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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南下征伐 【牧之巧计引陶潜,初征便已起分歧】

京口的晚风 孙长安 5318 2024-07-11 11:05

  第八十七回南下征伐【牧之巧计引陶潜,初征便已起分歧】

  诗曰: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话说在桓玄下诏升刘禹为镇军将军之后,刘禹会同何无忌屯军于京口。手下将官也都各自官升几级不等。其上而下分别是拜檀韶为奋威将军、檀道济为奋武将军、沈典为扬威将军兼领马军招讨使、胡幡为忠义将军兼领陷阵营虎贲先锋官、蒯恩为扬武将军、傅弘之为偏将军、臧熹为牙门将军、朱龄石为羽林中郎将兼领水军校尉。

  又拜刘牧之为镇军将军开府议郎、王秀为谏议大夫兼领镇军将军从事郎中。但因刘牧之尚未归来,因此不参与官爵授命。得到封官的众人是个个欢欣鼓舞,心里无不以追随刘禹而自觉荣耀备至。也就由此,刘禹的官职已然是超过了刘轶和何无忌等人,成为了北府军实际上最高官爵的将领。

  却说刘禹等人正在京口等待来自建康的辎重物资时,刘牧之却在柴桑是每天都在扮演角色。且说这天,刘牧之又是打着赤脚,穿着一双崭新的布鞋在脚上趿拉着。肩上扛着一副破旧的渔网,朝城外走去。傅弘之不敢过问,只能是跟在刘牧之身后,拿着一切应用之物。

  待其走到城外,沿着管道走了四五里,又转向一条小路又走了四五里,便是来到了遇见陶伞翁的地方。刘牧之四处张望一番,只见农庄东北郊外有一处河流,周围是绿草如茵,秀木繁荫。刘牧之下山走进农庄,也不做任何停留,径直是穿过农庄,一路来到河流边停下。找了一块陵迟之地让傅弘之铺下毡子,在上面摆好果脯肉干一类的下酒菜,又让傅弘之拿着钱去农庄里的酒铺里沽了些酒来吃喝。

  渔网却是被悬挂在一边的树枝上,问也不问。全然不知渔网到底有何用。刘牧之此举行为怪异,很快便在农庄里传开了。农庄里的百姓也都前来观看,有好事者搭讪的人,刘牧之却是一点也不理会。

  就这样,大约过了三四天的样子。农庄里的人新鲜感也都过去了,便也不再有人围观了。刘牧之还是我行我素地在水边吃喝玩乐,再有就是看蝴蝶、晒太阳。终于在第五天的日落时分,从附近的阡陌之上慢慢走来一人。刘牧之见此,便知来者应当正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但那人到了附近却并不近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刘牧之打斜眼望去,只觉是看不真切,但也知道那人是看着自己。于是刘牧之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这几天是傅弘之也不再带来,所有的事情全凭自己来做。一阵收拾过后,终于那人快步走了过来,说道

  “客人且慢!”

  刘牧之故作惊讶,停下手里的活儿,四周看看。佯装不经意间看见了来人,仔细端详一番,只觉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那人却是先开口说道

  “客人,你我见过。前几日就在那庄户之外的小路上。”

  刘牧之这才回想起来,原来眼前挽着发髻,一身儒衫的精瘦中年人,正是那日傍晚与陶伞翁搭话的樵夫。刘牧之心里思忖道,此人若是儒生,何故当时一副樵夫打扮呢?看着刘牧之的表情,那人似乎看透了刘牧之的心思,便缓慢上前拱手作揖道

  “未曾请教客人名讳?”

  刘牧之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色道

  “在下刘牧之,字道民。徐州彭城人士!”

  那人亦是回道

  “在下陶潜,字元亮。本地人士。”

  虽然有所心里准备,但刘牧之还是感到很惊讶,看着面前这位肤色黝黑,身材干瘦的中年人,眼睛里是一片柔和,几缕黑须垂在胸前,更显几分睿智和洒脱。良久,陶潜才开口说道

  “我非貌美妇人,兄台何故久久凝视?”

  这下刘牧之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我与我家将军仰慕陶渊明久矣!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陶渊明微微一笑说道

  “道民兄在此做戏四五日,不就是为了见到我陶某吗?”

  刘牧之也不推辞,直言不讳地说道

  “正是!”

  陶渊明倒是觉得眼前的这人可爱了。笑了一阵说道

  “道民兄,如此费尽心机,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言罢,刘牧之故意做出犹疑为难状,陶渊明见状,劝解道

  “直言相告便是,不必为难!”

