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殒命深海
屠虎知道小鲛人受了他这一击之后,不说她必死无疑,但肯定是无力挣扎了,他也不急于将若蓝置于死地,想着先救屠蛟要紧。屠蛟受了若蓝拼着重伤之躯全力使出来的“暴雨梨花”,全身被一层坚冰覆盖,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冰棍。这些冰块中蕴含了深海里面至阴至寒之气,倘若阴寒之气侵入到他的腑脏六腑,那他即便不死,也会残废一生。屠虎急忙用功力震碎屠蛟身上的坚冰,再看屠蛟时,只见他双眼惊恐地瞪圆,面色比死鱼上翻的肚皮还要苍白,没有了丝毫血色,浑身上下还在不由自主地抖动。屠虎又急将真气输入到屠蛟体内,助他舒筋活络,调整气息运转。忙活了好一阵之后,屠蛟才慢慢恢复意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若非他在受“暴雨梨花”一击之前听了屠虎的警告,用自己真气护住身体,恐怕任凭屠虎再怎么努力,他也只能直接去拜见阎王爷了,哪里还能再见这世界一眼。他虽然心有余悸,但杀意更甚,也不想跟若蓝有再多废话,只想将之碎尸万段。
而这边姜夷见若蓝颓然倒在舟中,内心亦是焦急不已,他朝若蓝干瞪着眼睛,可若蓝连看他都不能看一眼,哪里还能回应。姜夷想道一个最坏的结果:“若蓝她不是死了吧……”这样一想之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悄悄地从缩着的角落爬到若蓝身边,看到若蓝胸前血如泉涌,把他吓得心惊肉跳。他探了一下若蓝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出入,便知她只是晕了过去,于是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一边悄声呼唤“若蓝,若蓝……”一边轻轻拍打她的面庞。所幸的是若蓝只是短暂昏迷,一会儿之后便幽幽醒来,虚弱地睁开双眼。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已经力不从心,她只得躺下了示意姜夷赶紧离她远点,气若游丝道:
“我保护不了你了,你不要管我……”
姜夷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要流了下来。他没想到若蓝在这个时候还为他着想,而他却不能为她做丝毫,为什么他会这么无用啊!姜夷内心深处涌生出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感,让他十分痛苦。然而他又听到另一边传来屠蛟恶狠狠的言语:
“小鲛人,看我不弄死你!”
说完他纵身一跃,便朝姜夷的船疾飞而来。在此间不容发之际,也容不得姜夷再多想,他不知从哪儿陡然升起一股异常的勇气,猛然抱起若蓝,将之抛入大海,大声道:
“若蓝,你快离开这里!”
若蓝感受到了海水的滋润,顿时恢复了一些力气,只不过她满眼惊诧地盯着姜夷,似乎不欲逃走,姜夷知道此时刻不容缓,若蓝再不离开必然会遭毒手。他情急之下冲若蓝叫道:
“你快走!这两人与我同是地上之人,不会害我的!他们要对付的只是你呀!”
姜夷眼神坚定,不容若蓝怀疑。若蓝本来生性单纯,以为地上之人同她的族人一样,不会同类相轧,遂信了姜夷之言,于是立刻沉入水中,往深海里面去了。而说时迟那时快,屠蛟已经到了姜夷身后。他一手抓起姜夷,一手排山倒海之势向若蓝消失的位置打出一掌。海面上立即炸出一个偌大的漩涡,尽管这一掌屠蛟拼尽了全力,可他明白并没有击中若蓝,她已经从他手里逃走了。他把姜夷狠狠地往下一摔,气急败坏道:
“你这小子是怎么冒出来的?为什么要救她?”
姜夷被屠蛟摔得两眼冒金星,他没有说话,只是恨恨地盯着屠蛟。屠蛟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你说不说!”
正骂着,两掌已经“啪啪”扇在姜夷脸上,姜夷两颊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咳了几下,竟吐出一大口血,里面还混了两颗碎牙。姜夷还是那样盯着屠蛟,似乎想用眼神杀死他。屠蛟恨声道:
“你是想说你骨头硬是吧,我这就打碎你的骨头!”
屠蛟早已怒不可遏,这个时候的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可是还未等他行动,他听到不远处的海面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直把他震呆了。转眼之间,他看到一只庞大的海兽向他头顶压来,那巨兽龇牙咧嘴,嗷嗷乱叫,恨不得将他一口吞没。屠蛟见到那巨兽两排森森巨齿时,只觉得脊梁上冷汗涔涔,他暗想道: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啊……”
然后就不敢多想,他慌忙向外急跃,斜斜地飞回自己的船中。海灵那庞大的身躯就如铺天盖地似得向姜夷的船坠落,它张嘴即刻便可将船咬个粉碎。可当海灵看清楚船上只有姜夷一人时,它马上伸展巨翅,只扑腾几下便让自己停止了下坠之势。姜夷刚才还闭着眼睛,心里恐惧地认为海灵这是要把自己一同吞掉的架势啊,可当他睁开眼睛一看海灵正悬在自己头顶上,竟让他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他冲海灵叫道:
“海灵,他们伤了若蓝,你快替她报仇!”
