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先祖遗物
太守未能捉拿那两人,心中懊恼不已,但一想到还要去回复田忌,他便灰溜溜地跑到田忌房内,跪在地上大声求饶。田忌见太守没有抓到人,胸中怒火无处释放,便对那太守破口大骂,骂的太守面红耳赤,冷汗涔涔。骂完之后田忌怒火稍息,他见小西旁边站了个灰头土脸的少年,便问小西道:
“你身后的这个少年是否就是那通风报信的奴隶。”
小西点了点头。田忌招呼少年道:
“你过来。”
姜夷其实早已认出了田忌和鬼娘,这二人在他父亲死后曾到过他家,随着他们不祥的到来,母亲妘姬也自尽而亡。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他们的面孔,但是他又对他们感到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被他们认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姜夷几次想要离他们远远的但都每次被小西拉回来了。听到田忌指着自己过去,他不由得有些惊惧,但是也无法躲避,所以也只能慢慢向前踱了几步。此时他蓬头垢面,脸上鼻青脸肿,个子也长高了不少,田忌心里也已经笃定姜贷一家人都已死亡,哪里还认出眼前这少年就是姜夷呢。田忌微笑着问姜夷,道:
“小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何处,为何会做那两个恶人的奴隶啊?”
姜夷哆哆嗦嗦道:
“我……我叫狗儿,家在即墨,我是在海上打渔的时候被他们抓住了。”
听到姜夷说他自己名叫狗儿时,众人皆是哈哈大笑,以为这名字取的是十分滑稽。田忌笑过之后又道:
“这次你私底下通风报信实乃大功一件,你说你要我赏你什么?”
姜夷呆呆地望着田忌,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如今那两个恶人已经逃命去了,他便不用再受他们欺凌侮辱,往后只要找一个安身之所平平静静地过活就可以了。他绞尽脑汁,却也是想不出到底要什么赏赐。这是小西突然跳出来,道:
“田将军,此事我也有一份功劳,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田忌狐疑道:
“什么请求?”
“我想要狗儿跟我一起去临淄。从此地去临淄路途遥远,跟你们一起肯定无趣的很,有狗儿跟着我的话肯定会好玩一些。”
田忌捋了捋胡须,他本以为小西想要的是解药,这样的话他就无法管束小西了,所以他不会答应。他没想到小西想要的是那个奴隶随行,这正好也可以摆脱那刁顽任性的丫头一路上的胡搅蛮缠,这于他的任务有利。所以思虑下来他以不可违抗的口气对姜夷道:
“小少年,你这功劳需得到君上赏赐,你便随我们一同去临淄吧。”
听到如此,姜夷一脸幽怨地看着小西,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他想着你这姑娘为何如此多事,我好心提醒你让你免于死难,你却要陷我于坑中。然而小西却一脸真挚地对姜夷道:
“狗儿,你父母双亡,现在又无地可去,不如跟我一同去临淄吧,那里富庶繁华热闹的紧,你去了之后也会觉得好玩的。”
姜夷无奈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坑他是不得不跳了。他并不是不忍拒绝小西的是盛情邀请,而是从田忌口气中他明白自己若答应的话,他也会被五花大绑押到临淄去。只怪他人微言轻,力量弱小,所以他的命运只能被外人所操控。他想到妘姬临死前要他随田忌去往临淄,而今这几年过去了他终究还是要完成母亲的遗愿,心想这便是宿命使然吧,这让他也觉得人生无力反抗,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第二十三章临淄
夜邑太守千方百计请求田忌回自己太守府休养,田忌虽然气不过这太守的无能,但气归气,他终究还是要给这个太守台阶下,便答应了太守的请求。田忌休养了几日之后,死侍营大头领青衣忽然来到太守府中传递齐王旨意。说军师孙膑已经回归临淄,命田忌携太公宝盒及偷盗者小西火速回都,有重要事情商议。虽说君王之命不可违,但田忌汲汲营营能成为齐王身边大红人,若不能做到更加周全恐怕也是不能成事。齐王之命容易达成,但他还必须要知道那太公宝盒的打开之法才算是将此事做的圆满。于是田忌吩咐鬼娘将小西叫来,试图从小西口中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小西对田忌一干人心有罅隙,看他们眼睛都是绿的,根本无法和他们好好相处,若是没有姜夷陪他玩耍,她恐怕都要厌烦死了。虽然她确实是把姜夷又拖入了另一个坑中,但她这完全是无心之举,她又哪里知道那个自称是狗儿的少年便是姜夷呢。然而姜夷也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人,他心里明白小西不小心将自己陷入不利局面,但是自己能摆脱屠蛟屠虎折磨完全赖于小西的计策。虽然往后之事惶惶而不可知,但现今他再也没有毫无来由的拳打脚踢,不必再承受那尖酸刻薄的凌辱之语,这对他来说不啻于新生。所以他也甘愿当做小西的仆从,一心一意满足她的喜好,陪她去街上玩闹也好,陪她聊天聆听其倾诉苦恼也罢,总之小西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那里,说是形影不离那也是相差无几。
看到小西被鬼娘叫走,姜夷也忐忑不安地跟在她们后面,他也不想见到田忌和鬼娘,但是经过这几天相处他了解到小西被那二人所钳制,他不知道小西这次又会受到什么刁难,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所以硬着头皮随她们走入田忌房间。田忌正在榻上闭目养神,旁边青衣像一尊石像似得动也不动。看到小西进来,田忌从怀里掏出太公宝盒扔到桌上,直接道:
“小西姑娘,你可知这盒子的打开之法?”