  刘牧之听完,这才重新整理衣冠,对着陶渊明深作一揖,脸色肃然地说道

  “在下刘牧之,乃北府军刘禹将军账下幕僚。因其将军仰慕先生已久,特遣我来寻找先生出仕。但将军深知先生乃为闲云野鹤之人,也知自己不亲自来三顾茅庐乃是大不敬。但我家将军的难处也是如蜡上之蚤,戚戚难以自持也!”

  说到这里,刘牧之竟然眼圈发红,声音有些哽咽。陶渊明见状,脸上亦是收起了笑容,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劝慰道

  “道民兄稍宽,我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之人,深知阴谋诡诈乃是常事。道民不必太过悲苦!既然你肯费心思引我出来,想必是有些什么事情要让陶某去办吧?”

  说完,刘牧之慌忙摆手说道

  “岂敢随意支使先生。我也知先生不爱庙堂之劳,但此事还真得先生出面不可!”

  陶渊明说道

  “你说的这个刘禹可否是几年前孤身破贼寇数千之众的刘禹?”

  刘牧之回答道

  “正是我家将军!”

  陶渊明听罢,这才佩服地点点头说道

  “此人真是人中豪杰。我在建康述职之时,曾听闻京口的人说,此人还极其孝顺,一直奉养继母几十年如一日?”

  刘牧之再次回到道

  “先生所言非虚。正是我家将军。”

  陶渊明伸手捋须,侧首望向天边的晚霞叹息道

  “刘将军真乃人间真英雄也!勇武仁孝,相比沽名钓誉的楚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刘牧之又对着陶渊明深施一礼,说道

  “在下斗胆在此替我家将军谢先生抬爱!”

  陶渊明摆摆手说道

  “话不及此言,过谦了。我陶渊明只是一个心向田园之人,也并非什么高官显贵。道民兄又是为何不辞辛劳,赶来此处做戏,引我出来呢?”

  刘牧之这才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当今司马家虽然无德,然亦是承袭汉家正统。桓氏无道,进位楚王以谋逆大位。若是朝纲崩坏,再上演一次苻坚投鞭断流之旧事,怕是当今之朝廷再无谢氏叔侄之联袂巧事,刘道坚之勇武了。届时,江南之水乡田园亦会被胡人染指,膻腥万里了。”

  说完,陶渊明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君之言辞,发人深省。陶某再有闲情逸致,寄情山水。亦是汉家传人,不敢作壁上观矣!”

  言罢,刘牧之沉默,良久不语。陶渊明则是看着晚霞过了许久才轻声说出一句话

  “四十不闻,斯不足畏。”

  刘牧之听完,便知自己已经成功。于是又自顾自地收拾起东西来,但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童子。陶渊明指示其帮助刘牧之收拾好东西之后,跟随着自己来到府上。刘牧之欣然前往,观察一阵之后。只见此地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虽然没有假山流水,但别情雅致,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陶渊明见刘牧之围着房子周围张望,便问道

  “道民兄在找什么?”

  刘牧之回答道

  “我在数有几棵柳树!”

  陶渊明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刘牧之不解,问之为何。陶渊明回答道

  “你是说我五柳先生的名号是吧?那不过是世人牵强附会而已。”

  刘牧之惊叹

  “原来这是假的啊?”

  陶渊明说道

  “倒也不假,未来也许会用,也许不会用。谁在意呢?无论是五柳先生还是十柳先生,都不过是陶渊明的另一种存在方式。就像你在水边的草木一般。春去秋来,花谢花开。每一年的美丽都一样,又会有谁专门去记得昨年的那朵落花呢?不过是一句风景依旧而已!”

  刘牧之听完,不觉有些伤感。说道

  “先生所言极是,有人喜好权谋,有人担承天道,也有人如先生一般喜好田园。个人都有自己的花开花落之时,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陶渊明听完,抿嘴而笑,也不搭话,只是拉着刘牧之踩着暮色回屋去了。

  话分两头,京口的刘禹等人在得到桓玄批复的粮草辎重后,先命檀韶和檀道济领着大军出征,自己则是带着臧熹和胡幡留在京口等待刘牧之回来。何无忌也整顿军马跟着一起朝南方永嘉郡方向浩浩荡荡开去了。

  却说刘牧之说服陶渊明出山以后,随即便收拾行装带着陶渊明一起东返京口,到了姑熟一带,才得知了司马休之自司马尚之被暗害之后,便早已逃离朝廷,奔赴洛阳去了。而广陵相高雅之与刘敬宣都是惧怕桓玄加害,奔赴洛阳与司马休之一起汇合去了。

