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的发言,让朝堂一片安静,大多数官员心里很是吃惊:这家伙可从来都不参与风雪两派的事儿。
“既然王叔也赞成,那便这样干吧。”
皇帝发话,事儿就算定了下来,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散朝以后,众多官员鱼贯而出。有的人脸色平静,有的人表情沉重,神色各异,彼此之间打过招呼,便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夜幕降临。
御史张廷芳,独坐自家庭院府堂门前。
两个红色的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下,台阶在月光的照耀下黑白分明,冬夜已深,服里的女主人拿来外衣。
张庭芳纹丝不动,只是把空的酒壶递给她,转眼又喝了一杯。
知道老爷心烦,也不好打搅,她轻莲碎步吩咐丫鬟去后厨在打一些酒来。
张庭芳对空望月,不知不觉中,想起年少之时……
身无片缕遮衣,餐无一粒之粟,寄宿叔婶家,在乡绅之门糊口,闲暇时间借书苦读,为了能多看一册子书,有时工钱也不要,如此几次方才考中功名,入朝做官,不知不觉中已经十几载春秋,恍惚间仿佛弹指一瞬间,北元的内外政事耳濡目染,浮浮沉沉终走到今天这一步——
虽说现在官职不高,但权力很大。按理说应该心有满足,可是今天白天朝堂上发生的争执,让他心力交瘁,外朝内廷在史书中也会列举一二,在张庭芳的心理,卖官进钱是亡国之兆,北元历代先祖贤明有德,如若知晓今日发生的事,九泉之下该作何感想。
他越想心里越气愤,最后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把酒杯摔在地上,声音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近身在一旁的丫鬟正要添酒,呀——的吓得差点酒壶出了手。
张庭芳摆了摆手:
“不喝了!”
说罢直接进了书房。
他二话不说摊开了一卷竹册,想了想,提笔写下几字:辞呈。
一旁的女人正在掌灯,看到后很是诧异:
“老爷,无缘无故怎么要告老呢?”
张庭芳本不想打理她,可是心中郁闷无处发泄,搁下笔说道:
“今天早朝皇帝和两位相国都同意了,以后咱们北元可就是有钱人的天下了,呵呵,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好了。”
自嘲的话透漏了一丝心酸,女人没听懂又问道:
“怎会如此?薛相应该也不会同意啊!”她耳濡目染中听自家老爷经常说起朝堂上的事,薛相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张庭芳叹了口气:
“可能有些事也由不得他吧,不说了,我先写完,明天就呈上去。”
知道老爷的脾气,一旦决定了谁也劝不动,她只好把疑问放在肚子里。
书房内渐渐安静下来,夜已深,月色渐白,狗吠声都消停了,只有他一个人在书案前沙沙作响,时不时地拄脑苦思:想一个好的辞呈说法,不能让人觉得他不满朝政,这样就不好了,家里分的几十亩良地可还等着自己呢……
深夜。
风府。
这里的家庭会议已经接近尾声,为首的坐着风见昔,一旁是一位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微胖,手里正逗着蛐蛐玩的正欢,一旁正襟危坐是一位略显年轻的男子,五官硬朗,双眼炯炯有神,赫然便是早朝时的风问天!
堂上人并不多,只有寥寥三人,风见昔在上面说,下面二人只是听,没有一人搭话,时不时地蛐蛐的叫声在风问天的耳边叽叽的不停,他终于受不了了:
“大哥,你就不能出去玩吗?”
风老大一脸囧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那我出去……玩吧。”
“不用出去,就在这,你们兄弟俩多久没见了,他是你哥!”风见昔罕见的发怒了,显然最后一句是对他的二儿子说的。
风问天面色如常,没有回话,虽说爷俩关系一直不太好,但毕竟是自己亲爹,旁边这个大傻子也是名义上一母同胞的哥哥,他只能把不满埋在心里。
风向刚准备站起身,听到父亲的话,只好又抱着自己的蛐蛐坐了下来,眼睛还瞥了一眼对面的弟弟,样子很是小心。
闹了这么一出,风见昔也没心情再开会了,风家年前的第一次家庭晚会便告了一段落,具体讲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其他人所看到的,便是风家最有出息的后辈回到了京城。
至于大儿子,不只是傻,还老喜欢发呆,自己一个人一坐能坐一天,没有人叫他,会连吃饭都不记得,所有人都没把这个风家长子当回事。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张府,风家,还有薛家,风起云涌。
——
苍河县木匠铺。
姚岩刚起床,就听到外面有人找,出了门发现竟是一位身穿衙役服的伙计,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没等姚岩开口,这人便自来熟的打着招呼:
“姚大人,我奉梁大人的令,来给你送身衣服。”
衣服?什么东西?
打开包袱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型的捕快服,姚岩哭笑不得,起初蘑菇想要这个也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梁叔如此上心,两三天便制作了一套。
小厮回去之时让汪叔硬塞了两只鸡带着,说让衙门的人尝尝,过段时间再去拜访几位大人。
蘑菇想她的捕快服都想了好久了,穿了脱,脱了穿,折腾了一整天,虽说梁叔之前许诺派俩衙役过来听个使唤,但姚岩也并不敢无缘无故接受啊——
毕竟是官家的人,顶住压力做一件编制内的蓝服已经违反了官场条例,再派人过来,岂不是让人留下话柄。
姚岩想了想,还是雇佣俩县城里的老实人家充当蘑菇的“保镖”吧,听汪叔的意思想在年后置办一处宅子,正好看家护院打杂的也不能少,先找俩人再说。
年味越来越浓,每天县城的街道都是人满为患。
今年的年货格外丰富,再也不像在村子里一样,汪婶的意思是今年是全村人在县城的第一个年,怎么也要风风火火的,大家都不反对,都随着婶婶们的心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