小西面无表情地径自走到桌旁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她看到姜夷像个贼人似的小心翼翼走进房间来,便把茶端到姜夷面前,打趣道:
“你呀为何看他们就像看到老虎一样畏畏缩缩啊。有我在你毋需怕他们。”
姜夷受宠若惊地端过茶碗,正要喝的时候,却听到青衣大声喝道:
“哪里来的混小子,我们在谈论机密之事,这不是你能听的,快出去!”
姜夷把茶碗还给小西,转身要离开,但他还是被小西给拉住了。小西冷笑道:
“你这老头吼什么吼,你把他吓着了知道吗?这太公宝盒的打开之法算哪门子机密之事啊,我乐意的话可以跟每一个人都说出来。”
田忌见小西刁顽任性的本性又要在他面前撒泼出来,心里颇为无奈。他朝青衣摆摆手,道:
“那小子本就是一个小奴隶,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接着他又对小西道:
“姑娘,你知道的话不妨就跟我们说说,这样的话我也不为难你和那个小子了。”
小西走到桌旁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她放下茶碗漫不经心道:
“要打开它很简单啊,找个姜氏后人就可以了。”
田忌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只有姜氏后人才能打开太公宝盒?”
“对啊,这个盒子本来就是姜太公给他的后人留的,那自然只有他的后人才能打开呀。”
“但是姜氏后人不是都已经死绝……哎,都怪我,把那孩子给逼死了。”
田忌一阵唉声叹气,他说的那孩子就是姜夷,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姜夷已经葬身大海,哪里晓得姜夷大难不死就站在他面前。虽然齐王之命只是让他追回太公宝盒,但他清楚回去之后齐王必然会问他打开之法,而今唯一法门却被他当年的失误而堵死,那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遭受一顿君王之怒的惩戒。想到如此,田忌哀婉叹息不已。然而站在旁边的青衣却神秘地笑了笑道:
“将军不必如此哀伤,此事已有善解之法,你回去之后便可知晓。”
“哦,大头领真有善解之法?可否向田忌道来?”
田忌惊喜道,如果他不用为此事背锅,那就毫无后顾之忧,回去领赏便是了。青衣俯身在田忌耳边悄悄道:
“军师已将太公宝盒的打开之法禀明君上,确实如那姑娘所说并无二致,至于姜氏后人则另有其人,其事曲折容我日后再与将军细说,将军只需将宝盒送至君上面前即可。”
“好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田忌欣喜得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他总算可以圆满地回临淄交差了。想起这数月来为了追回太公宝盒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日日奔波劳累,都没睡个好觉。遇见的奇人怪事也是不少,三番几次差点将自己性命送掉。这回去就好了啊,可以和老友孙膑谈兵论道,还可以和其他贵族子弟赌赌赛马。一想到如此,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抵达临淄。谁也没有发现姜夷正躲在一个角落里面目狰狞,大口喘着粗气,他捏紧了拳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流了下来,这一切都是田忌那一句“姜氏后人已经死绝”所致。他刚刚听到了许多关于自己氏族的事情,包括那个太公宝盒,似乎是他祖先流传下来交给氏族后人的东西,然而他从未听自己父亲提过此物,所以他根本是一无所知。这本该传到他手里的东西如今却被田氏一族收入囊中,让他觉得愧对先祖,愧对身上流淌的姜氏鲜血。还有如果他们确认太公宝盒只能由姜氏后人打开,而他们明知姜氏后人已经死绝,为何还是那么自信满满地认为可以打开宝盒呢?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解不开的谜团,或许到了临淄才有答案。他心意已定,觉得去临淄不再是强人所难的事情,而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命运之钟在那里敲响召唤着他。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走了过来,此时的他如此狼狈肯定会被人起疑,于是他把手伸进嘴里,掐住咽头,胃里的粘稠之物不受控制的从他嘴里喷了出来。走过来的是鬼娘,她见姜夷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心中起了疑心便走过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姜夷“哇”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团恶心的东西,差点喷到了她脚上。她厌恶道:
“傻小子,你没事吧?”
姜夷转过脸来,脸上涕泗横流,他狼狈笑道:
“我……我没事,今天早上吃多了肚子不舒服,呵呵……”
小西端了碗茶跑过来,轻轻拍了拍姜夷后背责备道:
“叫你今早别吃那么多你偏要吃,现在好了,把自己肚子吃坏了吧。来喝口水,你会好受一点。”
姜夷端过茶碗咕隆咕隆一口把茶水喝完,感激地把茶碗还给小西。小西把茶碗端回原处,然后在其余人嫌弃的目光中,她把姜夷拖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