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帐门被掀开,寒风便一下子涌进帐内,黄钰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凝神看去,手更是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入目,一双漆黑的长靴,一身深褐色的粗布麻衣,这普通中不普通的是那腰间,腰间可悬着一把长剑,要知道在军中能佩的上剑的可就那么几个人。
待这人进了营帐,放下帐门,抬起头来,这么一瞧。黄钰和苏赫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嬉笑着迎了上去。
“原来是悦安老弟啊。”
来人正是扶天将军吕怡,此时吕怡的脸色并没有丝毫喜色,反倒是耷拉着老长,不过想也是,这林忠死了,他得在外面主持大局,肯定不能表现的过于激动。
而黄钰则谄笑着脸,显得极为讨好的看着吕怡,如今林忠死了,严廷又在外,兵权还尚未分配,所以此时的吕怡便成了此军中最高的统帅。
“吕大哥。”
苏赫微微施礼,轻声叫道。
吕怡摆了摆手,算是跟苏赫打了个招呼,就是这态度,可全然没了往日般的亲近,更多的是上位者的傲慢。
这一切,黄钰都看在眼里,眼睛微眯,脸色一变,犹如豺狼般盯着吕怡,想要看看吕怡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吕怡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的走到了主位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吕将军所来何事?”
黄钰的手不易察觉的放在了剑上,歪着脑袋看着此时坐在上位,颇为神气的吕怡。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现在这大人死了,黄统领握着的把柄也就没用了。”
“哦?我何曾握着吕将军的把柄了?”
“瑾瑜啊,你真是个聪明人。”
苏赫已经听出来了,这次吕怡来,恐怕是来者不善,都已经喧宾夺主,叫着黄钰的字号了,不禁怒上心头,指着吕怡说道。
“姓吕的,你莫要忘了,统领可是义王们亲封的擎天力士!你休要。”
还没等苏赫把话说完,黄钰便回头怒瞪了苏赫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免得坏事,苏赫狠狠的叹了口气,满肚子窝火的找了把椅子坐了下去。
“哦?擎天力士?”
吕怡不禁失笑起来,笑的很是猖狂,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就连黄钰这般忍耐都不由得眼中冒火。
“瑾瑜啊,你听听这苏小子说的傻话。这脑袋掉了,躺在棺材里的,这被抓起来,准备公开问斩的,他们哪一个不是义王们亲封的擎天力士?”
黄钰攥拳的胳膊都不住的抖着,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条条暴起,剑眉一竖,两眼怒视,恨不得拔剑而上,斩了这得意的小人,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我可不敢。这大人的尸身还躺在棺材里呢,可还尸骨未寒,我哪敢威胁你黄统领啊。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兵我要是不分,那你这统领还不如个佰牙将呢。佰牙将好歹还管着五百人,你说不是?”
被吕怡这一顿冷嘲热讽,黄钰的脸上明显是挂不住,都已经涨的通红。
“那你就不怕我在义王面前参你一本?”
“参,随便参。只要这小全子在我手里,我还怕你参我?”
“小全子在你那儿?”
一听提到了小全子,苏赫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急忙问道。
吕怡瞥了黄钰一眼,见黄钰此时低着头,闭着眼,不停的喘着粗气,尽力压着心中的怒火。这反而让吕怡更加得意起来,身子往后一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慵懒的说道。
“走水?这招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
“你。你可别忘了,这件事你也参与了,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
“那我要是让你们死呢?”
营帐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死寂般,隐隐中,双方更是剑拔弩张,黄钰微微抬起腰上的佩剑,大有一副要与吕怡同归于尽的架势。
就在这时,营帐外面传来了咳嗽声,吕怡顿时换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的高声叫道。
“就算是大人如今死了,这统领的位子也轮不到你来坐,什么好事都让你享了,我看大人的死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
黄钰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身子都被气的直发抖,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悦安,悦安!”
