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成见到徐妙莲,首先施礼,说:“近来看到徐香头十分操劳,特来看望一下。希望徐香头要多保重,别累坏身子啊!”
徐妙莲心里有些纳闷:田一成对她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今天怎么突然找上门来呢?
不过,田一成始终都是王元宗安插在爱莲会的人。这回说不定与王元宗有关,因此徐妙莲立马笑脸相迎。
徐妙莲一边请田一成坐下,一边说:“香头如此有心,真折杀我也!今番到来,是否另有赐教?”
“最近爱莲会的事挺多,徐香头也很忙。我担心徐香头忙中出错,因此冒昧进言:王长老号令大家全力铲除奸细,徐香头一马当先,雷厉风行,实在让人敬服!只是我们做事亦要细致周全,保持公平公正,千万不可泥沙俱下。泼脏水把孩子一起泼出去可不行,否则其他弟子会对爱莲会产生误解。”
“香头何出此言?”徐妙莲脸色一下变得冷淡起来。
“最近传闻马厩闹鬼呢!徐香头还不知道吗?要是传到王长老耳里,恐怕会责怪我们办事不力啊!”
“谁敢如此造谣生事?让我把他捉起来,好好审一审!”
“徐香头别急。我打听过了,原来是有些弟子逼人太甚,半夜闹出大动静,惊扰了休息的弟子。怨言因此而起”
“哈哈……原来是弟子们大惊小怪。芝麻小事,香头无须担忧!就算长老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
田一成叹了口气,说:“虽说如此,可是霍玉丹是老弟子,也是香头,至今查不出确凿的证据来,却一直被关在马厩里,还受到非人待遇。这恐怕会让弟子们心寒,从而影响士气。”
“依香头之见,我们该如何办?”
“我们应该实事求是!首先要好好调查,找出实实在在的证据。不能只凭片言只语就断定谁是奸细,更不能靠威逼恐吓。还要保障弟子基本的待遇,不能自己人欺负自己人。毕竟未下定论之前,大家都是一样的白莲弟子。我们更应该平心静气地听他们解释申辩,帮助他们解除疑点。这样下来,大家必定心服口服,也能极大提升爱莲会的声誉。”
“香头之言,不无道理。只是奸细狡猾异常。不来硬的,他又如何肯招供呢?如今数目不明的奸细已混入山寨,我们必须尽快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现在心慈手软放过他们,他们自然有恃无恐,继续为朝廷卖命。如此日后必成大患!我们可不能放松警惕啊!”
“如果屈打成招,那不就是错怪好人啦?”
“确实有可能会误伤自己人。说句实在话,其实谁也不想平白得罪人。我们也不想令人难堪。可是我们爱莲会就是专门负责这样的差事!香头是二把手,可以躲在一旁说好听的话。可我是一把手,要是出现漏网之鱼,让山寨不攻自破,我可担当不来。像霍玉丹这样的弟子,如果她真是清白的,最终一定会没事。何必在夜里大呼小叫呢?想当初我不是日夜在马厩里干活?她现在啥都不用干哩!为了山寨安全,让她吃点苦头不算什么啦!”
“可是爱莲会如此鲁莽行事,要是让王长老知道可不好办啊!”
“王长老说捉奸细是当务之急,不可放过任何疑点。我是奉命行事罢了!何况山寨发生的事,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向长老禀报。就连马厩里生了一匹小马,是公还是母,都会如实告之。今日香头之言,我也会告诉王长老。王长老还时常夸奖我,让我再接再厉呢!承蒙王长老看重,我也只能加倍努力报答他了!”
徐妙莲故意彰显王元宗对她的信任,是想让田一成明白:她在清莲寨的地位是无法动摇的!
原来徐妙莲已认定田一成是妒忌她得到重用,不服气才来故意找茬。
“哈哈!真想不到有些人如此自负。王长老深谋远虑,神通广大。又岂会偏听偏信,将所有赌注押在一个人身上呢!”
“我也想不到有些人如此糊涂!王长老何等厉害,就像武者用最锋利的刀,智者用最利索的人。有些人反应迟钝,无法点拨得通,只能被弃之一旁了。我告诉香头:王长老不只要捉奸细,还要教训那些不听话的人,使得山寨上下一心,皆听命于王长老一人。只有做好这事,方能成就本教万世大业。而那些挡路的都不会有好结局!”
田一成低头不语。
徐妙莲得意地笑了笑,接着说:“此番香头不识时务,背道而驰。如此下去,别说要更进一步,恐怕自身都难保!要是我把今天的话告诉王长老,香头就免不了有同情、包庇奸细,替奸细开脱的嫌疑啦。而且我亦知道香头与霍玉丹素有瓜葛,到了王长老面前可说不清啊。”
“我一时糊涂,信口雌黄,多有冒犯……徐香头别见怪!我们都是给王长老做事,应相互扶持。日后再有不妥之处,还请徐香头指正!”面对徐妙莲咄咄逼人的姿态,田一成只好赶紧赔罪。
“香头能明白就最好。我亦非小器,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毕竟王长老也希望我们能和睦共事。”
田一成再三致谢,方才离去。
田一成离开后不禁捏了一把汗。这是他第一次与徐妙莲正面交锋。他想不到徐妙莲如此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他的弱点,让他毫无反击之力。
田一成不由佩服王元宗用人之道。从徐妙莲口中,他已知道王元宗的决心。王元宗将要彻底掌控大局。其他长老,甚至包括徐莲开,虽然名义上不低于王元宗,但很快都要俯首称臣。其势如此,作为一个香头,他根本无力撼动、阻挠……
半夜,田一成拿着酒食来到马厩。等他灌醉看守弟子之后,便进去找霍玉丹。
霍玉丹看到田一成,眼睛一亮。本来无精打采的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拉着田一成的手说:“想不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田一成不忍直视霍玉丹那充满期盼的目光,只好摇摇头说:“这一回是躲不过去了……”
霍玉丹一听,顿时感到五雷轰顶。她想到自己再也走不出马厩,心里日夜盼望的一丝光明突然变得无比黯淡,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田一成看到霍玉丹伤心落泪,便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安抚她说:“他们想要的是绝对的配合。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你听他们的话,最终会没事的……”
霍玉丹说:“如何才算绝对的配合呢?他们叫我承认自己是奸细,我也要认吗?”
田一成凝视着霍玉丹,说:“唉……他们要怎样,你就怎样吧!就像当年韩信甘受胯下之辱,或者像娄师德唾面自干,不可再有荣辱之心!再苦再难受,你都要记住:人出去了才有希望!如果他们问起我来,你就推说不知情。这一关很难熬,但我们必须闯过去!”
田一成坚毅而又体贴的眼神,让霍玉丹重燃了希望……
第二天,霍玉丹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看守的弟子连忙过来查看。
霍玉丹说:“叫爱莲会的人过来吧!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