把它推开就好了,不是吗?”
高维利嗤笑一声,说道:“好建议,您先请,罐头蠢货。”
教士一听就想上来揍人,两位部下连忙拉住了他。
余无开启了灵视,在门上发现了一段文字,是诗,他涌现出的知识告诉他,上面的文字叫诗。
写道:
雷霆,雷霆,似神灵,万钧闪烁如黎明。
何等庞博的生灵,能拟汝威能之凛凛?
灼烧降下于天庭,焚山煮河成灰烬,
沃泥成土草木兴,畜牧昌盛汁水盈。
可是汝眼滚烫之望凝,成了这般永恒欢愉的梦境,叫我艳羡不停。
能赶黑暗后复明,能诞吾血降我心,
请受吾血与我心,请授汝言文与名。
爱您,畏您,是神明,魂牵用世造梦莹。(注—作家的话)
......
...
.
余无在心中默念的同时,那扇大门动了起来,斑驳的刻画在千百年来第一次闪烁出了光亮。他不清楚是是否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的,也空没茫然,立即架起了盾牌挡在身前。
曲线谱画的大门上线条开始流动,坚固的大门化成了胶与泥然后坍塌,阻挡在讨伐队和鲁愚王的最后一道障碍正在消失。
缺木人立刻下达指令,喊道:“所有人各就位!!”
所有人瞬间动了起来,各自结阵。
难闻的气体从大门坍塌的缺口处倾斜,无论是咒术还是法术都无法清除,将全部人笼罩在了里面。
大家各施其法仍无济于事,这股气体难闻又让他们倍感熟悉。
当大门彻底坍塌、消失,鲁愚王寝室内,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十六盏吊灯同时燃起。
它们有着橘黄色的火光,驱散了气体,浓郁且旺盛,让他们终于见到了这头深埋在地下数百年的神祇或者说...怪物。
祂的形象就和余无他们见到木马一样,不过要大上好几倍。
马头硕大,脖子粗长,嘴巴大大的张开,塞着有一颗无眸的眼珠。密密麻麻的滑腻触须缠绕在祂的蜃腹,或者散落在地上,它们接替的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会分泌出大量的液体,然后迅速挥发。
呼~
走廊上的灯依序从最远处开始熄灭,随着门前最旺盛的那一盏的逐渐消亡。那瘫软在巨大身躯上的马头猛的挺拔起来,万千触须同一时间抽搐了一下。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余无想起了某个晚上野马青铜在梦中惊醒时的模样。
他问了,野马青铜说自己在酒吧的椅子上被洪水冲倒了,一个奇异惊悚的的梦。
嘴巴里的那颗眼珠子一百八十度转动,这一次,他们看见了眼眸。
眼眸,也看见了他们。
眸子缩了一下,顿时,咆哮与震颤充斥在了整个房间。
“吼——————!!!”
噗!
一盏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