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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望京口多少叹息,过长江险遭遇害】

京口的晚风 孙长安 4471 2024-07-11 11:05

  第三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望京口多少叹息,过长江险遭遇害】

  话说刘禹一行人在扬州城外一处客店住下,等到天亮,众人收拾行装。店家早已准备好了热水早饭,众人洗脸吃饭,待一切收拾妥当便朝扬州城去了。

  一路无话,众人所骑乃是军队的走马,速度虽不及战马,然耐力却是胜过战马,只半日的功夫便赶抵长江北岸。

  这一路走来,由荒芜到繁华。刘禹紧绷的神经竟也有些放松。虽说刘牧之的死对刘禹是沉重地打击,但一路上所见所闻也是令这位久经战阵的统帅不由得心神感伤。

  北方在此时节,已然树木枯黄,然而这江南的景色却是依旧。树木翠绿不改夏日,草色怜青未虑朝阳。

  此时正值未时,渡口附近道路上的行人如织。南来北往的商旅客人,贩夫走卒皆从此地经过。刘禹等人所到之地正是这瓜州古渡,过了这渡口,南岸便是刘禹的出生地京口,年少的刘禹曾从那里走向广陵,后又南下建康,西进巴蜀,又更向南方的番禺,如今两年前又从此地北上击败燕国皇帝慕容超,又向更西北去灭秦国姚式。

  已然五十四岁的刘禹不由得心生感慨,小声地吟诵出自己父亲刘桥最爱的那句汉乐府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如今,幕僚兼好友刘牧之的突然去世竟然让刘禹显得手足无措,自己丢下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军队,独自一人奔回建康。那些让天下不安定的因素,除了北方的胡人,更是汉人内部的混乱。自击败桓玄以来,自己最大的目的就是还天下人以太平,八王之乱的恶果还在侵蚀着天下,不知何时,刘禹才能完成心中所向往的封狼居胥。

  码头附近熙来攘去,刘道和与郭超等人看着刘禹拉着缰绳独自站在码头附近的小土丘上眺望江南,便也是瞬间明白,原来自己跟随十几年,每战必披坚执锐的大将军,竟也是一名鬓角斑白的老人了。

  刘道和独自拍马上前,说道

  “将军,要不然......回去看看吧!”

  刘禹没有看刘道和,只是默然地望着自己来时的地方摇摇头。

  “四十年了,还不是时候。”

  刘道和听完,心里竟也泛起一丝酸楚。

  “走吧,找艘船,今日傍晚我们就可以到建康了。”

  说完,刘禹转身拍马走下山丘,刘道和见状,便紧随其后,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安顿好刘禹,便打发张铁带着几名武人牵着马先过江去,傍晚在建康城下汇合。而自己则与郭超带领两名武人护着刘禹坐船赶回建康。

  再说这建康城内,谢家两兄弟回到府内,满肚子闲气。想先祖当年破苻坚百万大军何等威风,不料现今却被一寒族小儿言损。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起这谢家二兄弟,倒是有些来历,叔叔便是那组建北府军,取得淝水之战大捷的谢玄。

  大哥谢光内心更加崇拜叔祖谢安,好文辞书法,弟弟谢晃则是喜欢谢玄的金戈铁马。若不是那桓玄作乱,刘禹趁势坐大,哪有这批寒族的台面。因此,这谢晃每每想到此处,便是心腹都觉得堵得慌。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堂,一堆仆人围过来给谢光宽衣解带。谢光则站在门边的走廊上大声地说道

  “大哥,如今刘牧之已死,正是我们控制朝廷的好时候。只要我们联合庾家,桓家就不得不从。到那时,我们切断粮草,刘禹的数十万大军就不得不成鲜卑人的刀下鬼。”

  谢光此时早已在家仆的伺候下,脱去袍服,只穿着貂裘大氅坐在榻上,面前的地炉里烧得正旺,谢光自顾自地烤着火,没有理会谢晃。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谢晃跺着脚,朝谢光吼着,径直穿着鞋踏进谢光的内室。

