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军师府的落寞
姜夷和章云浩说了要去临淄的事儿后,章云浩血气方刚,觉得兄弟的事他焉能不管,便向章氏吵吵嚷嚷要与姜夷一同去临淄。章氏始终置之不理,恁儿子怎么闹腾,她都冷冷只回两个字:“不许!”章云浩束手无策,就像霜打的茄子似得垂头丧气不已。章氏挫败了儿子的企图之后,她不无担心地对姜夷道:
“姜夷,父仇子报,天经地义,婶婶支持你。可是当初田氏父子一同篡夺你爹的君位,想必其人也是诡计多端,老奸巨猾,你确定可以杀的了他吗?”
姜夷不以为然道:
“章婶,齐王虽然狡诈,但我现在要杀他易如反掌,您就不要替我担心了。”
章氏无言以对,她虽然已经知道姜夷本领奇高,但他要对付的可不是一般人,所以心里总是隐隐有些担忧。到了临别之际,章云浩一家人将姜夷和小西送出城外,章氏千叮咛万嘱托,眼中闪现丝丝泪花,就像在送别自己的孩子一样,让姜夷心中温暖无比。而章云浩只上前一步抱住姜夷道:
“姜夷,我相信就算没有大哥帮助,你们也会成功的。保重!”
姜夷笑了笑,道:
“我明白!等我大仇得报回来,我就天天跟大哥出海捕鱼。”
说罢俩人分开拥抱,章云浩便拉扯着爹娘回去了。姜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眶不禁又濡湿了。章云浩一家人虽然不是他的亲人,待他却似亲人兄弟一般亲切。他也理解章氏不让章云浩跟他去临淄的原因,虽然他自信能杀掉齐王为他姜氏一脉报仇,可到底还是危险重重,万一章云浩出了什么意外,让他怎么向章氏一家交代。姜夷终于狠心转过身来,对小西道:
“我们走吧。”
小西迎上前来,嘻嘻笑道:
“好咧,听你的。”
于是俩人就这般上路了。从琅邪到临淄的路途颇远,姜夷一心想着救人和报仇,竟也没过多少时日便到了临淄。临淄,曾经是姜夷认为可以重新开始生活的地方,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亲人。阿福阿贵待他如同亲生,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又有一个家了。可好景不长,他在这里又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再一次沦落为一个浪迹天涯的孤儿。这种漂泊无依的痛苦,在他回到阿福阿贵家时候更加强烈。以前疏落有致的庭院花园,如今杂草丛生,衰败不堪;以前一尘不染的家,现在满是蛛网和尘埃。看着这副凄凉惨淡的光景,姜夷伤心道:
“叔叔婶婶,你们在哪儿?难道你们也遭齐王毒手了么?”
小西也曾感受过阿福阿贵的热情,尤其是阿贵的那把精致的木梳,她现在都还带在身边。她走到姜夷身边劝慰道:
“姜夷,别太难过了。我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姜夷忧愤道:
“本来我们的生活都还好好的,可一切都让齐王给毁了。他已经毁了我两个家,我不能再让他活着了。”
小西愤愤不平道:
“他确实该死!姜夷,我们什么时候去杀他?”
姜夷毫不犹豫道:
“今晚我们就去!”
此时是中午时分,为时尚早。姜夷和小西便回到了投宿的客栈,并在那里吃了点饭菜填饱了肚子。客栈之中的食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的是齐王如何在狩猎的时候遇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并把她带回宫中,还被册封为妃子。如今齐王对那妃子宠爱有加,外出游玩常不离左右,有见那妃子者无一不是神魂颠倒,眼花缭乱。众人啧啧称叹之时,姜夷便明白那所谓的妃子就是寄身于璃儿身体内的苏妲己,她竟然还将自己名字改为苏璃。姜夷听得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闯入宫中,让那苏妲己魂飞魄散,好救出璃儿。小西在一旁看出姜夷心思,忙劝道:
“耐心一点,此刻宫中戒备森严,如果我们就这样闯进去被发现的话,不仅会打草惊蛇,要救璃儿恐怕就更难了。”
姜夷听从了小西的劝告,他抑制住心中狂躁的焰火,暗暗企盼着黑夜快点降临。吃完饭后,姜夷和小西无事可做,也没心思去街上游玩。小西忽然拉着姜夷的手,神秘笑道: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姜夷无法,只得顺从地跟在小西身后。他们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了一座府前,这府上前门巍峨大气,台阶之上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府内应该有人居住,但大门不知为何却是紧紧关上的,也没人看守。姜夷一看那府上的牌匾,上面赫然镌刻着几个大字“军师府”,他不由得大吃一惊,急道:
“小西,你怎么带我来军师府了啊!我可不想进里面去啊,咱们快些离开吧……”
小西央求道:
“我想去看望一下孙师兄,你陪我去好不好?”
