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蛮一听,身子一晃,挣脱左右,立于当中,仰面抬头挺胸,双眉一竖,怒视高台。
叶蛮他本就生的肩宽背厚,再加上连鬓的络腮胡子,红炭脸。如今这么一怒,自然是威风凛凛,犹如降魔捉妖的天将降世,就连黄钰都不禁被吓了一跳,心肝一颤。
这时,只听叶蛮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高台上的黄钰,高声呵道。
“黄钰小儿,你爷爷我何罪之有啊?”
黄钰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出来,心中暗道,平日里见这蛮子还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今日便现出本性来,还什么统领,简直就是个粗鄙不堪的市井小厮。
“你少跟我在这儿耍贫嘴,我且问你,林忠林大人是不是你杀的!”
“放你他娘的葫芦屁,与我有何干系,我看是你做贼心虚吧。”
黄钰被叶蛮这一顿骂,脸色立马就青了,特别是在围观的人中,竟还有叫好的,气的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看着有北路军的人在此,他早就大刑伺候了。
“放肆!”
严廷抄刀而起,跨前一步,当头呵斥道。
随之,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北路军的人更是流露出敌意,隐隐之中双方有种剑拔弩张的架势,似乎随时就会因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
“叶蛮,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休要在此争那口舌之快。既然你说这事与你没有干系,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是在何处被抓的?”
黄钰一点都不在意当下的气氛,他知道,这双方也只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谁也不敢真动手。
于是他两手抱于胸前,身子稍稍前倾,两个胳膊肘子撑在案台上,嘴角微微上扬,低头探身,眯着眼瞧着叶蛮。
“在林忠,林统领的大帐内。”
“大帐内可还有何人?”
“我到时,除了我与林统领,再无旁人。”
叶蛮话音刚落,黄钰便乐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叶蛮会如此简单的就中了他的圈套,然后生怕叶蛮再后悔似的,赶忙追问道。
“你被带离大帐后,可曾有人找过你?”
“我到大帐时,林统领他。”
“休要转移话题,你避而不谈,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吗?”
“没有,男子汉大丈夫,行的正,坐的端,俯仰之间,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来人上证物!”
只见一人,高举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托着一坨破布,这布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更是有三两只苍蝇在其中寻欢作乐。
“叶蛮,你可认得此物?”
叶蛮打眼一瞧,便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更是明白了黄钰的鬼心思,不过他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丝毫都不在意,不卑不亢的答道。
“认得。”
“这可是你的衣物?”
“正是。”
黄钰心中笑得甚欢,身子往后一躺,靠在椅子背上,环视起四周,正巧就瞧到了那位黄姓老大哥,于是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
“黄将军,我得麻烦你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请讲。”
“麻烦你去看看,看看那衣服的领子上绣着什么。”
黄老哥走近,还没等着瞧,就闻到了一股腐败的味道,这脚下便想要撤,可是想了想这样不妥,只得咬了咬牙,捂着鼻子走了过去。
这衣服本就是臭气熏天,又历经了一夜的发酵,再一掀开,顿时是臭气扑鼻,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直作呕,甚至都顶的头疼,眼冒金星。
可是当黄老哥看到那衣领子时,他不禁瞠目结舌起来,这衣服虽然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但他还是依稀间从那领口上看到了一个唐字,这衣服上绣着唐字,那说明这衣服就是唐府军的。
“黄将军,这衣领上绣着什么啊?”
听到黄钰的问话,黄老哥不禁当场傻了,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叶蛮,神情颇为犹豫,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脸颓废的回道。
“绣了一个唐字。”
黄老哥的话音刚落,顿时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叶蛮可是扶天军中的统领啊,怎么会穿着唐府军的衣服,莫非是。
“老黄,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与黄老哥同出北路军的几人赶忙围了上去问道,黄老哥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神情木讷的点了点头,这下大家都慌了。
黄钰看到在场的一片哗然,不禁很是满意,一脸狡黠的问道。
“叶蛮,你为何会穿着唐府军的衣服?”
“在外行军打仗,衣服破了,总不能赤身裸体,光着膀子吧,从死尸身上扒一件衣服又有何妨。”
“好好好,你不承认也无妨,来人啊,带人证。”
只见先前被林忠派去伺候叶蛮的都尉走上前来,恭敬的对着黄钰及在座的几人作揖,然后俯首跪地。
“你是何人啊?”
