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回不去的少年
姜夷到达角斗场的时候,还并未见到盗跖。他冷冷地环视四周,发现这角斗场就像一个巨碗一样,周围都筑起了高高的石阶,想必是给观众观看武士比试时所坐之用。角斗场本是一片沙地,因为年代久远,就连这沙地上面都铺满了茂盛的小草。远处一具尸骨,正张大着空洞的双眼望着他。但姜夷不以为意,只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体内正翻腾跃动着的无穷无尽的力量。老子血液里面吸收了天地之精华,万物精粹。从此以后,他不仅百毒不侵,修为也是突飞猛进,达天人境界。更加奇妙的是,由于其血周流不止,生生不息,竟让他有了不尽的寿命。当初妘姬饮了老子一口血,便延缓了妘姬容颜的衰老,使妘姬多年都保持着她如少女般的肌肤,如静莲吐芳的美貌。如今姜夷得到老子的宝血,同时也得到了他的无上修为。姜夷只觉得自己的修为就如日中天一般充沛,仿佛永远也用不完似得。以前因为修为浅薄,所以无法修习“雷击”里面较为高深的招术,现在他只需瞧上一眼,便瞬间了然于胸。
就在姜夷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盗跖突然出现在角斗场之中,他见到只有姜夷一人站在场内,不禁微微诧异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老头呢?”
姜夷急忙睁开眼睛,他没想到盗跖竟然出其不意就出现在他眼前,盗跖趁机偷袭的话,那他岂不是已经败了。虽然他听到盗跖的问话,但是却仍旧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盗跖突然发觉今日的姜夷似乎不太对劲,他竟然如此冷静,就像一个伺机待发的猎手一样,而自己却是猎手眼中的猎物。虽然姜夷的眼神让他觉得分外不爽,但他相信一天的时间不会改变很多东西,至少他在武学修为上超越姜夷的空白远远不是一天时间可以填补。如此转念一想让他以为姜夷只是在装模作样罢了。他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讥笑道:
“难不成那老头怕见到你落败的下场,所以就临阵脱逃了?”
“你莫要笑他!”
姜夷只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仅此一句,却让这凶悍的匪首心中感到一丝寒意。他勉强道:
“我还以为一天的时间就让你哑了呢。小子,你用这副眼神看我,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不敢,但我今日一定会打败你!”
姜夷还是那般阴冷的语气。盗跖心中渐生怒意,他皮笑肉不笑道:
“好狂放的小子,你定是以为我今日不会杀你,所以才如此小瞧我。可你若是惹怒了我,我就难保自己不会杀了你。”
他指着远处的那具尸骨继续道:
“你看那里的尸骸,齐国死侍营二头领毒炎趁我重伤之时追杀我至此,我仍能将其反杀。你说你何来的勇气说要打败我?”
“你要杀我也好,不杀也罢,反正我今日定要打败……”
“你”字还未说完,盗跖的掌风便飘至姜夷身前。姜夷生生受了这一掌,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好几步,但随后又稳稳地站住了。盗跖喝道:
“你的武功似乎有所长进,但那又如何!”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姜夷连出七掌,姜夷看清掌势来路,一一将之格挡下来。盗跖心惊道:“这几掌均势大力沉,灌注了我高深的修为,若是昨日的他,肯定挡不住其中一掌,可今日他怎么会如有神助一般,竟能全都挡下?”置身战场之中也不容他再多想,他一招接着一招,轮番向姜夷使出。姜夷面对盗跖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开始渐感吃力。虽然他承袭了老子无上的修为,可毕竟实战经验甚少,所以一时也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只听得“砰砰”数声,姜夷又中了盗跖几招,但对他来说并无大碍。盗跖虽然略占上风,可他的眼睛里面却隐隐露出杀意,因为此刻他意识到姜夷的修为,似乎已在他之上,对于这一点他决不能容忍。只见他手间陡生两柄七尺气刃,掌法瞬间变作剑术,把姜夷完全困在气刃的笼罩之下。盗跖的气刃凌厉异常,姜夷招架不住,节节败退。不多久之后,气刃便无情地割开了他的皮肉,在他身上留下了道道血痕。姜夷意识到此刻已是凶险万分,他于掌间凝聚起一个球状闪电,奋力向盗跖掷去,盗跖气刃一挥,便把闪电劈散。趁这当口,姜夷身形一闪,突破了盗跖气刃的包围圈。他落在离盗跖十丈距离开外,气喘吁吁,身上只感到火烧火燎的疼痛,他没想到盗跖的修为竟是如此恐怖。姜夷凝神注视着盗跖的一举一动,准备迎接他下一波疯狂犀利的攻击。可盗跖却没有立即展开攻击,只见他身体逐渐逐渐生长,不多久之后竟是比原先高大了一倍。他两手气刃合握至一处,那气刃顿时暴涨数倍,散发出灼然的光芒。只听得盗跖口中轰鸣道:
“小子,你受死吧!”
