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得知后,下令让孙怀忠带兵回辽东,同时吩咐兵部呈上奏章表功。
兵部连忙呈上奏章:“近来白莲教妖贼死灰复燃,猖獗异常。贼情叵测难防。全赖厂臣魏忠贤苦心为国,尽心竭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布置安排,神机妙算。因而能屡破妖贼,大获全胜。此番成此大功,大壮军威。可见天下无难事,特患无实才之人矣!又以孙怀忠带领兵马,奔波千里,不辞劳苦。俱应论功升赏……”
队伍在沼泽地行走四天后,以前在村庄收缴的大米、炒面已吃完。众头目找到孔佑仙商讨对策。
“难道我们要葬身此地?”孔佑仙知道粮尽,不由焦急起来。
王元宗说:“孔长老不要绝望。我们先把马杀了,等走出这沼泽地就好了!”
孔佑仙仰天长叹:“唉,现在只好如此了……”
随后孔佑仙下令让骑兵将自己的坐骑杀掉。
很快,众头目便吃上烤马腿肉,喝上马骨头炖汤。
王元宗说:“原来这马肉比干粮带劲多了!”
赵可赋说:“我不吃马肉,你们吃吧!”
王元宗说:“赵长老想吃什么呢?给你做一席罗汉斋如何?”
赵可赋一听,转身便走。
游四海连忙站起来拉着赵可赋,说:“我们本来都不吃马肉,如今只是迫不得已。大家空着肚子怎么行军?到宝莲寨的路还长着呢!”
赵可赋看到游四海盯着自己,眼里似乎有说不出深意。他只好忍耐着坐下来。
王元宗高声说:“这就对了!要是把赵长老饿倒了,让我们怎么跟元帅交代呢!”
“我也是第一次吃上马肉,蛮有嚼头,就是少了些调料。”孔佑仙抹了抹嘴说。
王元宗说:“大家忍耐一下。等我们到了宝莲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其他头目则分到带肉的马肋骨,普通弟子则分吃马内脏。
负责做饭的弟子先用锅去接马血,然后把内脏全剁碎,连马头也砸烂一同放进锅里煮,再去找些野菜做配料。
霍玉丹与田一成在树丛里找了一些野果,蘑菇回来。
霍玉丹分给弟子们。野果吃起来很酸,但大家还是一下子就全吞了。
弟子将蘑菇放进锅里,不久便香气四溢。大家闻到味道,肚子反而更饿了……
随后大伙围在一起,以瓢分吃,都吃得津津有味。
等弟子们吃完,再让脚夫来吃。
此时锅里只剩下一些骨头。脚夫只好在弟子监视下,到附近拔些草根、野菜放进汤里。有手脚快的抢到马骨头,便拿起石头敲碎骨头,使劲吸吮里面的髓汁。
队伍继续行走。刚刚过了正午,天上突然变得乌黑,紧接着滂沱大雨便倾斜下来。
长老们赶紧戴上头笠,披上蓑衣。尽管这样,身上还是被雨淋湿了。
弟子与脚夫更不用说,片刻之间已浑身湿透。有的弟子砍下树枝来遮着头顶,发现丝毫不起作用,便把树枝丢开,嘴里一边骂着:“在这鬼地方碰上这鬼天气,真够倒霉的!”
头目不断催促弟子快走,似乎前面就有避雨的地方。其实大家都知道前方也一样下着雨。只是因为在大雨中,大家都很急躁。
这时走得最慢的就是那些脚夫,本来就都是些身娇肉贵的富豪子弟,平时没干过重活。一路下来,他们吃的是弟子剩下的,挑的却是最沉重的辎重。
如今下雨路滑,脚夫挑着担子,摇摇晃晃像喝醉似的。在旁边监视的弟子都不敢挨近,生怕倒下砸到自己。
一起抬箱子的脚夫更是狼狈。前后脚步节奏合不上,走两步,退三步。旁边的弟子不禁火冒三丈,不断大声责骂:“快点!落后了我就要受头领的罚,到时十倍奉还给你们!”
弟子不骂则已,脚夫挨了骂,心里发虚,一个踉跄便倒在地上。后面的失去支撑,跟着倒下。沉沉的箱子猛地落在地上。
这时弟子再也忍不住,举起棍子狠狠抽打脚夫,一边大骂:“你们存心要跟我作对?看我不打死你们!”
脚夫跪下说:“白莲大爷饶命啊!路太滑,这些天来没油水下肚,脚有些发软……求大爷见谅!”
弟子擦了擦额头滴下来的雨水,喘着气继续骂:“你们这些朝廷走狗、公子王孙,平时好吃懒做,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不是很威风的吗?现在来给爷装可怜?终于懂得跪下来求我这个穷苦百姓了?爷不吃这套,赶快起来赶路!”
这场雨到了晚上才停下来。队伍来到稍微高一点的地上休整。
雨后天气变得凉快起来,草木似乎能拧出水来,生火变得极其困难。
王元宗说:“把经书拿出来吧!”
孔佑仙低着头,似乎下不了决心。
赵可赋说:“白莲教规矩:白莲经书乃本教圣物,所有弟子必须以命守护。烧经书如弑教主,本教人人得而诛之!你敢作此大逆不道之事?”
王元宗说:“规矩是死的,经书也是死的。经书烧了可以再印,弟子都死了,还怎么壮大本教?如不生火取暖,大家着凉生病,这队伍如何走下去?”
此时大家都看着孔佑仙,似乎都在等他的决定。
孔佑仙沉吟半晌,说:“经书不可烧,那是本教的根本。但目前我们身陷死地,要是走不出去,本教经书亦随着我们在这泥沼里腐烂。这样对不起本教,更对不起元帅对我们的期望啊!”
王元宗说:“孔长老说得对!等我们到了宝莲寨,再重新印个几千册!如今度过难关要紧!”
随后孔佑仙亲自打开箱子,拿出用油布、油纸包裹的一册册经书。
众长老围在一起。
孔佑仙首先用火镰点燃经书。其他长老则把手里的经书一页页撕下放进火中。赵可赋还低声念起经文来。
这事成了长老之间的秘密。以后谁也不愿提起。
弟子们看到火光都议论纷纷,但都很小声。地上全是又烂又湿的泥巴,身上的衣服还是半湿不干。他们只好坐在地上,背靠背挨在一起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