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瓦积勋爵端起酒杯思考了片刻,随即大笑了起来,说道:“当然,当然。不知道你想要些什么?”
“一些信息,例如说关于这片地区其他的贵族们,以及他们手下的巫师。”
原来只是这点小事。翁瓦积说道:“如果只是这样,你大可不必额外提出要求,害得我差点以为你是那种贪婪的家伙...”说道「贪婪」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眼睛里有一股狠劲,可随即,就被他的大笑给掩盖了过去。
“哈哈哈哈,毕竟这个小地方能聊的事情也就只剩下这些了。你懂吗?王国里,或许只有在这里才会见到几百年前的场景。当其他地方的都在用言语和阴谋进行博弈,夺取权力和财富时,唯有这里,还在使用剑和...神秘的力量进行赤衤果的战争。”
他感慨地说道:“当你真正走进了这个血腥的时代,才能感受到诗歌里浪漫文字描述背后的残忍。”
不得不说,这位勋爵的「外貌」并非一无可取,起码他的嗓音就十分的清脆,说话时抑扬顿挫,咬字清晰,是一把能让人耐心听下去的声音。
一口酒,一口烟,一段故事,勋爵的情绪在思索和大笑中反复变换着。在他的讲述中,关于这片名为「芥」的地图被逐渐描绘出来——在余无的脑中。
在地区最边缘的位置,大多是庄园和田垄。前者中,部分属于和翁瓦积勋爵一样的「商人+贵族」,他们不直接参与这片地区的争夺。负责得更多的,是买卖商品、物资和做中间人。前面两个比较好理解,算是最基础的买卖。
后者,在几年前,中间人的工作大部分是介绍雇佣兵和引入人才。这片处于小战国时期的地区,因为常年的战乱对于人才的培养能力十分低下。为了保持竞争力,就不得不花钱从外部引入。
这其中当然不妨存在间谍和滥竽充数的片子,这时,就需要某种保险和保证,中间人做的就是这个。
而占据村落、乡镇的贵族被他称为战争领主。他们首先豢养着士兵,掌管着人民。通过和商人进行买卖和收取税金,供养招募来的雇佣兵和巫师。有大有小,可他们彼此之间没有明确的从属关心,相比起身份,更多以利益划分。
就像千百年以前,人类还在割据的时代一样,彼此合作与挞伐。
“既然这里常年战乱,那么这群贵族们是怎么保持...金钱充足的?仅仅通过买卖的话,能够做到这一点吗?还是说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商品?”
张梦饮捕捉到了翁瓦积话语中没有透露的内容。说实话,要保持分裂的难度,并不比保持统一要来的容易,更何况是保持分离中领主彼此之间的活力。
翁瓦积掐灭了一根,又点燃了一根,继续说道:“当然,当然。这里的战争领主们的资金有一部分来自博弈中双方——橡、柯的援助,另一方面,就不得不提向南城。”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动着自己凸出的眼球,说道:“芥区大男爵的覆灭是突然且可怕的,以至于向南城也成为了一片无人的死城——我指的是没有原住民。现在还是有不少活不下去的流民和雇佣兵会在城墙内外游荡或者驻扎。”
他前倾着身子,压低了喉咙,瞪着那算青蛙似的的眼睛,像是准备吐露一些惊天的秘密。
“传说,只是传说。末代芥区大男爵是个野心勃勃的枭雄,他企图摆脱楠境大公的束缚,转投向王室的怀抱。因此,他招揽了一批神秘学者、咒术师、炼金术师等,尝试制造出一些...超越常识的东西。”他皱着鼻子,粗声说道:“你知道的,嗯?一种不死的士兵,或者说...怪物。要是能制造出这种东西,哈哈哈,或许这里就要改名叫芥郡了。”
不死的士兵...
余无的表情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变化,不仅仅是他,其他两人更甚。特别是阿金,他其实早就想离开了,却一直无法开口。如今听见这种秘闻,更是为自己担心。
要是自己死了,孩子们该怎么办。他们有办法生存下去吗?
“这听起来像恐吓小孩要听话的传说故事。”张梦饮小时后就被吓过,说要是自己不乖乖睡觉,衣橱里就会飞出由大群蝙蝠变成的巨狼,将自己一口吞下去。以至于他经常需要偷偷拿到一把木剑放在枕头底下,以免它真的出现。
“嘿嘿嘿嘿嘿...”勋爵笑的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顽童,继续说道:“可事实就是,向南城的主堡和教堂同时喷涌出了熊熊烈火,最终扩散到了全城,烧死了所有人,所有人!那是一股由纯白逐渐转为漆黑的火焰,只吞噬人类的血肉和灵魂,动物、建筑、刀剑和金银珠宝都不在其列。”
他捧着自己硕大的肚子重新坐直了起来,说道:“反正,结果就是从此向南城变成了一座死寂的鬼魅地方。没有了统辖的大男爵,就连教会都再没有派来牧师。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里面就多出了成群的灰狼,斑斓的毒蛇和倒悬在房梁与天花板上的吸血蝙蝠。”
“一片充满了鬼魅和不能言说的禁忌之地,一片满地都是无主财货的宝藏之地...”
就在三人还沉浸在勋爵自烘托出的气氛中时,他自己倒是抽离得迅速,继续说道:“反正,这座神秘的主城成为了战争领主们的宝地,他们都企图和掌握这片地方。甚至传出了谁能掌握向南城,谁就能重新统一「芥」区,成为大男爵,成为无论是橡郡和柯郡都会展开追求的人。”
将臣子比喻成情人。
“但没人成功过,大多只能占领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每支深入城区的雇佣兵最终都消失在其中,只能从三不五时的出现食尸鬼的身上,才能判断出他们最终经历了些什么。我猜测那帮巫师也是从向南城出来的,因为这片地区的特殊性,没有一个中间人会引入神秘学的人才。”
“你懂吗?他们就这样凭空出现了,纷纷投入了不同战争领主的怀抱,终日躲在塔里,研究着邪恶且亵渎的东西。”
不死人此时打断了勋爵对于传说故事,询问起了关于这片地区的「战争领主」们的事情。
勋爵也不在乎,只是回答道:“哦~他们啊。如今最为强大的大概有三、四支,各自掌握着两三个城镇,四五个乡村。其他的加起来大概也有近十个,说他们是贵族或许都算是夸张的浮言了。背主的雇佣兵、离教修士的后代、税官的后代,甚至还有农夫。反正,就是在最乱的时候窃取了一些地方权力的家伙们。”
不死人追问道:“那你知道他们加起来,会有多少食尸鬼和士兵吗?”
翁瓦积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就和他们麾下有多少巫师、多少钱一样。”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那么,你手底下有食尸鬼和巫师吗?在这个战乱的地方,你又是靠着什么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呢?”
这个有些诛心的问题同样没有让翁瓦积生气,他大方地说道:“看看我,看看这个地方,我的安全来自我的财富。”
要将一座大宅尽数弄成白色,并且抱持着一尘不染,这可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注定要大量耗费人力和材料。
酒有些烈,张梦饮的脸颊通红地问道:“财富...不是更容易招来觊觎吗?在这个动乱的地方。”
翁瓦积手指叼着烟,说道:“是的,但这里毕竟不是无主之地,我也没有愚蠢到将这里都铺满金币。当我足够有钱的时候,他们就会巴结我,依赖我。我不需要用到刀剑,他们自然会为我持柄。”说罢,又再次大笑起来。
张梦饮和余无无意间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对翁瓦积的一丝忌惮。
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反常。总而言之,他很古怪、神秘,且意外的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