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对战慕容垂(上)【献计被泼冰冷水,北渡延津学仲达】
诗曰:
一樽浊酒饮边雪,驱虏燕然寒北边。
慷慨赵客杀胡笑,立枪身侧仰天颜。
上回书说道,刘禹大破荥阳郡太守王校的部队,解了这洛阳之围。孙无终是高兴得亲自接见,并引为上宾,弄得这刘禹是一股脑将自己的委屈给倒了出来。偏偏这孙无终又是爱英雄的豪气人物,礼贤下士这一套是做得比谁都熟。这一听便有了收留这刘禹之意,再加上刘禹又拿出自己的结义兄弟赵无忌的书信,一时间心里更是欣喜万分,仿佛这样的人才自己握在手里,已然是十拿九稳。
且说饮宴过后,孙无终让众将士休息了两三日,之后又点齐五千兵马准备攻击荥阳郡,料想这王校的残兵败将早已是心无斗志。由此,横亘在谯郡和河南郡只见的荥阳郡已然是囊中之物,轻探而易如反掌也。
谁料,人马刚刚行至虎牢关,便有探子来报,言说高衡率军已然夺下荥阳城,孙无终闻知,也是没有半点迟疑,随即准备收兵返回洛阳。随后又召来何无忌,交给其一封书信说道
“现在高将军已然领兵驻扎荥阳,你就不用跟我们回去了,即刻归营去吧!至于刘禹、檀道济、高德山三人就留在我的军中,这是我的亲笔书信,你带回去给高将军,他看了便知。”
何无忌接过书信揣在怀里,又与众人寒暄几句,便率领陷阵营回归高衡营中去了。孙无终亦是没有迟疑,率军返回洛阳进驻去了。
话分两头,且说这何无忌回归高衡营中,将之前的战绩和孙无终的话从头到尾,详细言说一番;又拿出孙无终的书信交与高衡看了。见孙无终为其开口讲话,高衡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道是这件事就罢了。
时至半年之后,又是一年花开日。这刘禹已然是二十二岁了,因为受到孙无终的赏识,几次带兵平息洛阳周围的匪患,从而官拜伯长,世人因尊伯长为都伯,这刘禹又被下属称之为刘都伯,高德山与檀道济都成为其左右手,分别为刘禹手下的什长。
且说这一年黄河以南相安无事,倒是那河北之地,渐渐被慕容垂扫定。意图南定中原的慕容垂,自是心里惦记着富庶繁华的洛阳城,虽然年年战乱,但洛阳城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样也比河北的邺城更为繁华。再加上去年唾手可得的荥阳郡因为王校的愚蠢行为丢掉之后,慕容垂是有些耿耿于怀,现在终于腾出手脚准备来教训一下南面的北府军。
心思缜密,智谋多广的慕容垂在恢复燕国称帝之后,命自己的小儿子慕容麟率军平定了信都之后,在准备了一年之后,在建兴元年的八月率军南下黄河。当是的河北秋高马肥,粮食充足。黄河以南的地界则是经历过两年的休养,百姓倒也归来许多,众多的地方也是一片丰收的景象。
慕容垂令自己的儿子慕容麟率军五万,经平原郡南下威胁泰山郡,那泰山郡太守张渊竟然趁慕容麟还在黄河北岸与晋军对峙之时,这张渊竟然宣布脱离晋室。由于燕军来势汹汹,北府重兵都集中对付,也就没有多余的经历对付张渊。
说完了东面,再来说西面。这西面的北府军主力自然是孙无终,只是最近一两年的孙无终并没有闲着,而是在慕容垂率军南下前一年,已经是攻克洛阳西面的弘农郡,看架势大有稳扎稳打,进入长安或者北上攻取河东之意。刘禹每战必是身先士卒,以智取胜,便由那都伯官拜队主了,檀道济与高德山也都成了刘禹手下的都伯。
且说这年八月,慕容垂亲自领兵十万,进抵河内郡以西,河南郡以北地区,兵锋直指洛阳。孙无终无奈,只能是带军东返洛阳准备整合军队,对抗慕容垂。
面对慕容垂大军压境,北府军将士没有表现出太慌张,毕竟经历过淝水之战的洗礼,面对十万之众的军队,北府军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把握的。一日,孙无终正在将军府里思虑退敌之策,门外禀报,刘禹求见。孙无终即刻召刘禹进来,刘禹也不见外,进门对着孙无终行礼完毕便就地坐在大堂之中,正面相对孙无终说道
“将军,今日卑职前来,有一对策,可解将军之忧。”
孙无终闻听,心生疑虑,便言说道
“一一说来!”
