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霸蛮的女孩
姜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旷野之中,所到之处皆不见人,只有一片荒芜惨淡的景象。天色灰蒙晦暗,就如同生了病一般。周围也没有什么树木,只有稀稀疏疏几棵小草零星散布。远处尽是些凸起的小土丘,其上堆垒着许多奇岩怪石,嶙峋裸露,看起来狰狞无比。他举目遥望,隐约看到在那些小土丘之间有一个狭窄的豁口,似乎可以从那里走出这个荒芜之地。他快步朝那豁口走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清楚自己首先要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可就在这时,他发现从豁口风风火火走来一行队伍,队伍之中有数十个人,他们簇拥在一顶装饰华美的大轿周围。大轿四周被帘幕遮挡,姜夷看不清里面做的是何人。他猜想里面可能是一位官员,而自己肯定已经是全国通缉的要犯,他心里虚惊,便低头闪避在道旁。那些轿夫就好像有一根鞭子在抽打他们似得,简直是步履如飞,行进速度相当之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姜夷跟前。姜夷只等着这一行人过去,突然他听到一声娇叱:
“什么人?还不过来给我抬轿!”
姜夷不明其意,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这时姜夷突觉一根细长的黑鞭从轿中飞出,朝他横身扫来。姜夷急忙侧身躲避,那黑鞭只差分毫距离就扫在姜夷身上。姜夷不禁怒上心头,大声吼道:
“为何无缘无故打人?”
大轿的帘幕微动,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姜夷面前,姜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他惊魂甫定地望向眼前这人,所见的不是什么凶狠暴戾之徒,而是一个模样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她的头发就像成年女子一样盘成一团,上面插着宝石镶嵌的金簪,估计是价值连城,其身裹一袭黑袍,袍上描绘着一些艳红的花纹,装束看起来十分奇邪。女孩纤细的手上盘着黑鞭,看样子刚才就是她向姜夷出手的。可姜夷仍不敢相信一个小女孩会如此狠毒,他纳闷道:
“刚刚出手的是你?”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冷漠道:
“你会武功?”
姜夷点点头,他不想再惹是非,所以对这女孩的态度也比较诚恳。可没想到那女孩轻叱一声,手中的黑鞭就像通了灵似得窜动,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向姜夷。姜夷惊喝一声:
“你……”
千钧一发之际,哪容得他把话说完。他只得竭尽全力运起修为,以双掌抵御女孩巧如灵蛇的黑鞭。鞭头是一枚闪烁冷冷寒光的黄金刺,就像是充满攻击欲望的蛇头,招招刺向姜夷要害。姜夷用掌力横劈竖砍,堪堪击退黄金刺的攻击。可是在他脸上、胳膊上已经留下数道鞭痕。虽然伤势不怎么严重,可就是火辣辣的疼痛不已。姜夷疼痛难忍,急忙往外跳出圈子。他心想着黑鞭攻势迅猛,守得了鞭头却守不了鞭身,而他学的雷击之术第一招却奈何不了鞭绳,故而他却不能靠近那小女孩分毫,如此下去必败无疑。他心念急转,想起他学的第二招“雷霆一击”。这一年来他总共才学会这两招,第二招也才刚刚学成,运用尚不熟练,可在此情此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姜夷咬了咬牙,决定孤注一掷。他伸出两指,口中默念口诀心法。这时一道雷电从姜夷指尖迸射而出,向小女孩疾驰而去。小女孩忽觉一道电芒向自己窜来,她面色一惊,急忙撤回已攻到姜夷面前的黑鞭,并将之旋成一盘。姜夷的电芒打在黑盘上就消失了,那黑盘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到底还是他修为不济,发出的雷电之击只有孱弱之形。女孩乘着姜夷一招不济的关头,黑鞭瞬间旋绕而出,夹带着破空的呼啸直刺姜夷。姜夷再也没有办法抵挡这一击,他心中苦道:
“完了……”
之后姜夷的身体就湮没在黑鞭的缠击之中。
制服姜夷之后,小女孩坐回轿中,队伍继续前进。姜夷浑身血污,他双手手腕被小女孩的鞭子紧紧绑缚在一起,小女孩牵着他就如同牵一条狗一般。姜夷跌跌撞撞跟在队伍后面,身上伤痕累累,虽然都是些外伤,却让他饱受皮肉之苦,身上就好像爬满了蚂蚁了一样在咬噬他的身体。只要姜夷意图挣脱,鞭头的黄金刺就抵着他的咽喉,让他只得打消逃跑的念头。姜夷疼痛难忍,他无奈地朝前方叫道:
“喂,你把我放了,你这样绑着我有什么用啊?”
