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蛮左右挥舞着大刀一马当先直冲而去,叮叮当当的挡下来不少的流矢,但总有漏网之鱼,这不一支箭正巧射在了其身下的马屁股上。
这马吃痛,前蹄猛地抬了起来,引颈嘶吼,鼻孔张的老大,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而叶蛮则面不改色,两脚站立在脚蹬上,目光紧盯着唐府军大营,眉头紧锁。
这一人一马均都勃然大怒,犹如一阵狂风,呼啸而去,誓要把面前的一切都给击垮。
就在叶蛮率先头部队直冲之时,前方突然火光大作,显露出了,一排排丈长的长矛,好似松针林般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却。
叶蛮赶忙勒马,这要是一头扎进去,就身上的这点布料,那还不得让扎成筛子?
就在叶蛮等人愣神的功夫,从长矛阵的两侧涌出来两股骑兵,犹如两把弯刀,企图左右穿插,切断叶蛮的队伍,把叶蛮的先头部队孤立。
被阻挡的砣子一看,这局面一下子让叶蛮陷入被动,于是怒目圆睁,大吼一声,率人拍马而上,冲击穿插的唐府骑兵。
东西方向上的唐府骑兵,南北方向上砣子等人,谁也不愿想让,便径直的撞到了一起,人仰马翻,倾倒一片,场面一时极度混乱。
叶蛮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回身驰援砣子,他相信这两股骑兵砣子能收拾的了,而他则目光紧盯着前方队列森严的长矛阵。
这可不同于白日里,那支慌忙凑起来,杂乱无章的长矛阵,现在这支长矛阵可是纪律严明,准备充分,整齐划一的长矛,让人看着就瘆得慌,更不要说冒然冲过去了。
唐府军大旗一挥:“进!”
成队列的长矛阵,有条不紊的徐徐前进,开始配合着四周包围着的唐府骑兵,向里不断的挤压着叶蛮等先头部队的生存空间。
而被孤立的先头部队,以叶蛮为中心,围成了个圈,每个人都誓死而归。砣子正奋不顾身的带头发起冲锋,企图撕裂这包围圈,但进展缓慢,眼看着叶蛮等人就要被绞杀了。
突然一阵箭雨从天而降,狠狠的给了长矛阵迎头一击,顷刻间便死伤惨重。但精锐部队毕竟是精锐部队,即使如此,依旧没有乱了阵脚,队列之间迅速拉开距离,后方的盾甲兵快速穿插进来,又合成了一个更为瓷实的方阵。
看到这一幕,叶蛮心头一震,他没想到这长矛阵会如此棘手。他白日里听砣子提起了长矛阵,于是便想出了对策,把弓箭全部归整,集中到了由姚浩所率领的殿后的队伍手里,为的就是这从天而降的一击。
叶蛮意图用这一击,打乱长矛阵,从而制造机会,冲垮他们,但现在一看,怕是想多了。
“放!”
尽管这箭雨越来越收效甚微,但姚浩依旧下着命令,让人不停的放箭,他可不能停下来,必须要不断的压制住对方的势头。
还别说,长矛阵前进的步伐已经放慢了,毕竟盾牌不是万能的,他们彼此之间的缝隙,总是会有运气绝佳的箭矢射进去,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如此一来,便给砣子争取到了时间,于是在血泊残肢中,包围圈终于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被阻挡住的队伍,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地方,蜂拥而至。
唐府骑兵节节败退,叶蛮的危机一下子解决了,于是重振旗鼓,准备开始反击。
“赵老弟,郭将军,你们各率一部分人马左右包抄。”
长矛阵只要绕过正面,其余三面尽是弱点,立刻就会垮掉,所以只要抗住了左右掩护侧翼的唐府骑兵,冲进长矛阵中,这长矛阵瞬间便毫无反抗之力。
砣子策马来到叶蛮身侧,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守在原地,一旦这长矛阵转向或者溃败出现漏洞,那就正面击垮他,给左右减少压力。”
眼看着乱匪的骑兵左右迂回穿插,企图从侧翼进攻,而正面的乱匪还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唐府军前阵领兵大急,急忙叫弓箭手在长矛阵后侧列阵,企图用箭雨压制住正面的力量,给长矛阵撤退创造时机。
“快,快结箭阵。”
右路的郭勃一行人频频受阻,举步维艰,推进的异常缓慢,而反观赵凡,长枪扫尽身前雪,一路高歌猛进。眼瞅着就要绕过长矛阵的正面,直击其右侧了。
突然一员猛将手提一把大刀杀了出来,硬是逼得赵凡急忙勒马,与之周旋。
叶蛮看了一眼长矛阵后方集结的弓箭手,便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会被唐府军给耗死的。
“砣子,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助赵老弟一臂之力。”