海灵愤怒至极,发出骇人听闻的叫声。它挥动翅膀,便风驰电掣地冲向屠蛟屠虎所在的舟船。熔岩岛上的居民只知道这世上存在鲛人这类奇怪的物种,却没见过伴随在鲛人身边的庞然巨物海灵。屠蛟屠虎看着气势汹汹冲来的海灵,一时魂不附体,屠蛟急道:
“大哥,这大家伙怎么办?”
屠虎眉头紧皱,一声不吭,他知道要对付如此凶兽,非得拼尽全力不可。只见他突然升至半空,双手捏了个法诀,身前竟出现七朵猩红赤焰。这七朵赤焰,如火山熔岩一般,每一朵都蕴藏着开山裂地的破坏之力。屠蛟看到大哥屠虎竟然使出宗族秘术“焚天”中“七火连环”这一招,不由得暗暗心惊。他知道屠虎若非如临大敌,并不会轻易使出。看来这凶兽还真是难以对付,竟逼迫大哥使出最强绝招,而他刚受若蓝“暴雨梨花”一击,体内真气难以流转,在现在情形下恐怕难以助屠虎一臂之力。他心中狠道:
“大哥,快烧了这怪物!”
屠虎见海灵已经袭近,他爆喝一声,七朵赤焰带着强劲的威势连续砸在海灵身上。只不过海灵乃海中神物,不仅天生巨力,也更皮坚肉实,骨骼精炼,每一朵赤焰在它身上爆炸就如同给它挠痒痒一般,虽然无伤大碍,但它还是让屠虎给挠烦了。它迅速飞至屠虎跟前,横尾一甩,便把屠虎无情地打落至海面。屠蛟马上将船驭至屠虎落水的地方,等待了一会儿才见他浮了上来。屠蛟忙把他拖至舟中,再细看时屠虎全身满是鲜血,受海灵击打的半边身体已经血肉模糊,筋骨隐现,受伤的半边已经不能动弹,而所幸另外半边身体还可以活动,靠了这半边手脚划动才浮上海面,要不然就沉到海底喂鲨鱼去了。海灵用尾巴扫落屠虎之后,却没有立即再发动攻势,而是挥舞着翅膀在空中转着圈儿,它欢快地叫了数声,似乎在宣告自己已然得胜,显然在它眼里这两个凡人实在不堪一击,打败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姜夷见海灵淘气劲又犯了,不禁暗暗焦急,他大声道:
“海灵别玩了,他们还没有完全被你打败呢……”
听到姜夷的提醒,海灵这才停止了转圈,它那如两个大酒桶一般的巨眼盯住了屠蛟屠虎俩人,龇开巨齿,这一下它要把那俩人连同船一起咬个粉碎。它猛烈地拍打翅膀,张嘴向他们飞驰而去。屠蛟知道他们形势危急,即将沦为眼前巨兽的腹中之餐,他惊恐道: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不然我们就要被这怪物吞了。”
屠虎正咬着牙承受身体的痛苦,不能说话,只要一说话他就有可能喷出一口血来。他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屠蛟,屠蛟接过药瓶,马上就领会了屠虎的意图。他疑惑道:
“需要这么大瓶吗?”
屠虎艰难地点了点头,屠蛟便站起身,强装镇定地等待海灵冲来。海灵张嘴咬向屠蛟,可屠蛟只拔出瓶塞,然后远远地将药瓶投入到海灵口中。海灵哪里知道这是何物,只随口将之吞入腹中。然而马上体内产生一股强烈剧痛,全身脏器都像是要融化了一般。这剧痛难以忍受,让它突然栽落至水中,全身惊恐地扭动,惨叫之声响彻天际,一对巨翅胡乱拍击水面,溅起了数丈高的水花,也把屠蛟屠虎所在的小船给拍碎了。过了一阵之后,海灵身体不再扭动,它最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继而不再动弹,永远地沉入了大海深处。
屠虎交给屠蛟的药瓶里面是他们族人从岛上的一种毒物中提取出来的毒液。历经数百年时间才提炼出这么一小瓶,毒性之霸道无人能解,就连神仙也得一命呜呼。族人将毒液交给这两人是想让他们到地上以后发挥作用,没想到脚还没沾地,这瓶耗费数百年心血的毒液竟然全数喂给了一头没有来由的巨兽身上,然而若不如此那喂饱这巨兽的就是他们自己的肉体了。他们庆幸着那瓶毒液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一瞬间就把这凶猛无匹的巨兽毒死,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屠蛟抱起屠虎,施展轻功落在了姜夷的船上。屠蛟及其厌恶地看了姜夷一眼,随后一脚踢在他胸口之上,姜夷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地倒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