姜夷犹疑道:
“可你师兄是齐王的军师,他那么聪明,我怕会被他看出来我们此行的目的……”
小西思索了一阵,道:
“那你就不进去了吧,我去。你放心,我会隐藏得很好的,绝不会让他瞧出半点端倪来。”
姜夷虽不知道小西要见孙膑的原因,可是看到她态度坚决,他只得无奈道:
“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你……可你要怎么进去啊?”
小西回眸一笑,她身轻如燕,只轻轻一跃便翻过军师府的围墙,然后眨眼就消失了。小西在军师府内落定,环视了一周也没发现一个人影,不禁纳闷这府中的光景怎么跟上次来时大不一样。上次她和姜夷来的时候,随处都可以见到府中的仆从在忙着活儿,而且各种宾客纷至沓来,门庭若市。可今日不仅看不到一个人影,就连府中的花草因无人打理而显得疏败萧条。小西百思不得其解,在府内随意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发现一个人正坐在池子边上,手里握着一根钓鱼竿,看似是在钓鱼,但是当鱼杆上的浮标上下浮动时,他也没将那上钩的鱼拉扯上来。那人旁边恭敬地站着一个老奴,老奴手里端着茶壶,当那人的茶杯空了的时候,他就上前将之倒满。小西早已认出那人就是孙膑,她悄悄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道了一声:
“孙师兄,我来看你了……”
孙膑并没有回头,他示意那老奴退下,然后才道:
“你这丫头,在后面那么久都不出声,还以为你要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呢。”
小西走到孙膑的轮椅后面,嘻嘻笑道:
“原来早就被你发现了啊。师兄,你这钓的是什么鱼啊,为什么鱼上钩了你却不将它收回来?”
孙膑笑道: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儿我钓的就是你这条鱼,没想到你就真的上钩了……”
小西狐疑到:
“莫非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孙膑将鱼线收了回来,道:
“你这丫头精灵古怪,我怎么会知道你今日会来看我哟。听家丁说你前段时间来过一次,那日我刚好不在府中,本以为你耐心等我回来,没想到你隔了那么就才来,我等你也是等得很辛苦啊。来,你推着我在这园子内随意走走,顺便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又出鬼谷了……”
小西依言推着孙膑的轮椅在园内漫游,她脑海里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孙膑,没想到孙膑就替她回答了:
“我想是为了姜夷那小子吧……你肯定是找过我一次没找着我,便心急火燎的去找他了吧。”
小西一羞,然后急道:
“才不是呢,我出谷是因为师父让我告诉师兄一件事……”
孙膑一听立刻收起笑容,郑重道:
“师父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小西顿了顿,然后小心地道:
“师父说庞师兄的遗孀云舞公主已经离开了魏国,现在不知所踪……”
孙膑脸色阴沉起来,他低沉道:
“师父想要我如何做?”
“师父想让你找到云舞公主,然后代为照顾,以免她受世人欺负。庞师兄兵败之后让魏国一蹶不振,魏国人便将怒火撒在云舞公主身上,云舞公主不堪国人辱骂这才离开了魏国。”
孙膑瞪大眼睛望着小西,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继而他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竟似疯癫了一般。他忽然狂笑道:
“荒唐,师父为何要我做如此荒唐之事啊。”
小西从来没有见过孙膑这副模样,她心里隐隐有些害怕,只弱道:
“师兄,师父的话我带给你了哈,你自己慢慢体会,我先走了。”
说罢,小西转身便走,然而她每走几步便听到孙膑喝道:
“慢着!”
小西转过身来听孙膑道:
“小师妹,姜夷惹怒了齐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你还是不要跟他来往为好……”
小西撅了撅嘴,不以为然道:
“我不觉得他有什么罪过啊,反倒是那齐王欺人太甚,篡了人家的君位也就罢了,还要将他一族赶尽杀绝,如此做法必然会遭受天谴的。”
孙膑摇了摇头道:
“你真就这么喜欢他,竟不惜与万人之上的君王为敌?”
小西坚决道:
“我不在乎与谁为敌,只要喜欢的我就会坚持。孙师兄,我这样有错吗?”
孙膑愣了愣,随后叹了一声,道: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谢谢你告知我云舞之事,你走吧。”
小西眨巴了几下眼睛,道了声“不客气”,便拐弯抹角地走到围墙边,又是翻身一跃,离开的军师府。姜夷围着军师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走了好几圈,见小西久不出来,心里颇为焦急。他想进去一探究竟,但又怕被人发现,所以只能是干着急。好不容易等小西从府内飞出来时,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立刻迎了上去,道:
“小西,你终于出来了,我可都快急死了。”
小西笑道:
“怎么啦,担心我还是担心我泄露了你的行踪?”
姜夷“老实”道:
“当然是担心……你啊。”
小西刮了下姜夷的鼻子,道:
“好肉麻,你羞不羞啊……好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完,回客栈去吧。”
姜夷点点头,小西拉起姜夷的手,一路往客栈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