赵凡此时心头倍感焦急,却偏偏一时又摆脱不了当前的局面,正心烦意乱的时候,叶蛮一刀劈了过去,局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两人联手打的那猛将节节败退,身上的伤也不断增多,越来越吃力,眼看着叶蛮一刀就要把他给斩于马下了,一道银枪犹如闪电般挡了下来,让那猛将躲开了致命一击。
这银枪赵凡自是熟悉,上次就是在这银枪上吃了苦头,又怎么能忘,怒火中烧,一时竟神勇无双。而叶蛮朝那银枪看去,这人正是唐家二爷唐守仁。
唐守仁与叶蛮四目相对,仇人想见分外眼红,目中冒火,手里的长枪更是招招致命,恨不得立马把叶蛮给生吞活剥了。
“二爷。”
“别担心我,快,去进行下一步。”
那猛将本是犹豫,但听唐守仁这么一说,一咬牙,掉头就走。叶蛮心头大急,他不知道唐守仁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所以急于摆脱目前的困境,破了那长矛阵,以防再有变故。
可唐守仁的枪法当真是厉害,一打二,还尽站上风,打的叶蛮根本抽不开身,甚至还被重点照顾了一番。就在这时,砣子纵马而来,加入混战,一下子缓解了叶蛮的压力。
此时的三人,饶是唐守仁也全然没有招架之力,局势一下子逆转过来,显得狼狈不堪,于是边打边撤。
但那先前的猛将此时已经挥舞着大旗了,似乎在下达着什么命令。
“砣子,快,快去冲击长矛阵,快!”
砣子赶忙带人朝着长矛阵冲了过去,但此时为时已晚,那长矛阵已经起了变化,除了前三排依旧举着长矛向前外,后方的长矛都放下了,抽出腰刀,配合着盾手,开始护卫起长矛阵的左右。
此时的砣子几人如陷泥泞,被困在刀盾阵中进退两难,只得抱团挣扎。
唐守仁看到大阵已成,心中一喜,便也不再恋战,狠狠的瞪了叶蛮一眼,手中银枪一甩,硬是逼退了叶蛮赵凡二人,把马回师。
赵凡此时已经打红了眼,全然不顾别的,愣是拍马追去。叶蛮看着大急,这混小子竟在这紧要关头意气用事,尽管心生怒火,但此时也无暇顾及。砣子还深陷在刀盾阵中,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你们去保护赵将军,其余人跟我上。”
被围困的砣子等人,战马哀鸣,不断的惨遭屠戮,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盾手还在不断挤压着砣子等人的活动区域,盾间的刀手伺机砍马腿和砍人,而盾手身后的的刀手则进行补刀。
砣子用刀侧拍了一下马的后腿,马一惊,前蹄撑地,后蹄一蹬,把后侧的盾手给一脚蹬倒在地,策马便欲向外奔去。
但这刀手也不是吃素的,瞅准时机,一刀划在马腹上,一下子肠子和血流了满地,马也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要不是砣子灵活,及时抽脚,说不准就被压在了马下,引颈受戮了。
就算如此,此时砣子的处境也是极为不妙,这阵中就剩他一人了,面对四周的盾墙,他根本无力招架。
砣子仓忙举刀挡住了迎头袭来的一击,可又被身后的人给一刀砍在了他的右腿上,伤口之深可见白骨,疼得砣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眼看着就要被一刀杀死,剁了脑袋。
叶蛮犹如神将降世,摧枯拉朽般冲出一条血路来,一把把砣子给拽上了马,可是再回身时,那冲开的路却已经合上了。跟随叶蛮而来的将士,策马奔腾,硬是用生命给叶蛮又开出一条路来,掩护叶蛮逃了出去。
“砣子,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你会没事的。”
看着已经极尽昏迷的砣子,叶蛮突然绷不住的哭了出来,涕泗横流,他和砣子本就是一个县城的同乡,又是一起参加的扶天义士军,一起打仗,历经了大大小小的生死,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砣子的重伤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叶蛮的内心那压抑到极点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全部爆发的宣泄出来,付贵的死,砣子的重伤,鹤郎山的惨白,黄钰等人的羞辱。
这所有的一切,都一股脑的袭上心头,但叶蛮没有被冲昏了头,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人救砣子,于是叶蛮发了疯似的驾马,直奔在后方的姚浩。
“快,快派人给砣子包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