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蛮拄着拐杖艰难的前行着,这腿上的伤是前几日唐府军围剿时造成的,当时要不是赵凡带人赶到的及时,他说不准就在阴沟里翻了船了。
这命虽然是捡回来了,但这腿上却也挨了一刀,划开了一大道口子,肉外翻的跟嘴唇似的,血哗哗的直流,直到现在这条腿也不敢用力,出行都得撑着拐杖。
这队伍一行得有几十人,但各个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有个囫囵的。队伍里仅有的两匹瘦马还拉着几位重伤员,士气低沉,俨然是一群狼狈不堪的残兵败将。
这一行人步履蹒跚的走着,放眼望去,队伍里并没有赵凡,更没有砣子等人。
“统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叶蛮并没有说话,他现在正口干舌燥,嘴唇上都裂了口子,一拉扯就疼。于是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叶蛮看了看身后的夕阳,红彤彤的像个咸鸭蛋的蛋黄,盯得眼睛有些发花。
轻柔的风,拂过云梢,穿过林间,沿着衣服上的破洞,来了个穿堂风,让人舒服的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到叶蛮等人到了那怪石处,居高临下的放眼望去时,心中竟一下子涌起千般滋味。
这些日子的困苦,这一路的艰难,让叶蛮很是疲惫,但他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好啊,好啊。”
在叶蛮那杂乱的犹如枯草般的胡须下,很难能找到他的嘴在哪儿,声音更是一说出口便轻飘的随风而去。
叶蛮眉头紧锁的盯着远处那三十多万人的大营,光营帐都排列的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覆压了不知多少里地,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大营里更是人头攒动,来回巡逻的卫队,正有条不紊的穿梭在大营的每一个角落,队列的行列间更是纪律严明。
叶蛮扯着脖子,冲着众人喊道:“弟兄们,再加把劲就到了。”
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话了,也可能是身体缺水的缘故,叶蛮的声音听着很是沙哑,就像两个生了锈的破铜锣在来回摩擦一般。
这点路虽然看着近,但走起来却又是另一番境地,累死累活的走了一大会儿了,心里盘算着应该快要到了,可抬头这么一瞧,竟还差着一大块的距离。
就在叶蛮这一群伤兵快要走不动的时候,大营在外分布的斥候已经带着一队人马围了上来,原来他们一早就被斥候给发现了。
“你们是什么人?”
当先的是一位骑在马上的领兵,趾高气昂的用着鞭子指着叶蛮问道,甚至眉宇间都毫不掩饰着内心的厌恶,毕竟叶蛮此时穿的像个乞丐,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怪味。
叶蛮闻声缓缓的抬头看去,看这人的穿着应该是名佰牙将,再环视四周,这支小队里就属他的军职最高。
于是叶蛮极其不情愿的开口说道:“叶蛮!”
那名佰牙将听着叶蛮沙哑的声音,打心底里便觉得很不耐烦,就像听到了一只在耳边嗡嗡不已的苍蝇般,让人想要伸手将其驱散。
再听到叶蛮说的话,这名佰牙将竟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叶蛮肆无忌惮的讥讽道。
“你难怪穿的像个野人,原来名字就叫野蛮啊。”
将叶蛮等人围起来的士兵,听到他们的头儿如此嘲笑叶蛮,顿时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而反观叶蛮身边的士兵们,虽然身上带着伤,但各个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拿着手中的木杖,跟这群枭蛇鬼怪们拼了,只是被叶蛮给拦下了而已。
“怎么?你们还准备在这儿撒野?”
“你们扶天军不是为了穷苦百姓打天下的吗?”
“穷苦百姓?兄弟们,他说我们是为了穷苦百姓打天下,哈哈哈,这年头还有人信这鬼话。”
叶蛮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两眼带着怒火,握着木杖的手更是攥的绷紧,恨不得把木杖给攥碎了。
“赶紧哪儿凉快滚哪儿去,少在这儿添堵。”
但叶蛮等人依旧不为所动,反而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那说话的佰牙将。
“怎么?你们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不成?”
就在叶蛮准备挥起拐杖,给这名佰牙将好好长长教训的时候,远处的号角声吹响了,一下子所有人都慌了神,特别是眼前的佰牙将更是高呼道。
“快,快吹号!”
这号角声可是敌袭的信号,一听到这声音谁也不敢有所耽搁,稍有差池就是要掉脑袋的,作为斥候部队中的佰牙将更是如此,急忙勒马朝回赶去。
“将军,这群人该怎么办?”
“先关起来看着,等击退了唐家那帮杂碎再来收拾他们。”
于是叶蛮一行人便被关了起来,关他们的地方很是简陋,就是一处空地围了圈木栅栏而已,而且这半人高的木栅栏更是弱不禁风,轻轻一推便显得摇摇欲坠。
叶蛮倒也不客气,直接躺在了地上,这些日子他早已经过惯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生活,现在又哪里会嫌弃呢。
于是闭目听起了外面的喊杀声,听着震天的喊杀声,黄钰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不少,甚至还有些困意。
震天的喊杀声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很快的小了下来,并开始逐渐东移。叶蛮明白,这前来的唐府军只是来探虚实的,防止扶天军的大部队悄悄转移。
叶蛮并不着急,反而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真的睡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轻鼾声。
“灾民?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灾民?”
“千真万确,穿的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逃荒的灾民。”
声音由远及近,愈来愈清晰,原来是那名佰牙将回来了,只是此时的他没有了之前的耀武扬威,而是跟在另一人身后,显得颇为殷勤。
当先那人,看其架势应该是个都尉,或者更高,他并没有穿军装,只是穿了一身布衣,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军职。
这人到了木栏一看,确实各个都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还都是伤,犹如逃荒的灾民一般。不过这人可比那佰牙将心思缜密的多,仔细一瞧,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随着大手一挥,几十名手持刀枪的士卒便冲了进去,把叶蛮一行人给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穿着那帮杂碎的衣服,还敢在这儿冒充灾民,肯定是那帮杂碎派来,想混入我军的细作,难怪那帮杂碎会来袭击,原来是给他们打掩护啊。”
“我早就发现他们不对劲,幸亏派人把他们看了起来,不然还不让他们的奸计得逞了。都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对于这帮杂碎,是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砍一双,都他妈给老子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