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复归洛阳城【临危受命独领军,识檀韶暗访司州】
诗曰:
烟悉雨啸黍华生,宫阙簪裳旧帝京。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话说刘禹离开了林场之后,再次回归到北府军老营寻找何无忌。谁知何无忌已然是再次披甲出征去了。无奈,刘禹便与刘牧之匆匆会面之后,便一路向西返回洛阳城。一路上刘禹风餐露宿、快马加鞭赶赴洛阳。一进入洛阳,孙无终便召见刘禹会面。刘禹不敢怠慢,即刻风尘仆仆赶往孙无终所在的冠军将军府。
入得府来,孙无终正在讲武堂看着沙盘发愁,见刘禹进来,一脸欣慰地说道
“好你个刘德舆,终于是回来了。”
刘禹赶紧拱手施礼道
“刘禹见过将军!”
孙无终则是拜拜言语道
“免礼,这次我急召你回来,原因有三;其一,细作来报,慕容垂已然是平定了河北之地,接下来怕是要举兵南下。我手上的将官在上次拖延慕容永的西燕军时,吃了大亏,损失惨重!其二,西面长安的秦军好像对我还虎视眈眈,我军主力尽在函谷关,西面有朱序将军的五万部众,倒是无妨。恐怕我们与秦军有一战。其三,你如论如何要给我想出一个可以击退秦军的计划。明白吗?”
刘禹听完,神色凝重地回答道
“末将肝脑涂地!”
孙无终点点头,说道
“如今函谷关有我北府军老营将士五千人,荆州甲士两千人,朝廷征召新兵一千人。如若我再给你三千人,可否守得住?”
刘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前一步,看了看沙盘。孙无终见状拿起一根木棍指着一处隘口说道
“此地便是函谷关,守住此处便可保洛阳无虞,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刘禹对着沙盘仔细端详半天,过了很久才说道
“此地地势复杂,远不如仅仅守卫函谷关那么简单,如若可以,将军能否允许我去函谷关实地走访一番?”
孙无终面露笑意,看着刘禹说道
“如果我让你守卫函谷关,你可否胜任?”
刘禹听完,感到诧异,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是进了孙无终的早已设下的圈套,便言说道
“若是将军信我,任雷霆疾风,绝不允其过函谷关半步。”
孙无终哈哈大笑一阵说道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刘禹听令!”
孙无终突然严肃起来,大声喝道。刘禹也是即刻拱手施礼
“末将在!”
“命刘禹为代左裨将军兼领越骑校尉,都督函谷内外军事,镇守函谷关。”
“末将领命!”
言罢,刘禹站起身,问道
“将军,我的资历难以任左裨将军啊!这.......”
“我知道,但以校尉头衔确实难以镇守一方,有将军的头衔可使你更加服众。况且我加了代字,并非全权任命啊!”
刘禹点点头,说道
“我懂了,谢将军。”
孙无终摆摆手,说道
“今日就休息吧!明日即刻出发去函谷关。我今夜就给你点齐兵马,几日之后我也要率军去虎牢关。”
刘禹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将军,八千之众足以。”
孙无终看着刘禹,发现其眼神坚定,便劝说道
“那就带两千人马,函谷关非同小可!”
“我知,但兵多不如用兵。如若将军不放心,则拨与我一千弩手,且多带箭矢粮草足矣!”
孙无终赞同地点点头说道
“准!”
言罢,刘禹便告辞而去。
经过一夜休整,刘禹带着孙无终调拨的弓弩手和粮草辎重,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悠闲地到达函谷关。函谷关见洛阳派来一名年不过三十的年轻将领,便故意在关外问道,是否孙将军帐下无人了?才派一黄须儿来糊弄我等。
只见刘禹不慌不忙,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城楼上喊话的人。那箭贴着头皮飞过,直挺挺地钉在望楼的木头柱子上,说道
“代左裨将军兼领越骑校尉刘禹,奉冠军将军孙无终所令,都督函谷关内外军事,尔等可有异议?”
言罢,众军士才开始紧张起来,原来这刘禹并非只是个代领左裨将军,还都督函谷关内外军事,再加上箭法精准,众人自是不敢怠慢,便打开城门,刘禹带着弓弩手和辎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函谷关内城。
新官上任,自是免不了一番参拜。刘禹也不例外,入得正堂来,各个分营的队主和都伯都来参拜刘禹。刘禹也是第一次成为一方军事主官,照例是听取了主官们关于此地的一些军事奏报。待到一切礼节性的见面之后,刘禹便解散了第一次军事会议,没有做出任何军事指示,只是留下一句各自依旧例行事。各个分营主官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新来的主官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当然,没有新的指示也就意味着暂时没有麻烦,大家也都乐得其成。
要是觉得就这么完了的话,未免也是太小看刘禹了。休整了几日,刘禹随即携刀带箭,带着几个卫兵便纵马而出,朝西去了。
路上,刘禹与几名卫兵说道
“你们几人都看着年纪尚小,都是哪里人?”
其中一人身长七尺,面容黄白,脸型瘦削,络腮胡须,双目炯炯有神,拱手说道
“回将军,我是豫州人士。父母早亡,投军已然十年!”
刘禹扭头看了看此人,略带好奇地问道
“十年了还只是个卫兵?”
旁边一个卫兵说道
“他曾经也在兖州当过从事、主簿,后来才到函谷关来的。”
此人正色道
“确是如此,朝廷守不住兖州,我便投了刘牢之将军,后来邺城一拜,我便只身难逃,投了孙无终将军。”
刘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看来也是个命途多舛之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只记得有个弟弟,但也是失散多年,不知所终了!”
刘禹听完,不免有些惆怅,便问道
“年纪多大?姓甚名谁?”