  “滚出去。”

  谢晃一怔,接着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旁边的家仆过来伺候谢晃脱鞋,谢晃一脚踹翻家仆,自顾自地脱下鞋扔到家仆身上。家仆跪地上捡起鞋,赶忙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而谢光对这一切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说道

  “应该快到了。”

  谢晃皱了皱眉头,看着谢光,突然又眼睛放光,向前急趋几步来到谢光身边的地炉边坐下。

  “大哥早有安排?”

  说话间,家仆端来一尊点燃炭火的红泥小炉,上面放着一把精致的黄铜酒壶,壶柄是象牙雕刻而成的,上面镶着珊瑚磨成的小圆珠。接着家仆又拿来两张软垫来到谢晃身后,伺候谢晃坐好后,一连串丫鬟端来饭陈,小小的条陈上放着葡萄、黄瓜、冬笋一类的水果和素菜。随后两名厨子又抬着一口铜锅放到地炉之上,打开盖子竟是炖煮已久的鱼羊鲜。整个屋子里瞬间香气四溢。

  谢家兄弟却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谢晃已然紧紧盯着谢光的表情,等着谢光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主人,我回来了。”

  声音从谢晃身后传来,谢晃转身一看,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长相俊美的女子。跪坐在地板上,上身穿着墨绿色的宽袖对襟窄袄,下身穿着黑底黄花的折锏群。但见这女子肤如凝脂、指如削葱、蜂腰细眉;女子端坐直身,颔首谦恭,双手相叠放在腿上。

  谢晃看直了眼睛,谢光则看也没看便说道

  “讲”

  “庾建已于今日派人截击刘禹,今晚酉时便可见分晓。”

  女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下去吧!今日刚打上来的鲫鱼,后厨给你热着呢!”

  谢光自顾自地拿着勺子搅动铜锅里面的羊肉汤,一边说道

  女子微微一欠身,站起身退身出去。谢晃的眼睛则一直盯着女子,直到女子没了踪影。

  “刘禹比你我想得聪明,回来得可真快呀!”

  谢晃方才醒悟过来,扭头看向谢光

  “这.....”

  “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

  “大哥,你这没劲了啊!连我都瞒着”

  谢光斜过眼神看向谢晃,眼神骇人

  “看看你自己那样,哪像士族子弟。”

  谢晃有些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他

  “那你还不是......”

  “刘牧之的几个儿子可不是善类,我若不装傻,刘禹会放过我?”

  谢晃再次眼露喜色

  “敢情大哥是装的?”

  谢晃哈哈哈大笑起来,从旁边的酒壶里倒出一杯酒举起来

  “敬大哥”

  说完便一饮而尽

  “有些事,不必我们冲在前头。桓家倒是冲在前面,到头来也是什么也不剩。我们谢家被架空了权势不假,但庾家比我们更恨刘禹。”

  谢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端起酒一饮而尽。

  谢晃听完,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明白了,庾家监视刘禹,你又监视庾家。进退你都有招,大哥,你真是个老狐狸。”

  谢光用手捏起一片笋片放在嘴里略带笑意的嚼了起来。

  且说这刘禹一行人已然雇船前往建康,连日来骑马赶路,刘禹竟然疲惫的睡着。刘道和与郭超也是疲倦不已,纷纷打起盹来。全然不知船已然驶入一片无人芦苇荡里。

  芦苇丛里惊起鸟鹭,刘道和率先醒来,发现此地并非建康城,正欲问话,却见船夫纵身一跃跳入水里,一阵水泡冒气,随后就不见了踪影。

  “不好”

  刘道和大喝一声,郭超和剩下的两名武人立刻醒来。拔出环首刀,持刀准备冲出船舱。却被刘禹一把拉住,原来刘禹听闻刘道和声音早已醒来,只是闭着眼装睡,看刘道和要冲出去,便一把拦下来。

