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难兜靡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房间里面出来,第一眼便看到杨纯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的木墩上,不禁诧异道:“杨接待使?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在等孤?”
废话,不等你等谁哦。
杨纯忙起身施礼:“杨纯见过昆弥。”
难兜靡摆摆手,已然猜到了杨纯的来意,“又是为了猎娇靡来求情的吧?”
杨纯出乎意料地答道:“不是,杨纯此番是来向昆弥辞行的,还请昆弥恩准杨纯离去。”
“辞行?你要走?”难兜靡不置可否地看看阿灯,阿灯也是一头雾水,心里却在沾沾自喜,这些日子,他没事总在难兜靡耳边挑破离间说杨纯的坏话,就是想让昆弥除掉右夫人的眼中钉,他虽然一直纳闷右夫人与这杨纯到底有何恩怨,但夫人交代的事,他岂敢违背。
可人昆弥非但听不进他的馋言,还将他痛骂了一顿,并责令他以后见到杨纯必须得客气一些,要不然小心他的脑袋。
因此,他最近几日变得特别的本分,暗地里却一直在监视着杨纯的动向,奈何对方一贯行事谨慎,他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今机会终于来了,这小子竟然自己提出要走,他干脆顺水推舟道:“昆弥,依小人之见,杨大人在匈奴还有家煎饼店,咱们与其强行挽留,倒不如准了杨大人,来日方长嘛,以后杨大人还是有机会来咱们乌孙的。”
若是放在大汉朝,阿灯相当于一个太监的角色,在大汉,太监是没有话语权的,除非皇帝有事要征求他的意见,当然了,这种机会一般微乎其微。
相对来说,乌孙和匈奴这些游牧民族并不讲究这个,所以,他们这些内侍的权利要远比大汉的权利大得多。
难兜靡有些不悦地瞪了阿灯一眼,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杨纯如今是乌孙的接待使,他若走了,谁来负责接待那对兄妹?”
“昆弥,请恕小人多嘴,杨大人虽是和亲接待使,但貌似月氏国的两位殿下并不喜欢游山玩水,平日里都待在王庭中不出门,所以,小人以为,不如就让左大将来兼任接待使一职。”
呵呵,这货这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吧,杨纯心里笑笑,没有说话,他想看看难兜靡听到这些话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瑞栋那小子倒是个办实事的人,可惜就是一个愣头青,让他来招待和亲使节,孤看还是算了吧。”
“昆弥说的没错,除了杨大人,这接待使一职恐怕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一声黄莺般的声音由走廊一侧传了过来,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妙善裹着一件白色貂皮绒袄缓缓走来。
相互客套了一番必不可少的礼节之后,妙善深情款款地看了看杨纯,美眸中露出一丝淡淡地笑意:“杨大人这么急着回去,莫非是嫌我和兄长太难伺候了?”
杨纯苦笑,心说我这正办正事呢,你这丫头没事捣什么乱啊,他只好道:“当然不是,妙善公主想多了,下臣只是想回去看看下臣的小店。”
“不是有蒙哥和那个叫虎子的小鬼看着的吗?不劳你费心了。”妙善笑着说。
杨纯大吃一惊,她怎么知道的?
妙善看出他的疑虑,微笑道:“我已经派人帮你打听清楚了,你在头曼城那边的店,如今生意非常红火,除了你的两个帮手,伊稚斜还派了人过去帮忙,所以,你就安心地做好你分内的事吧。”
杨纯无话可说,这位妙善公主的处事风格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要真像妙善说的那样,杨纯也就放心了,先前他还担心蒙哥和虎子搞不定那个店,没想到这两小子干得有声有色。
难兜靡哈哈大笑起来,“公主真是未雨绸缪,和孤想到一块去了,孤也正有此意,只是你比孤的动作要快许多啊。”说到这儿,他转头看着杨纯,欣然一笑:“杨接待使,难得妙善公主如此看中于你,你还是暂且留下来吧。”
阿灯顿时满头黑线,暗地里对妙善的多管闲事表示恨之入骨。
闻言,杨纯苦笑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说来说去,都怪这个妙善出现得太“及时”了,要不是她这么横插一脚,事情也不至于变得毫无转机。
其实留不留下来,如今对杨纯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很重要了,他刚才就是想以退为进,迫使难兜靡将猎娇靡的案子交由多纶来审理,倒不是因为多伦是猎娇靡的老师,会徇私枉法私下不了了之。
相反,事实上以多纶刚正不阿的个性,他会将这桩案子顺藤摸瓜一直追查到底,真相会变得更加公正透明,这对猎娇靡是一件好事。
倘若由难兜靡亲自审理,完全是两种概念,看似隆重肃穆,实则弊端太多,猎娇靡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即便是猎娇真的杀了人,他也不会真的要这小子的命,这么一来反倒会落人口实,他这个难兜靡脸面挂不住是小,猎娇靡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然而,更让杨纯震惊的消息还在后头,当他独自回到暖熏阁的时候,阿狸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右夫人流产了,据说她的这次流产也和猎娇靡有关,甚至可以说是猎娇靡直接一手造成的。
杨纯问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说方才木兰夫人和赛矮子来过,右夫人出事的第一时间,昆弥便让人找来了赛矮子,经过赛矮子诊断,右夫人是因为腹部受到猛烈撞击才导致腹中胎儿流产,当时,猎娇靡也在屋内,现场一片狼藉。
怎么会这样呢?
猎娇靡没事跑到右夫人那里做什么?
他不是最讨厌右夫人的吗?
杨纯想不通,要说不是巧合吧,这一串串,一件件的,实在是太连贯了,就跟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似的。
要说是巧合吧,猎娇靡对胡姬恨之入骨,尤其是得知胡姬怀孕一事后,他曾撩下一句狠话说,无论如何不能让胡姬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难道,
莫非。
真的是这小子脑袋发热,做出这种笨拙的傻事来?
按理说,应该不会呀,这小子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