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府这里。
几位官员进了府邸,才敢发牢骚。
吏部主事赵吉嚷嚷道:
“相国大人,这叫什么事儿?”
工部主事是个胖乎乎的中年老头,身材和风相差不多,也是一脸愤懑:
“薛仁这才去几天!又得官又得赏,下面俩人干什么吃的?”
“好啦!真叫你们去还不一定能打出秘方呢?这些年他们俩也没少往上递银子,还用得着他们。”
见风相维护胡孙二人,他们俩只好闭口不言。
赵吉心思活泛,很是担心的问道:
“大人你说,这次薛仁过去,他们二人还能这么干吗?”
这也是风见昔最担心的,看薛家小子这架势,迟早要找他俩的毛病,一旦深究,两人便无法脱身,
可这两人手握大权,这些年没少给他办事,皇帝修宫庙的钱还指望下面人出力呢?
即使这次办事不顺利,还仍然还要稳住俩人。
风见昔把意思说给两位主事,虽然心里憋屈,但也都知道这个节骨眼,首先要保护自己人的周全,这样才有机会和薛家一争高低,人都没了还怎么和薛家抗衡。
风见昔微迷着眼,手指紧扣桌角,过了一会儿对着下面坐的吏部主事说道:
“你管着吏部,从衙门找个机灵点的下去帮帮他们,咱们就是给皇帝捞钱的,想必金公公派的人也不会让王涣那小子太难堪——
回去也跟你那学生说一声,两个从五品的地方大员一定要给我保住了。”
赵吉点头称是。
他对自己的这位学生很看好,为人灵活会来事,这次下府道巡查,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栽培。
现在他升任西南道巡按使,也算是真正在官场上站稳了脚跟。
“还有你的工部,都让你自己筹钱筹材料了,你今年才交上来二十万两,再过一个多月汇报政绩,你让我怎么给皇帝交代?”
“这……我也难呐,朝廷不出钱让大户出资盖房子,老百姓现在也不好糊弄了。”
工部主事田通哭丧着脸说道。
“别给我哭穷,自己想办法,深山老林多的是,还用我教你?”
风见昔肥胖的脸面泛着油光,大手一挥说道。
田通无奈的点点头。
心里一阵编排:
朝廷不出银子,木材多的是,关键是这一千多里的路光是运到上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不给钱谁肯干。
两人出了风府,田通憋着一肚子话才得到释放:
“老赵,你说我这咋办?我上哪去弄银子?”
赵吉拉住他的胳膊,拽到一边: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能会帮到你,说实话,我也缺银子,皇帝也缺,朝廷就更缺了……”
田通看他一顿瞎扯,终于忍不住了:
“能不能说点实在的,你要急死我啊!”
赵吉干笑一声,趴在田通耳边嘀咕一阵,不知说了什么。
田通听到眼前一亮,但有点不太放心:
“这……能行吗?皇帝会同意?薛家会同意?”
“放心吧!皇帝这事不会告知薛家的,就是不同意,也不会惩罚你,反而会觉得你忠心为朝廷大计。”
“真的?”
听完赵吉的分析,田通也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关键在于皇帝怎么想,但自己为朝廷付出这么多,为皇帝节省了多少银子,可以试一试。
他现在已然走投无路,富家大户不想平白无故掏钱,老百姓没钱也不给运木材,有些事不能放在明面上,所以他也不敢逼下面太狠,以防激起民变。
风向交给他三十万两的任务,现在还差十万两,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办,朝廷所有官员要上京述职——
他夹在中间两头难,皇帝和风相想要更多的银子修庙堂,发军饷,年前发洪水赈灾,现在国库空虚,只能够官员过年的俸禄了。
盐铁铜赋税都是每年开春收取的,所以现在户部也没钱,只能靠他这一百万两来救急。
田通回到家思考再三,决定冒险一博,年前完不成,现在又没有好的举措,只能铤而走险试一试。
他打开一封竹册,提笔写道:
“臣工部主事田通上奏:赖皇帝恩徳,自有幸管工部以来,政通人和,庙堂有助……”
写了几句他就受不了了,绞尽脑汁都扯不到解决的办法,平常时写奏折都是他说想法,工部文书来写。
这次为了保密他想自己动手,才发现写这一篇酸文半天也蹦出来几个字。
无奈之下,他起身让管家找来幕僚,工部自成一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想想也不妨事。
幕僚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来了府里没有多说,提笔便是几行,等到田通说到“卖官”的字眼,他的手颤了一下,想了想写了一句:
“以银换官”好听了一些。
他可不敢承担卖官的罪名,万一后来人找到把柄,岂不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田通拿起奏折上下看了一遍,大为惊奇:
“好哇!我啥时候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幕僚哂声一笑:
文章?这算什么?
工部的主事是个土包子,手下的人都知道,但碍于他是为皇帝办差,又是风相的红人,大多数人不敢言语,但私下里早就议论纷纷了。
胖公办是下面人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每天都在为皇帝办事,身子又很肥胖,所以这是官员编排他的意思。
关于他是怎么起来的,只听说是风相在担任京都要职时,手底下属他最舍得花钱拍马屁,一路从七品拍到了从二品,这不得不说也是一项本事,一般人还真不行。
一切准备妥当,田通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只等明天上朝私下递交给金公公即可。
——
回到苍梁府道。
正值夜色当空,月明星稀,姚岩和老师对坐饮茶,史可求捋了一把下把的胡须,叹了口气:
“唉!为师已经把账本查了一遍,竟发现一毫不差,一文钱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不应该是好事吗?为何老师反而愁眉苦脸?”姚岩笑了笑,不解的回答道。
“你不知,我做县首这么多年,尚且不敢保证分文不差,你说,两位府官能保证吗?”
姚岩来了兴趣:
“哦?你是说可能有人刻意如此?”
“不敢确定,也有可能我想多了,是他们认真仔细。”史可求摇了摇头。
老师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引起了姚岩的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