  众人看着刘禹,刘禹神色镇定,示意大家嘘声,垂下眼球看了一眼船底,郭超点点头。刘道和面露凶光,和其余的两名武人举起环首刀,猛地朝船底插去。一声闷响,和着河水漏进船的还有鲜红的血水。

  随即刘禹大喊趴下,众人随即趴下,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箭雨从众人头上飞过,射穿船舱。刘禹伸手拔下一只箭,只见那箭比平时用的箭短一半左右,且没有羽翎。刘禹当即提刀跃身而起,一刀砍破船舱斗篷一侧,双脚一蹬冲破斗篷缺口,跳进河水。众人皆是从船四周跳入水里,刘禹拼命潜水朝两侧的芦苇中游去,水面上在射出几支箭无果之后,便停止了射箭。

  刘道和与郭超凭借多年的经验,跟随刘禹的方向拼命潜水游过去。另外两名武人亦是紧紧跟随。不多久,便消失在水里。只留下一艘破船在水面缓缓飘摇。

  芦苇另一边,几艘舢板上蹲着几名袒露着上身,手执弓弩的汉子,紧紧地盯着水面和周围的芦苇。突然,不远处郭超露出脑袋,几名汉子随即举起弓弩欲射,却不料脚下不稳,一股推力从水底而来,原来刘禹和刘道和及两名武人在水底将舢板推翻了,拿着弓弩的汉子随即掉在水里,两名武人即刻扑将上去,将两名汉子按入水底,刘禹翻身上了旁边一艘舢板,舢板上的汉子正在惊慌失措,被刘禹一脚登入水里,郭超即刻从水里冒出从背后搂住汉子,拔出匕首割破喉咙,汉子瞬间四肢瘫软,冒着血水沉入水底。

  剩下舢板上的汉子皆是跳入水中,与众人搏斗起来。刘禹从这条舢板跳上另一条舢板,伸手矫捷灵敏。汉子手里的弓弩都失去了作用,便拔刀而向。刘禹一脚蹬一条舢板,捡起落在舢板上的弓弩,射杀水里的汉子,箭无虚发。顷刻间,水里的七八名汉子都被几人合力杀尽。

  除了一名武人背部被划伤以外,剩余的人皆是毫发未损。

  刘道和与另一名武人扶起受伤的武人爬上一条舢板,简易对其包扎。郭超则爬上刘禹所在的舢板,一边捡起被芦苇卡住的竹竿撑船,一边说道

  “将军怎么知道他们在附近?”

  刘禹面无表情地脱下身上的湿衣服,说道

  “箭短无羽翎,当是什么?”

  郭超一边将船撑向主河道,一边回答

  “当然是弓弩......”

  话未落音,郭超恍然大悟

  “哦,弓弩只能射八十步,在这种环境下,当然是越近越好,看这弓弩射来的方向,定是在附近不过二十步。”

  刘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另一名武人也撑起舢板一起走出主河道。

  刘道和仰头看看天,说道

  “天快黑了,想必张铁已然过了花山。”

  受伤的武人说道

  “到底是谁敢袭击将军呢?”

  “那还有谁,那些自命不凡的士族呗!”

  撑船的武人接话道

  刘道和抱着受伤的武人,也接话道

  “将军轻装简从,谁泄露的消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此?”

  郭超看着刘禹,刘禹没有答话。而是盯着河道。郭超示意刘道和不要再说话,众人见状也都闭了嘴。

  刘禹却又突然说道

  “出去找个地方落脚,明日换身衣服随百姓进城。”

  众人

  “诺”

  一行人划着两条舢板朝主河道划去,几人在舢板上瑟瑟发抖。此刻平静下来,才想起衣服被水浸透,天色渐晚,周遭也跟着凉了下来。几人不由地加快了撑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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