  直到七日之后,才回到京口。早已焦急难耐的刘禹是如同落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刘禹带着王秀一起隆重地接待了刘牧之等人。特别是把陶渊明奉为座上宾,王秀则是显得心平气和,一直不卑不亢地与陶渊明交流。

  来不及多留,刘禹随即带着众人踏上征程,并且私自上表朝廷,将陶渊明征辟为自己的参军。而归来的刘牧之与傅弘之却是才知道自己的官职,惊喜之余,又不免显得有些担忧。害怕陶渊明会有所介意,谁知陶渊明知道之后镇定自若,根本不在乎。

  众人一路追赶,一直过了吴郡,才追上檀道济等人的大部队。于是合兵一处继续行军。等到了钱塘,刘禹才命令大军放缓脚步,驻扎下来。并召集何无忌、王秀、刘牧之和陶渊明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该如何行动。

  经过详细的思虑之后,刘禹决定将何无忌留在会稽郡,以防止贼寇突然再次出现在句章等地。从而扫除后方威胁,自己则是带着军马继续南下夺取东阳郡。刘牧之继续坐镇钱塘,除了负责此地防务,还得负责大军的粮草辎重转运,安定后方之责。王秀与陶渊明则是随着刘禹的大军本营继续南下,随军出征。

  却说大军到了东阳附近,整个气氛就显得有些不对了。周围的百姓尽皆弃耕地而不种,人人信道。以至于当地风纪败坏,朝廷律令难以修持。

  王秀说道

  “贼寇之祸,以升天长生为蛊惑,百姓小民安能不从?”

  陶渊明说道

  “依在下之见,此事还得怪朝廷。权利更迭不修,今日一法,明日一法。前法尚未熟悉,后法便已革除前法。换做我是百姓,也宁愿去信天师道。”

  此言一出,刘禹倒是有些不悦。但也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

  “先生何出此言?”

  陶渊明满不在乎的说道

  “昔日我做桓玄幕僚之时,桓氏上下尽皆遵从桓温之人。虽然司马家看桓温乃为图谋篡逆之臣,然桓氏皆是以英雄未竟之事业相待。很明显,桓玄就是要继承父志,谋朝篡位。”

  刘禹疑惑地看着陶渊明,没有说话。陶渊明则是继续说道

  “桓玄志大才疏,好高骛远。虽有卞范之这样的人杰相助,但不一定就很听他的话。刚愎自用是桓玄一贯以来的习惯,且好大喜功。今日诸位所见周遭百姓颓废之祸,便是桓氏当朝以来政令不修,律法不稳所致。”

  王秀接话道

  “所以欲灭贼寇之根基,非得灭桓玄不可!”

  陶渊明点点头说道

  “正是!”

  说完,刘禹也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且说刘禹都未具体做出部署,檀道济便与沈典等人合作,用了不到五日,便已剿灭东阳郡北面的贼寇,剩余的贼寇开始龟缩东阳郡。刘禹这才命檀韶带领本部军马沿谷水向西追击贼寇残余到太末城,继而南下翻山越岭秘密前往松阳,进而从永嘉郡西北面杀入永嘉。

  又名檀道济带领本部军马绕过东阳郡,向东迂回南下至永康,彻底扼断永嘉郡和东阳郡贼寇的联系。沈典和臧熹则是分别带领军马围绕东阳城对贼寇余众进行清剿。

  蒯恩和傅弘之带领本部军马向东南而去突袭乐安,阻断东阳与临海贼寇的联系。

  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刘禹开始了自己庞大的计划—杀人立威!但此举却是遭到了陶渊明的反对。陶渊明劝说道

  “自古法不责众!百姓愚昧,需父母官引导。今朝廷无道,致使政令不修,又因兵祸,官吏横征暴敛。百姓是迫不得已才失身从贼的。若是下令屠杀信道的百姓,岂不是自绝于天下?”

  刘禹则是冷冷地说道

  “我与贼寇作战多年。这群人并无丝毫慈悲之心。四处蛊惑百姓不假,若是在汉民聚集之地,我尚且可以仁慈一些。因为汉民终究只是为了一口粮食罢了。而此地汉民少而越人多。自古越人骁勇顽强,若是听信贼寇所言,与朝廷作对,那平叛大业将遥遥无期。如果不杀人以儆越人,怕是年长日久,将尾大不掉。”

  虽然如此,陶渊明依旧是不同意刘禹诛杀信道百姓,王秀则是劝说道

  “元亮,自古定鼎天下之人,哪个又不是诛杀甚重呢?为子孙计,死一些人,就死一些人吧!”

  此言一出,陶渊明大怒。和王秀不再言语,也和刘禹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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