刘禹沉吟片刻,说道
“慕容垂初定河北,领军南下,以慕容德为先锋,已经是兵抵延津,若我等不出兵救援延津,一旦慕容德占领眼睛,那慕容垂主力势必南下,直取洛阳。”
孙无终言道
“汝之所言,我自是知晓。只是......”
话未落音,刘禹抢接说道
“我知将军在等滑台之兵牵制慕容垂,但将军不知的是,那滑台都尉翟辽,是个首鼠两端之辈,何谦将军主力尽皆东调与田洛将军主力合力抵抗慕容麟,如今高衡将军镇守彭城高平两郡,为防燕军出偏师偷袭,整个河南郡与弘农郡只有孙将军您一人,我们虽然将士骁勇,也不过区区两万之众,除却弘农真守军,如今将军手上能战之士不过万于,若是不能出奇制胜,待慕容德夺取延津,届时我军当是何以自处?”
“那依你之见呢?”
刘禹突然站起身拱手,一脸正色地说道
“请将军恕罪,我已私自命檀道济带领本部军马一百人先行度过黄河进抵延津,侦测慕容德先锋军情,以观敌之变化。”
孙无终脸上阴沉说道
“此举倒是好办法,先斩后奏也是无妨,我想要的是整个的退敌之法。你且要知,慕容垂非王校之辈,更非一般匪众。此人能屈能伸,无论是前燕还是石赵、苻秦,这慕容垂皆是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指望一次突袭,便可击退慕容垂十万之众,怕是痴人说梦。”
刘禹听闻,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地图,径直来到孙无终面前,将其摆在桌案之上,指着一处峡谷说道
“将军请看,此地名曰天石峡,去延津以北四十里,乃是一埋伏的好地方,将军只需给我一千五百精兵,我便可在此设伏,击溃慕容德,届时将军率军主力赶到,往东北方,突袭滑台,稳住翟辽,慕容垂一定不战自退。”
孙无终听完沉默片刻,转身随手从一堆军报之中,拿出一份军报递给刘禹说道
“看看吧!”
刘禹翻开一看,脸色突然变了颜色盯着孙无终半天说不出话来。孙无终瞟了刘禹一眼说道
“慕容垂早就料到我们会有此举,早就命慕容垂先锋突过天石峡,你前日傍晚派檀道济擅自出兵,我是知道的,之所以没说,便是赌你能先夺取天石峡。”
刘禹有些慌乱说道
“那为何檀道济.....”
孙无终看着刘禹说道
“为将者,应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没错,檀道济是先到了天石峡,但那是慕容德有意而为之,现在我估计,慕容德前锋已经包围天石峡,且据探子来报,慕容德正在派出鲜卑散骑往延津方向渗透,檀道济估计这次是有点插翅也难逃了。”
刘禹面色慌乱一扫之前的傲气,有些沮丧地说道
“将军,我说的这些,您是不是之前已然是想到过了!”
“正是!”
孙无终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刘禹哀叹一声,低眉不语。孙无终见状,言说道
“现在我再问你,有何退敌之策?”