“卑职今年二十五岁,比将军小三岁!”
言罢,周围的几个卫兵突然是笑了起来。其中一名卫兵起哄道
“我等皆不过十九,从军也才两三年。你这二十五还当卫兵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为何还要和将军比岁数!”
听完,刘禹也是觉得有点好笑。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便强压笑意说道
“叫什么名字?”
此人也是涨红了脸说道
“檀韶!”
刘禹听完,随意地点点头说道
“我有一个兄弟也和你一个姓,名曰檀道济,也是一脸络腮胡。”
言罢,便笑了起来。众卫兵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檀韶倒是笑不出来,只是一直闭。刘禹借着问道
“你当真是来了北府军是一官半职都没有?”
檀韶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刘禹也是自觉无趣,便岔开话题说道
“我昨日听闻营中队主说,前方好像就是弘农郡?”
一卫兵回答道
“正是,此地属司州,州治便在弘农郡城!也叫司州城!”
刘禹点头道,继续说道
“我听书此地尚有百姓八百户?”
檀韶这次抢先答道
“将军不会也要放弃这些百姓吧?”
言罢,一卫兵即刻出演讥讽道
“难不成还迁走?咱们哪儿那么多粮食养他们啊?都混到这份上,还担忧天下!”
檀韶涨红了脸,有些难堪,但又不知如何回击,便沉默不语。倒是刘禹冷眼看了几个卫兵说道
“你们几个谁没有父母姊妹?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几个卫兵自知出言不逊,便不敢接话。倒是檀韶大声说道
“将军所言极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刘禹这次才正眼扭头看向檀韶,饶有兴趣地看着檀韶问道
“念过书?”
“念过,要不然也当不了主簿!”
“也是。”
刘禹赞赏地看了檀韶一眼,便策马而行。卫兵见状,皆是拍马跟随。
大约跑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来到一处山丘之上。从此眺望过去,司州城尽收眼底。檀韶上前,主动跟刘禹说道
“将军,右边这正是司州城。”
刘禹朝檀韶指的地方看去,司州城一片凋敝,城墙也是破损了许多处。刘禹深呼吸了一口,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真是残破!按道理说长安洛阳之间的城,得是多么的繁华,想不到如今竟然沦落至此。”
檀韶与众卫兵都是默然不语,良久,刘禹才又指着右前方的一处山脉说道
“此地可否就是娘娘山?”
“正是!”
檀韶回答道,又指着靠左边的山涧说
“娘娘山以北那平地,便是通往长安的北道,山涧之下便是黄河。再往东就是咱们驻守的函谷关。”
“那南道便是过了这司州城往西南去了?”
“正是!南道崎岖,但可通商於之地,过了便是武关,再折往西北,便是长安近郊蓝田。”
“那你认为敌人若是从长安袭取洛阳,当从哪条路来?”
“按常理,自然是北道,虽然北道有山涧黄河,但总体来说道路完备平坦,便于大军行进。”
刘禹点点头,极为赞赏的说道
“不错,但兵者诡道!若是如此便少了奇袭之先机了!”
檀韶点点头说道
“不错,但是南道崎岖,且路途遥远。商於之地到司州,道路本就坎坷,若是大军行进,则是步履迟缓,不宜选择南道!”
刘禹则是摇摇头说道
“此言差矣,谁说袭取函谷关需要大军?兵在精而不在广!若是北道有军马虚与委蛇,南道奇兵绕进,则函谷关危矣!”
檀韶听闻,眼里尽是钦佩,良久不语。刘禹见状,便询问檀韶
“何故如此?”
只见檀韶突然凝神而视,郑重地说道
“我见将军非等闲之辈,今日我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当然可以!”
刘禹一脸赞赏地说道,檀韶对着刘禹深施一礼说道
“将军初到,并未因坐镇一方而纸上谈兵。而是按兵不动,轻骑出城勘察。此乃将帅之风。今将军特意观察司州城,定有经营司州以做函谷南道门户之想。将军又以敌之想法,做进取函谷之计。定是思虑函谷固守之法。卑职斗胆,将军定会重筑司州城,如此退可解函谷之围,进可取商於之地。”
刘禹听完仰天大笑,高兴地说道
“此子真是聪慧,让你当个卫兵着实太委屈了。檀韶听令!”
檀韶即刻滚身下马,单膝跪地道
“卑职在!”
“擢尔檀韶为领军长史,我回去便写信禀明孙将军,任命下来之前,先行任职!”
檀韶听完,强抑心中狂喜,激动地言语道
“卑职谢将军提拔!卑职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刘禹示意檀韶起身。又对周围的人说道
“今日大有收获,去那司州城看看吧!”
言罢,便策马朝那司州城而去,檀韶即刻翻身上马,跟随刘禹疾驰而去。
且说一行人来到司州城,皆是满目疮痍,大街上杂草丛生。偶尔遇到几个百姓,也都是衣不蔽体,于残垣断壁间掘取野菜果腹,着实悲惨。刘禹找到一个百姓问道
“此地除了城中居民,周围可否还有人家?”
百姓回答道
“此地战乱频繁,兵祸不断,有钱的都跑到商於之地去了,还有些百姓也都遁入司州城南北的山中,城中尽是些老弱病残,行动不便,听天由命了!”
听完,刘禹点点头,继续问道
“大家都想不想朝廷在此经营?”
百姓回答道
“自然是想,如今长安为胡人所据,关中之地动乱比司州更甚。若是朝廷能够驻军保护,少对我等小民征些粮食,我等小民自是感恩戴德。”
刘禹听罢,也是不由得唏嘘一番。百姓贫苦至此,若是再向百姓收粮与禽兽何异?
接着刘禹又在司州城里转了一圈,直至黄昏时分,便带着众人回那函谷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