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拜见霍大人!”田一成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霍维华从上到下把田一成仔细打量一番,点了点头说:“果然年少英才!来,进来再说!”随后他一把拉着田一成走进家里。
田一成走过豪华宽敞的客厅,径直来到内厅。一路只见庭院深深,各式古玩书画摆设考究,虽比不上皇宫恢宏大气,却多了一份幽雅别致。
一张乌木八仙桌,两人分宾主坐下。
霍维华看了老吴一眼,便到厨房准备酒菜。
田一成低头看着桌子,欣赏那名贵木材独特的纹理。按木质与做工估算,恐怕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也买不起。
“潘汝桢最近安好?”霍维华说。
“巡抚大人一切安好,有劳霍大人挂心。只是最近江南不大平静,恐怕巡抚大人有些忙不过来。”田一成说。
“哦?我推荐你到京城,让潘汝桢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他不会怪我吧。”
“巡抚大人与霍大人乃多年好友,怎会见怪!大人不必担心。只是晚辈与霍大人素未谋面,得此优待,愧不敢当。”
“田公子不必客气,到了这里就是自家人。对了,田公子刚刚进宫,皇上怎么说?魏公公怎么说?”
“皇上与魏公公都吩咐晚辈要早日破案,晚辈顿感千斤重担压在肩上。”
“你准备怎么办呢?”
“据闻东厂至今一无所获,晚辈亦唯有见机行事。”
“好,田公子不妨在此安顿下来,大家好有个照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夫久居京师,各方面也熟悉些。”
“在此长久打扰,晚辈怎好意思?”
“都说了不必客气,自家人嘛。何况你我都是为朝廷出力。”
“晚辈得大人如此厚爱,定必尽心报效朝廷!”
“老夫有两个小儿,尚未成年。听说田公子武艺不错。若有空闲不妨教他俩几招,让他俩学点本领防身也好……”
一番寒暄下来,两人已是一见如故。此时热腾腾的珍馐美食已摆上桌子,两人举杯畅饮。
田一成行走江湖已久,深知一见如故是一种能力。懂得如何装熟,还得装得自然,明明心里很别扭,脸上还是热情洋溢。
霍维华是老江湖自不必说。田一成年少机灵,更不在话下。
其实霍维华如此看重田一成,不过是打算投机一把。他已是兵部侍郎,但他并不满足。要是田一成能破案立功,帮了魏公公的大忙,他就能借此更进一级。从进士、知县到侍郎,日后再到尚书、内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如此扶摇直上,步步高升,便是他梦寐以求的人生目标。
古训云:朝中无人莫做官。这话当然也适用于跟如今的朝廷打交道。田一成孤身在京,又无一官半职,要是以后能得到京官的帮助,就算是有个靠山,办事就更加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霍维华兴致高涨,拍了拍手,说:“如今酒菜具备,还须歌舞助兴!老吴,叫雪莲出来待客。”
正在两人说话间,任雪莲缓缓走过来。只见任雪莲一身浓妆艳抹,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妆扮。
田一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随着任雪莲的身影移动,似乎在欣赏着一幅会走的画。
任雪莲大方地冲着田一成媚笑。她走到田一成身旁,轻轻地道了声万福。
田一成微笑着点点头。
任雪莲轻轻地坐在田一成旁边,一股芬芳随即扑鼻而来。她轻轻地拿起酒瓶往田一成杯里倒酒。
看着那双白嫩嫩的玉手,田一成似乎已不饮自醉。又似乎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他连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老夫的小妾任雪莲。今日得以和田公子开怀畅饮,实乃一大快事。此刻正缺歌舞助兴呢。”霍维华笑哈哈地说。
“嗯——大人又要让奴家出丑了,奴家不是说过只给大人一个看嘛。”任雪莲撒娇撒痴地说。
“我家雪莲弹唱一向都是顶呱呱的。你看,田公子正看着你呢!让他听听你唱得怎样。好东西怎么能藏起来一个人独赏呢,田公子说是不是?”霍维华眯着眼睛看着田一成。
田一成无奈点了点头。
于是任雪莲便起身走到古琴旁坐下。只见她轻抚琴弦,朱唇微开,琴声歌声徐徐而来。
田一成一边举杯,一边细细品味歌曲,只听见: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一曲唱罢,任雪莲回到饭桌。三人相互敬酒,不亦乐乎。
田一成虽终日在外查案,但偶尔也会跟随巡抚大人应酬一下,风花雪月自然见过不少。如今他端坐首席,好菜好酒,美人小曲,不觉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能欣赏佳人美声,实在不胜荣幸。”田一成给任雪莲倒了杯酒。
“田公子见笑了。奴家技艺粗浅,不过充充数罢了。”任雪莲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凑到田一成嘴边。“这是京城名菜烤鸭,风味独特,公子尝尝吧。”
田一成看了霍维华一眼,只见霍维华醉眼迷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似乎真的喝醉了。他只好赶紧张口把肉吞了。
任雪莲又夹起生鱼片,说:“来吧公子,尝尝这鱼脍,得先沾些酱汁……是不是有江南的味道?公子可知道,做这菜的厨子可是南京过来的。刚听说公子是从江南过来……此时奴家心里不由勾起在秦淮河畔那段岁月。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那些热闹洒脱的日子,又有说不尽的辛酸……直到霍大人游览南京,赏识奴家,把奴家赎了回来……”
“看来你喝醉了。”霍维华盯着任雪莲说。
“奴家没醉。想当年奴家喝个三天三夜也没醉呢!才喝了这么一点,奴家怎么会醉呢……”任雪莲说。
“再喝下去就让田公子见笑了。”霍维华皱起眉头。
田一成不禁心中一震,担心再胡闹下去不像话,坏了礼数,接下去就很可能会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