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有弟子忍不住说:“反正都是死,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散了!”
其他弟子顿时被这话点醒。他们开始商量如何逃脱……
第二天行军,有的弟子故意装病,有的假装在旁照顾。他们渐渐与队伍拉开距离。
等头目发现情况不对,便派人去追。可是如今队伍已不在沼泽地,四面八方都能逃,要追就得耽误行程,于是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王元宗得知后,马上下令让白莲神兵殿后,任何弟子不得借故落后!到了晚上,则派人轮流放哨监视。
由于白天要赶路,晚上要打起精神就更难。有的弟子合谋悄悄把放哨的扑倒,然后四散而逃。
这样就看各自造化。被捉回来的就当众处死,但逃脱的更多。一来晚上黑暗方便逃走,二来不管是忠心、精悍的白莲神兵,还是大小头目都已身心疲惫,分身无术。
眼看队伍就要散掉,长老们都心急如焚。
王元宗说:“我们必须增加警戒,加紧追杀私逃者。如果让他们跑去报官,那还得了!最好当众处罚一两个小头目,让他们都知道厉害!”
游四海说:“这是治标不治本,反而会耽误时间。为什么都快到宝莲寨了,弟子还会不要命地逃?我看主要还是士气的问题!弟子们一路艰辛,灰心丧气亦是人之常情。一味严惩,让弟子连话都不敢说。这决不是好办法,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王元宗说:“难道就放任不管,任由弟子都跑光,让我们几个长老两手空空跑去宝莲寨吗?你们别忘记了,当初我们就是两手空空跟着徐莲开跑去圣莲寨,结果呢?”
王元宗的话勾起了大家的回忆。当时大家也是衣衫褴褛,筋疲力尽,饥肠辘辘。虽然后来在圣莲寨温饱无忧,却郁郁不得志……
游四海说:“正如王长老所言,我们都不愿被宝莲寨的弟子看笑话。如今应该利用时机,放慢脚步,整顿士气!”
王元宗说:“如何整顿士气?”
游四海说:“我们得与弟子开诚布公,让弟子说出心里话。有错则改之,晓之以大义,自然可激发士气。”
这时候王元宗别无它法,只好让游四海试一下。
到了傍晚时分,弟子们围坐在一起吃饭。
游四海走到众弟子中间,说:“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吃了不少苦头,心里也会有一些委屈……现在都说出来吧!什么都可以说!我就想听听大家的想法,我以长老的名义保证大家没事!”
众弟子看了看游四海,都低下了头。
良久,没人说话……
游四海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有话不敢说。我能肯定这里没有弟子是奸细!试问朝廷的奸细会跟着我们出死入生吗?早就被吓跑了!如今留下来的都是赤胆忠心的好弟子。这点我是心里有数的!
我把大家当兄弟,可是大家却把我当外人!唉……从尚莲寨撤退以来,我们确实损失了不少兄弟,我们都很难过。这都是因为那些卑鄙歹毒的朝廷鹰犬。他们不断追杀我们……以后我们还要不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呢?”
此时众弟子高呼:“报仇!报仇!报仇!”
游四海接着说:“有的弟子想逃跑,因为怕苦,怕死。这是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可是,请大家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我们当初谁不想安居乐业?就是守着几亩薄田,不求富贵,能养家糊口足矣!
但是,那些朝廷败类、王孙公子能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吗?离开本教,又能逃去哪里?哪里不是朱家的天下呢?哪里不受朝廷欺压呢?大家来说说自己入教前的生活吧!把心中的苦都说出来,兄弟们一起来分担!”
在游四海身旁的头目说:“弟子本在老家务农。连续三年大旱,家里父母、孩儿相继饿死,而那些狗官、富豪见死不救。后来加入本教才得以幸存。弟子的命是本教给的。弟子只望铲除朝廷狗官,让天下百姓都有活路!只要本教需要,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弟子知错了,求长老饶恕!以前老想着自己挨饿受累,三番两次想一走了之,又怕被捉回来受罚……如今想起自己原来是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实在无地自容!弟子想起家里父母妻儿都已人去楼空,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就很难受……现在弟子已经明白,这些都是朝廷败类造成的。弟子决不能再做窝囊废,任人欺压了!”一名弟子说到伤心处,眼睛禁不住红了。
游四海连忙走到弟子身旁,轻轻拍着他后背说:“错的不是你,而是朝廷的走狗鹰犬!我知道大家的苦……”
那弟子一听,眼泪一下子就哗啦啦地流下来。
气氛由此变得热烈起来。众弟子一个个争先恐后,说出自己的故事。多数都是关于生活没了着落,妻离子散的痛苦回忆……
大家内心积压多时的忧伤、苦闷逐一倾泻而出。只见大家都已热泪盈眶。没有人觉得流泪是可耻的,只知道每个人的不幸都是朝廷那些走狗鹰犬胡作非为所造成的,都恨不得立马就把他们铲除干净!
游四海说:“现在兄弟们心连心,这是战无不胜的!还有谁想离开本教的吗?现在就请他离去,我们不会追赶!我要说的是,逃离了本教,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试问一个人又能干些什么?
我们为了壮大本教,为了济世大业,披荆斩棘,历尽苦难……所有弟子的牺牲都不是白费的!我们的好日子就在后头!宝莲寨就在我们面前,很快就到了!我们好不容易熬过来,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此时众弟子高呼:“宝莲寨!宝莲寨!宝莲寨!”
王元宗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他亲眼看着弟子们从刚开始小心翼翼,不敢说话,到最后敞开心扉,甚至变成一群孩童那样嚎啕大哭。这情景让他惊叹不已。
王元宗说:“原来游长老有如此绝招。干吗不早点使出来呢?”
游四海说:“我只不过是与弟子将心比心交谈一番罢了。既然王长老说这是绝招,那就只能在最后关头才能使用。”
这时王元宗大笑起来。随即吩咐众头目在各自的小队伍里仿效游四海的做法,大家一起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经过两天休整,弟子们犹如脱胎换骨。队伍士气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