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不相信?”山娃子上前一步,直视着王衙令说道。
“笑话!你要是县首大人的学生,那我便是史大人的弟弟,你信不信?”
周围的人衙役听到哈哈大笑,显然都不信这个黄口小儿的大话。
“小兄弟,你快走吧!”中年摊贩怕牵扯到他,一个劲儿地催促山娃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山娃子目光所及,街道两旁大大小小有七八个捂着胳膊受伤的老百姓——
有的捋开了袖子,远处都能看到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如果县城衙役是这般的官差,要他又有何用?
山娃子知道自己的老师并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放在治安和衙役身上,所以平常维护县城秩序一般都有李县官来管。
山娃子也听盐铺掌柜说过自家老师和那位李县官政见不合,只听说李县官和府道衙门有关系。
他也不想老师为难,本来并不打算出头,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当街殴打百姓的地步,传出去会说史县首为虎作伥,欺压百姓。
毕竟他是一把手,如果被上面知晓,或被百姓举报,都是要担责任的。
山娃子并没有多想,直接从怀中掏出老师赐予的内保学究腰牌,指着王衙令说道:
“此腰牌便是师生见证,由不得你不信!”
王衙令本来不以为然,定眼一看:竟然是李县官提到的内保身份,他可是知道这份木牌的含金量——
自己当初为了家族子侄想求一个,李县官都没有答应,说是等他立了大的功劳便赏给他一个。
凭借它可以免去几百人的县衙初试啊!
有钱子弟为了踏出这第一步,是要花百两银子,打通后门关系,才能换取一枚。
由此可见,这块儿木字腰牌的分量有多么重。
“这个,我看看。”
李衙令愣了一下,随即便要伸手去夺。
山娃子一闪,又把腰牌放进了怀里,气定悠闲地说道:
“王衙令,难道还要抢?你可想好了,如果我的身份是真的,后果你清楚?”
“嘿嘿,小兄弟说笑了,我只是拿来看看…看看”
王衙令顿时换了一张笑脸。
他知道,像农村来的孩子先不说凑够一百两有多么难,还要向上打点官家,人家愿意了才会给你一枚,意思是有钱也不一定那么容易买到的。
他可不信山娃子既有钱又有人,所以他和史县首是师生关系的可能性很大。
这……万一是真的,自己便得罪了他,变相得罪了县首大人,以后在苍河县决无立锥之地。
“我可不敢当你兄弟,当不起呀!”山娃子一句话,瞬间把王衙令拉回了现实。
“瞧我这张嘴,是姚先生!”说罢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山娃子没有理他,走到被打的摊贩百姓面前,看了看中年大叔的伤势:
“怎么样大叔?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多谢小……姚先生的帮忙。”
中年人受宠若惊,慌里慌张的躬身行礼。他不知道一个看似如此瘦小的小伙子竟然能让衙令大人服服帖帖。
“我不是什么先生,叫我山娃子就行。”
人群中稀稀拉拉的响起了掌声,慢慢的越来越大,响彻整片西街。
老百姓虽然害怕官府,但今天这个小伙子,竟然能让官家的人低头认错,想必应该是哪一个大官儿的儿子。
但是他们不在乎这些,无论是大官小官儿,坐在县衙里的大人,还是负责治安的衙役,对他们好的,他们都会记住一辈子。
从今以后山娃子的名字,会被所有的摊贩老百姓牢记于心。
汪叔站在山娃子身后,也是一阵感慨。
不知何时,那个在无数个夜里哭着找娘亲的孩子,突然之间就长大了,而且长成了一个品行端庄,正直善良的小伙——
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姚山兄弟,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山娃子走到刚才那个挑事儿的瘦个男子面前,指着地上的碳线问道:
“你刚才说,这个地儿是你先占到的?”
男人点点头答道:
“当然是!”
他心里想:反正他和当官的也没关系,自己也没犯事儿,他管不到我。
“那有人给你作证吗?站出来!”听到这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人向前一步。
山娃子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站出来。
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气得直跺脚,但是也没有办法,现在都没人怕他了。
山娃子又朝着大叔的面前问了一遍同样的话——
一下子站出来十几个人,都证明确实看见他在申时打的碳线,当时他跟很多人都打了招呼,确定无误后才占的位置。
这下便说清楚了,一个没证人,一个有十几个作证,高下立判,这个位置是属于中年大叔的。
这个结果已出,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王衙令瞧着这一幕,很是尴尬,也插不上嘴,本来人家差点死在密室起因就是因为他,现在听说他和史大人成了师生关系,心里更害怕了,生怕他有一天找自己算账。
他现在特别怕山娃子找到史县首,那自己这个衙令的位置便保不住了,他一直想走,但腿却迈不开,不敢走。
百姓都仿佛把一众衙役当成空气,等到围观的百姓散去,王衙令才跑到山娃子的面前:
来回搓着手,笑呵呵的说道:
“你看先生,要是没事儿我就先走啦,以后有事还请你吩咐?”
王衙令带人离开之后,山娃子也没有停留太久,便和汪叔回去了。
到铺子之后,发现石头和蘑菇刚刚睡醒,平子叔还有婶婶几人,正在扫地洒水,整个铺子前厅焕然一新,柱子上像刚涂的漆一样,光彩亮丽。
“你们去哪儿了?”拐子叔开口问道。
“没有去哪儿,随便转转。”
山娃子看到汪叔正要开口,怕村里人担心,便抢先开口说道。
“哈哈!马上集会就摆好了,一会儿咱们去逛逛,正好看看铺子里面缺什么东西?”
汪叔说完,从腰上别下从村子里带来的旱烟,吧唧吸了两口,抬脚便往后院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