小女孩根本就不理睬姜夷,任他一路在队伍后面大嚷大叫。一行人在这荒凉之地走了数日,越走到后面就越连小草都难见踪影。到处黄土裸露,上面仅有的也只是些干皱的砾石,没有一丝生机。可转过一个土丘之后,景象却发生了天壤之别的变化。在他们眼前,乍然出现一片绿的海洋,与周边黄土形成了直击眼球的对比。看得出来前面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沼泽,里面萋萋芳草,其长深可没膝,隐约可见其中闪着冷冷寒光的幽潭,深不可测。抬轿的人看到这片绿意盎然的沼泽时,脸上却不见欣喜之色,反而更加惊恐。他们停住脚步,踌躇着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小女孩冷然道:
“怎么不走了?”
一位抬轿之人哆嗦上前,鼓起勇气道:
“姑娘,我们不能在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是死啊。”
小女孩道:
“既然这么怕死,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那人突然跪下,泣涕涟涟道:
“姑娘,请放过我们吧。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小,他们全靠我养活,如果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啊……“
其余人也纷纷跪地求饶。姜夷见他们身上也有不少鞭痕,显然是受了这小女孩的逼迫才当她的轿夫的,他心里怒道:“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狠毒心肠。她的爹娘肯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要不然教不出这样的孩子。”小女孩听到周围哀声连连,心里颇不厌烦,她的黑鞭如暴风骤雨一般落在那些人身上,直击得他们痛苦嚎叫不已。待鞭子停下之后,小女孩掏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抓了一把金子,然后抛洒在那些人身上。她叱道: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都给我滚吧。倘若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剥了你们的皮。”
这些轿夫是小女孩任意抓来的,其中有一些生于富贵之家的,他们瞧都没瞧金币一眼,拔腿就跑了。而那些穷苦之家的赶紧捡了几粒金子,也慌忙逃离开去。姜夷刚刚从黑鞭的绑缚之中得脱,他也很想一走了之,但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小女孩,并没有马上离开。小女孩冷漠的脸庞突然闪过一丝欣喜,她道:
“你怎么不走,是想跟着我吗?”
姜夷义正辞严道:
“你难道没看到他们都很可怜,为什么还要辱打他们,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无情?”
小女孩面色铁青,她手中微动,鞭头的黄金刺就如闪电一般在姜夷脸颊上划了一道口子。继而她恨声道:
“我就是看不见,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帮着他们教训我的不是?”
姜夷捂着脸上的伤口,也恨恨道:
“你简直无可救药!”
说完他拂袖转身离去。还没走几步,姜夷只觉双脚突然被缚住,他重心不稳,身体往前一倒,把他摔了个狗啃泥。他听到小女孩在后面道:
“刚刚你不走,现在想走了我偏要将你留下。”
姜夷怒火中烧,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但见对方年纪幼小,那些难听的忽而也不忍心说出口了。他在地上翻过身来道:
“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啊?”
小女孩早已背对着姜夷,拖着他往沼泽走去。姜夷在地上拼命扭动身体,想阻止自己不被拉走,可他又抵不过小女孩的牵扯之力,无奈之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这样拉着向前移动。突然他听到“噗通”一声,鞭子上传来的力道骤然加大,他的身体被这股大力牵引,竟快速地向前滑去。姜夷心中惊奇,他的视线顺着鞭子往前看时,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汪幽幽的潭水。他幸灾乐祸地想到小女孩肯定是掉进深潭里面去了,可马上又想到自己也即将被拉下水。他心里慌张起来,任凭他身体如何扭动都止不住滑入深潭的势头。此刻周围又没有什么着力之物,形势危急之下,姜夷急中生智,他猛然将双手插入土中。终于姜夷的身体停止了滑动,他的手也在黄土之上刨出了两条小沟。鞭子上传来的力道还在,料想那头小女孩并没有放手。虽然在姜夷眼里,这小女孩确实十分可恶,但也罪不至死。他于心不忍,于是以双臂作支撑,竭尽全力往回拉。姜夷费了好大力气才爬回方才摔倒的地方,他气息喘喘,直接躺倒在地。这时脚上的黑鞭也松开了,他终于得获自由。姜夷休息了一阵,便走到小女孩身旁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眼紧闭,面目苍白,身上更是湿漉漉的一片。姜夷一探鼻息,感觉到她气若游丝,姜夷明白她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姜夷幸灾乐祸道:
“你看你平素作恶多端惯了,这下就遭此报应了吧。”
姜夷瞧了一阵,本想一走了之。可又见这小女孩昏迷不醒地置身于荒郊野外,他觉得有些许不妥。于是他又蹲下身来,往小女孩腹上推拿了一阵,又掐她人中,七手八脚弄了好久,小女孩终于吐了好几口水,这才悠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