说罢,那柄巨大的气刃便在空中向姜夷直直劈来。当年盗跖便是用这一招击败向他挑战的噬魂,如今姜夷这又该如何阻挡?危急之下,姜夷忽然想起了雷击里面的“唤剑”,他不做二想,便吟起口诀,道:
“雷神之剑,听吾召唤。”
吟诀一出,天地间顿时风云变色。空中黑云聚成一团,雷声隆隆作响。突然间一个巨大的雷声炸起,一道闪电从空中窜至姜夷手臂上。电光一闪之后,姜夷只见他的手臂上缠绕着细小跳跃的闪电,他稍微催动修为,闪电便向前伸出,形成一把宝剑模样。姜夷以雷剑直击盗跖的气刃,雷剑与气刃相触之时,天地间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盗跖的气刃竟硬生生被姜夷的雷云剑击飞,随即消散不见。姜夷已跃至半空之中,他持剑顺势往下一劈,一道粗长的电芒从剑尖划出,直取盗跖。眨眼间盗跖周围电光闪闪,盗跖也被湮没在电芒当中。
姜夷从半空之中缓缓落下,他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击中盗跖,但心中还是不敢大意。他一边靠近盗跖刚才的位置,一边凝神戒备,可是很快他就惊讶地发现盗跖竟然凭空消失。这时姜夷发觉脚下开始震动起来,地面隐约出现了裂缝,仿佛要山崩地陷了一般。姜夷敏锐地发觉到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急速靠近,他心念急转,慌忙向一旁跃去。恰在此时,一个巨大的人影从地面钻出,扑向姜夷,并打出足以开山裂地的一拳。姜夷在半空之中躲闪不及,竟被打中胸口。他的身体急速地撞向地面,竟生生把落地之处炸出一个大坑。土屑飞溅之后,姜夷跪倒在地,手捂着胸口,嘴里喷出一口血来,手臂上的雷电也消失了。盗跖仿佛如恶魔一般,他眼里爆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红芒,庞大的身体鲜血淋漓,血流如注,显然是受了姜夷刚才那一击所致。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姜夷一阵,继而朝天怒吼一声,便又凶神恶煞地向姜夷冲来。姜夷颤颤巍巍站起,不闪不避,直直地站在盗跖冲来的方向,他的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畏惧,而是那令人胆寒的冷峻。盗跖眨眼便冲至姜夷面前,随即打出他爆烈的一拳。姜夷朝拳头击来的方向伸出手掌,就在碰触到拳头的那一刻,突然爆射出一个耀眼的光球。那光球表面缠绕着的电芒嗞嗞作响,就像是在奏着毁灭的绝唱。光球不断胀大,逐渐吞没了盗跖的手臂,继而包住了他身体,将之完全吞没。只听得光球里面嗷嗷地惨叫声,盗跖做不出任何反抗,只能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痛苦,他已然被姜夷这具有煌煌天威的一击击溃。待光球消散之后,盗跖的身形回复到普通模样,他披头散发,颓然倒在地上,从他七窍之中渗出丝丝血迹。姜夷冷冷看着盗跖,道:
“你输了,把璃儿交出来吧。”
盗跖喃喃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老头到底在你身上做了什么?你把他叫来,我要问他……”
姜夷道:
“他对我做了什么,你又怎么能想到……他不会想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输了就会把璃儿交出来,这可是你说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盗跖咳嗽了几声,艰难道:
“小子,我说了,你也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只问你,你真的很担心那小姑娘的安危吗?”
姜夷一愣,随即道:
“那是自然,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盗跖惨然一笑道:
“你娘在莱国的时候,我也很担心她的安危。她喜欢出宫到人多的地方,为莱国人弹琴奏曲,而我总在担心她会遭人暗算,她接触到每一个人都让我提心吊胆……”
“你是她的侍卫,理应保护她的安危。”
姜夷打断道。盗跖怨恨地看着姜夷道:
“倘若不是齐国人的出现,你娘就是我的,这样世界上就不会有你这个小杂种出现了。”
“不准你再提起我娘!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姜夷咆哮道。盗跖也同样吼道:
“没有关系?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娘,都是因为她……我真希望从没见过她……”
盗跖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他把脸埋在泥土之中,浑身颤抖不止。姜夷怔怔地看着他,心里面觉得眼前这个恶人居然也有那么一丝让他同情。盗跖哽咽了一阵,忽而缓缓道:
“小子,你知道当你想保护的人沦为他人之手是什么感觉吗?”
姜夷又是一愣,不明白盗跖为何要这么问他。在他还在纳闷之时,盗跖如鹰爪一般的手突然抓住他的左脚脚踝,然后用力一扭。姜夷心下一惊,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旋转了数圈,可他也发觉盗跖的胸口此刻正暴露在他脚下,于是也不多想,用右脚狠狠踢向盗跖胸口。盗跖痛苦地呻吟一声,身体便飞了出去。姜夷双脚落地时,却没有站稳,而往一边摔倒在地。待痛觉传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左腿胫骨已经断裂。当他再望向盗跖时,盗跖早就不见了踪影。姜夷此刻终于明白盗跖为何要问他那句话,他咬牙切齿道:
“你若敢伤害璃儿,我定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