良久,刘禹抬头略带沮丧地看着孙无终,摇了摇头。孙无终却突然笑了起来,这刘禹好奇地看着孙无终,只觉得是自己在孙无终面前丢了脸,更觉讽刺,于是涨红了脸说道
“将军怕是已经有了退敌之策。快快示下吧!”
孙无终微微一笑,问道
“你认为慕容垂厉害,还是慕容德厉害?”
“当然是慕容垂厉害!”
“很好,那你认为夺取天石峡是谁的主意!”
“当然是慕容垂!”
“慕容垂在百里之外,如何知晓天石峡的呢!”
“当然是有探子。”
“所以慕容德就是一傻子?他作为前军先锋,连这一点也想不到?”
“能,那按您的意思,这是慕容德的想法?”
孙无终摇摇头,继续说道
“既然是兵者诡道,那慕容德作为慕容垂的儿子,自然也不是废物,他作为前锋第一件事,便是夺取延津,可是又为何聚兵天石峡,只派散骑向延津做试探性攻击呢?”
“您的意思是说,慕容德是有意而为之?”
孙无终点点头。刘禹迟疑片刻,恍然大悟说道
“您的意思是,慕容德围困檀道济是假,设伏于延津周围,歼灭我救援人马才是主要目的?”
孙无终意味深长地看着刘禹说道
“围魏救赵,慕容垂虽是胡人,可却深通我汉家兵法精髓!教出来的儿子也不是等闲之辈!”
刘禹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照这个架势看来,最严重的是慕容德如果网开一面,我军败退,他们趁势夺下延津,继而紧随其渡河南下,则我军不战自溃!取洛阳就易如反掌?”
“你终于是想明白了。”
刘禹又高兴起来,说道
“将军所愁就是此处!”
孙无终脸上严肃地点点头
“所以我才问你主要的退敌之策!况且我们刚刚都只是一个推测而已,若是那慕容垂还有后手,我们兵力不足,又该当如何?”
刘禹说道
“将军,卑职认为,如今之计并非坐在洛阳等待慕容垂大军聚合,应当学刘牢之将军夜袭洛涧旧事,趁敌立足未稳之际,破敌于先!”
孙无终则是摇摇头,说道
“其后又是淝水对峙,淝水一战的关键,并非仅仅是突袭洛涧,而是有朱序作为内应,我军尽知敌军虚实。如今,慕容垂非苻坚之辈,向来以谨小慎微著称,其人又足智多谋。当是如何破之,不可草率!”
刘禹沉吟片刻随即又拱手说道
“请将军与我一千人马,以我为先锋,先行渡河刺探慕容德虚实,您坐镇后方,视情况而定是否渡河!”
孙无终沉吟片刻说道
“到底还是只有如此,敌人虚实不明,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这样,我与你两千人马,急即刻渡河北去,多带探子,我整军在南岸,做渡河北上状。随时待你消息,如何!”
“将军高见!刘禹告辞!”
说罢,刘禹辞别孙无终。随即回到军营点齐两千人马,即刻奔赴延津而去。且说这刘禹以高德山为副将,带领军马日夜追赶,不到三日,既北渡延津。
再说这檀道济受命奔袭天石峡,却反被慕容德的先锋部队围困在山上,是人困马乏,即将面临着断粮的危险。慕容德也是迟迟不发动攻击命令,只是等待孙无终派人来救援,直到刘禹北渡延津,探子来报。慕容德更是得意,谓之左右曰
“匹夫孙无终,尽中我之计也!”
随即命令燕军将士,加紧埋伏,鲜卑散骑则不得随意攻击北渡军队,如若敌人急于决战,只管佯败,引起进入伏击圈便可!燕军众将士皆受命而去。
却说刘禹带兵来到延津港,一边率军协助当地守将加固城防,一面派出众多探子,四处侦查情报,一晃七日,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即使鲜卑散骑数次挑衅,也是坚守不出,全然不顾那檀道济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