这帐门猛的一把被掀开了,黄钰回头怒目一瞪,却硬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这掀帐门的人是严廷。
严廷头一伸进来,瞧见营帐中的气氛不对,便没敢往里迈步,而是在黄钰等人的脸上扫了扫,才对着坐在主位的吕怡说道。
“悦安,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这吕怡前脚刚走,苏赫便起身对着黄钰说道。
“统领,真没想到,这吕怡竟然是这般小人,我们当初真是错看他了。”
黄钰看着那不断往里窜风的帐门,眼神里透着股狠毒凶光,要是有那铁牙,都恨不得把吕怡骨头给嚼碎了。
“统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赫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愤怒的黄钰,心里自是怕的很,一时间,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低了几分,极为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了黄钰。
黄钰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了椅子上,头枕在椅背上,胳膊搭在额头上,仰面闭目沉思起来。
这件事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完全没想到吕怡这人竟是这般德性,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了。
黄钰正想着呢,吕怡便又回来了,看了看一脸颓废的躺在椅子上的黄钰,又看了看咬牙切齿,恨不得拔剑冲来的苏赫,一下子笑出声来,坐到了黄钰的对面。
“黄大哥,你不会真信了吧。”
听闻吕怡的话,黄钰不禁睁开了眼睛,但并没有端正身子,依旧仰面向这帐顶。
“哎,黄大哥,你真是小家子气,我悦安哪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这下,黄钰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坐正身子,正视着吕怡,疑惑的问道。
“作戏?”
“对啊,大哥你想,这伸义回来,听到了林大人死了,那他最先要干什么?”
“那还用说,肯定是先去确认这消息的真假,然后打听凶手是谁。”
“那他来找我干什么?”
“肯定是想问问你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呗。”
吕怡不禁失笑道:“那他为什么不叫我过去呢?要知道在这军中,他的威望可是比我要高的多啊。”
听吕怡这么一说,黄钰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一时哑然,但黄钰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片刻便反应过来,惊呼道。
“你是说伸义并不相信大人是被叶蛮杀的?他怀疑我们?”
“正是!所以我才会演这一出给他看看,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大哥见谅。”
听明白原尾的苏赫,不禁擦了一把头上的喊,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咳,原来是这样啊,吕大哥,你刚刚可是吓死我了!”
“吓得慌就对了,这事必须要真实,不然依照伸义的聪慧劲,肯定会发现这其中的漏洞,到时岂不是功亏一篑。”
“哈哈哈。悦安老弟真是足智多谋啊,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
黄钰虽然嘴上说的轻松自在,但不易察觉的是他眼神中的阴毒,今日吕怡让他出了洋相,虽然美其名曰逢场作戏,但他不报回来这仇,心里又怎么会舒坦。
“那小全子呢?”
“杀了!”
“杀了?”
吕怡歪头不解的看着黄钰,疑惑的问道。
“他知道这么多东西,不杀他,大哥你会放心吗?”
“说的是,说的是。”
黄钰站起身来,假装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吕怡的肩膀,然后便朝着主位走去,背朝着吕怡的时候,脸上哪还有半分的笑容啊,阴冷的犹如噬人的厉鬼般。
这小全子可是他的人,生杀大权都应该由他来定夺,如今吕怡擅自将小全子给杀了,这完全就是僭越,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但先前吕怡说的对,如今只要吕怡和严廷不分兵,他黄钰这个统领,就连个五百人的佰牙将都不如。
“更何况这真凶悄没声的死了,那假的才能变成真的,叶蛮才能被公开问斩!”
听着吕怡的话,黄钰转过身坐在了主位上,脸上早已经恢复了笑容,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悦安,这件事你功不可没,等着那蛮子一死,到时我定当在义王面前保举你坐上擎天力士的位子。”
“悦安先谢过黄大哥了!”
吕怡微微低首作揖,但脸上的笑容却颇为玩味。
位居高座的黄钰眉头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这贰臣能有什么好下场,但嘴上却说道。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那就一定有悦安一口,此次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吕怡听到黄钰加重语气的说着最后四个字,嘴上不禁失笑,怕暴露,都没敢抬头,反而是单膝跪地,低首说道。
“大哥的恩情,悦安也定当铭记于心,自然是竭尽全力为大哥鞍前马后!不过这时辰已经不早了,那悦安便不再叨扰了,先行告退!”
看着吕怡离开了营帐,黄钰的眉头都快拧出水来,但最终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统领,既然那严廷这么碍事,要不我们?”
苏赫向黄钰请示道,这手更是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