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即使有阴暗的御书房当中,周帝的双眸是那样的深邃可怕。
侍奉在暗中的暗卫虽然经过层层选拔,但是此刻也不由瑟瑟发抖起来。
寒风在皇宫当中呼啸着,雪落了下来。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白的雪下的越来越大,地面上的雪越来积越多,不到一炷香时间竟然在地面上堆了足有一指深。
雪花如白色的精灵,只是雪虽然美,却也不能净化掩盖在京都城上空中所有的阴霾。
在京都的个个角落里,雪染着血。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啊!”京兆尹在家里左右踱步,京都里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是很清楚。作为京兆尹,他的职责本应该是保护这里的安宁,可是这动乱的源头却是那座皇宫。
纵然他想出面阻止,却也远没有这个力量。
“陛下还是着急了。”三年前从朝中隐退养病的太傅张欣斋披着一件厚重的灰色棉袄,在自己的重孙子的搀扶下走到了雪地里,不知为何,他对着自家的院墙嘀咕了起来。
一旁搀扶着他的张家重孙张长华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子,却偏偏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可爱极了。
“长华,我大周以武立国,前年来不断开疆拓土,如今你也不小了,就先去军中历练几年吧,要是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你就回来袭爵吧。”
“是,太爷爷,长华明日就走。”
张长华是张家后辈里最小的一位,天资卓然,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被寄以厚望,按照张家的传统,想要成年,独自处理事物,就必须先前往军中历练,达到家族考核的标准之后才能回来。
张欣斋拍了拍自己重孙儿的肩膀,花白的胡子和满头的白发在风雪中没有半点违和感。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烈士暮年,壮心未已……”他的口中不断的念叨着这两句,像是在诉苦,也像是在叹自己的无奈。
另一座官邸当中,大周的前京都守备大营枢密使赵清阳也在和自己的孙儿说话,似是嘱托,但是更像是遗嘱。
“师尊,父皇这次动了真格,我手下的人看到连金吾卫都出宫了。”大周的御前侍卫又称金吾卫,每一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从军中选拔出来的,只效忠于大周天子一人的勇士。
称得上是大周天子亲军。
“你父皇还是嫩了点,你的那位王伯爷爷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对付的了的,若说浩瀚四方,有三个半为师怕的人,你们大周的老王爷能排第一。”
……
雪越来越大,越积越厚,将血迹掩埋在皑皑白雪下,等到开春以后雪化开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还记得,那看起来纯净的雪水当中,夹杂着的是血……
京都城里有一个专门招待使臣的地方,叫太常寺,太长寺不是寺,反倒是一间大客栈,由朝廷直接拨款修建,不接纳普通人乃至是大周官员,只招待各国的使臣。
孙元岳就是被太长寺的人安排在了这里居住。
本来,作为“天下第二强国”的吴国天使,孙元岳的待遇不会低,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被监视着。
但是吴国战败,帝都大乱,两件事合在一起,吴国国力几乎见底,要不是吴国依然实行的是千年前就有的普遍兵役制,百姓日常为农,战时为伍,吴国早已无一兵一卒可以调用了。
其实,最让孙元岳想不通的还是,吕瀚文为什么要派人去建南,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到建南郡城当中设局。
或许吕瀚文的所作所为便是所谓的枭雄本性,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吴国帝都四海侯府中,病榻上的吕瀚文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眸。
他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然后眼前突然一亮,真正清醒了过来。
“瀚文,你终于醒了。”吕瀚文的妻子的一个有些清瘦的中年妇人,并没有传言当中那样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是,她却是吕瀚文的结发妻,也是吕瀚文唯一的女人,多年来两人相敬如宾,堪称典范。
她的脸上有泪水流淌着,夹杂着高兴,担忧等无数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