“小的是先遣营王都统麾下的一名都尉。”
“哦,那这人你可认识?”
“小的认识,这人是叶蛮叶统领。”
“那我问你,他初见你时,是怎么说的?”
“叶统领他,他说他是从唐府军中叛逃而来,是前来投诚的,而且他还说,昨日那唐府军来袭,就是为了抓他们回去的。”
叶蛮的心中顿时悔恨不已,昨日他只是想要见到林忠,才万般无奈出此下策,想了这么个浑法子,没想到今日就被黄钰拿来为难他。
“叶蛮,我问你,他说的是与不是?”
“我只是为了能面见林统领而已。”
“面见林大人?笑话,我在此之前可是派了苏赫苏将军去找过你,你为什么不跟着来啊?反而要偷偷摸摸的,打着投诚的旗号接近林大人,你意图接近林大人作何?我看你就是图谋不轨,想要杀害林大人!”
黄钰越说越义愤填膺,整个人都站起来了,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去,指着叶蛮的鼻子骂。
“黄钰小儿,你信口雌黄,我杀林统领作何?”
“作何?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先前,义王派你去抢占鹤郎山,结果,你丢盔弃甲的逃回来了,是与不是?”
叶蛮怒目圆睁,这被人诬陷的滋味可不好受,但也只能万般无奈的喊着。
“是。”
“那我再问你,后来你又从我这儿领走了一千人马,一起抵抗唐府军,是与不是?”
“是,但是那一千人马是东义王下令让你调给我的。”
黄钰顿时笑了起来,眯着眼看着叶蛮,抬高了声调说道。
“调给你?笑话,你有何功劳要调给你一千人马。义王大人的命令是你占了鹤郎山,才调给你一千人马。”
“那这事,也是你首肯的。”
“这事是我首肯的没错,那是我顾念咱们是同袍之情,不愿看你铩羽而归,被义王们怪罪。
而且我给你人马,也是为了与你一起抗击唐府军,可是你呢?你趁夜举军北移,害的我军独自抗击唐府军,损失惨重,这笔账我找谁算?”
黄钰如此一说,便一下子占了个情字,站到了道德的高峰,当真是有情有义,能分出兵马来,给叶蛮一个报仇的机会。
而与之对比的,便是叶蛮的无情无义,为了苟活,而弃恩人于不顾,真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叶蛮并无辩解,如此说来,黄钰确实对他有恩,而他则是理亏。
“可是这与我要杀林统领何干?”
“何干?是大有干系。你害怕林大人到此,再怪罪你抢占鹤郎山失利,怪罪你背弃同袍,只知道苟活。
你怕了!你怕我与林大人联合上书义王,到时再夺了你的擎天力士头衔,罢了你统领一职,押解你前去问罪,所以,你才冒险刺杀林大人。”
“哈哈哈,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叶蛮仰天长啸,要不是手被绑在身后,他一定会给黄钰竖个大拇指,他实在是佩服。
周围的人听完这场辩驳,顿时是喊骂声一片,特别是往日里受过林忠恩惠的,都恨不得将叶蛮立刻碎尸万段。
就连北路军的将士都一时不知所措起来,他们没有想到叶蛮竟是如此之人,心中暗自感叹,他们为了叶蛮而准备大闹一场,真是不值啊。
“叶蛮,你好好听听,杀你,是人心所向,这公道自在人心。”
“放你他娘的葫芦屁,我看你就是妖言惑众,想害你爷爷我。”
黄钰怒极反乐起来,嘴角上扬,简直是得意非凡,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好好好,我不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来人啊。”
“且慢。”
叶蛮踉跄的向前迈了一步,喊道。
黄钰眼睛一眯,拍案而起,怒斥道。
“你又要作何?”
“你怎么确定是我杀的林统领?”
“除了你,这大帐内再无旁人,不是你,又是何人?来人啊,行刑!”
黄钰哪容得了叶蛮在此狡辩,既然大势已定,他怕再说下去会有变数,便赶忙下令行刑。
“哈哈哈,我何时说过这大帐内,除了我就再没有旁人了?”
“你休要在此出尔反尔,刚刚你说的时候,我们可都听见了。现在你后悔了?晚了,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