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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金星荟萃

金篆玉函之琴心剑胆 瓜子1521 6508 2024-07-11 11:05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镇守太监于喜带来的消息,既在紫风的预料之中也有些出乎意料。

  当初他爆料给于喜的初衷,是向兴王殿下,那个准皇帝朱厚熜,提个醒,用“继统不继嗣”点亮他心中的那盏灯。根据段钢的魂识,紫风研究了明朝从现在起直到清军入关的一百多年的历史,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未来的嘉靖皇帝是绝顶聪明又善于弄权的,对比明朝所有皇帝中,他应该排第三位,如果不是太祖朱元璋和永乐帝朱棣是武皇帝出身的话,单论玩弄权谋,他绝对可以排第一位。

  紫风估计,当这个藩王知道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皇冠砸中时,就已经开始琢磨让他那已经作古的老爹,兴献王,如何被封谥号“兴献帝”配享太庙了。因为朱厚熜是至孝之人,而以孝治天下是历代明君举得最高的招牌,他以外藩身份入继大统,让天下人认可的第一步就要以孝为先,树立好形象以服众,不然以小小十四岁的红口白牙往下真就没法玩儿了,做傀儡等长大?门儿都没有!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面对朝中的干臣也好权臣也罢,有个为他说话撑腰的总好过没有,虽然是个藩王世子,按祖制是不可以参与国事的,但可以在外围宗亲中造些舆论。人性都是卑劣向下的,只是包裹着人心向上的外衣而已。

  本着这样的思路,紫风断定朱厚熜会暗示沈王世子进京,顺带着于喜也可回大内,这样的话,自己就在京城有了人脉,将来陪同师叔邵元节进京后,能为查找家祖的渊源提供助力。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位准皇帝对紫风也非常感兴趣,想见一见,紫风想破头也没弄明白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心说:你不知道你有多少事要去应付吗?知道你信道教,那也没有这时鼓捣它的道理,那帮人把你挤兑的都要用金银贿赂大臣了,长点儿心好不好!

  转而一想,这个时候去也是个好机会,能提前加深一些印象,只不过送周姑娘的事怕要不妥了。

  世子自是非常高兴有紫风陪同面圣,于是给了一个方案,让周家主仆随着一起走,到通州时,世子派自己的两个护卫陪她们一行坐船走运河,好在兖州府是山东的西三府之一,处于运河边,路途方便安全很多。这样再护送到江西上高,用世子的名帖和书信帮助她们与当地官府处置一切事宜。

  紫风一想也唯有此法了,于是大家约定三日后,即四月二十日启程,到广宁卫与于喜公公汇合后,走辽西滨海走廊入京。

  这里紫风与世子大人和于喜一起聊天说话,暂且按下不提。

  话说清溪真人和琴澜一行上街采买。玲珑自从出了庙门上了马车,就兴奋的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眼都不够看的。李辰和四个军兵骑马跟在左右,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赶车的仍然是沈王府的护卫。

  不一刻马车就停在了长安寺大街的路口,因商铺主要集中在这里,鳞次栉比,车马通行不便。另外购物还是要一家一家的逛才好,古今中外的女人血拼的基因都是一致的,我们丝毫也不要怀疑。

  天气不错,不冷不热,阳光晒的人暖融融,很适合女人们花银子的季节。三个女人走在路上,马上引来周围路人的目光,清溪真人和琴澜仍是道姑打扮,素面朝天,藏青色的道袍衬的二人依旧娇容含韵,玲珑的丫鬟装束虽是颜色素暗,但也娇俏可人,难掩大户人家的一股韵味。再看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军兵,知道不是一般人,纷纷错开了注视的目光。

  逛了几家店铺,买了些日用杂品,都包好了交与其中一个护兵拎着,对,是拎着!虽然那时没有购物袋,但商家的捆扎手法非常高明,根本不用担心散落的问题。

  前面不远就是一个较大的店面,门楣牌匾上书“毕生堂”,这是一家徽商,专营文房四宝及书册杂品。玲珑还是个小孩心性,买东西看东西都是随心所欲,郡主当妹子般的宠着她,小不然的精致一些的物事说买也就买了,不加阻拦,谁让人家有钱呢!这不,早早跑在前面进了店铺。

  毕生堂旁边是个茶点摊,一个道姑正在那里吃米糕喝茶,背对着琴澜她们,琴澜和师傅准备往店铺里走时,二人都扫了一眼那个道姑之后,不约而同的站住了脚跟。

  吸引住清溪真人的是立在那个道姑腿边的剑,鲨鱼皮剑鞘的七星龙渊剑也叫龙泉剑,这是紫风的佩剑。而吸引琴澜的是白皙的脖颈衬着乌黑的秀发绾着的道姑发髻,上面插着一只七星乌木簪,去年在山西九天圣母庙初见紫风时,也是这个角度看的背影,一模一样的簪子。

  大家应该猜出来了,这是紫风的妹妹晏雨柔。周珂馨因为考虑到不几日就要启程,虽然具体日期未定,根据紫风的意思想来也就是这两天,便想着买一些路上需要的随身物品。魁哥跟着太过招眼,况且又是个大小伙子有诸多不便,雨柔就做主陪着她们出来,当时玄一道长正在入定修炼,于是嘱咐魁哥警心点守着后面,好在观里前殿还有三四个道人盯着,便一行三人来到了长安寺。

  雨柔陪着逛了一会儿,她现在一门心思的扑在了武学上,自己也没有要买的东西,觉得口渴,便坐下来喝茶吃点东西,让周姑娘和荷花她们二人先逛着。

  事赶凑巧,周珂馨进毕生堂原想着买个适当的物事赠给紫风表达一下谢意,这位恩公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文采非凡,其实心里早已暗萌情愫,只是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种感觉,况且又在服孝怎能不知廉耻的想这些。

  她和荷香在里面挑挑选选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看上眼的东西能配得上紫风,不是太俗气就是做工粗劣。周珂馨虽不是大户人家的人,但可是书香门第出身,琴棋书画也是自小受到熏陶的,那鉴赏能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忽悠的。

  刚开始荷香还以为小姐在为自己选东西,可看了一会便心里明了,这是要送心上人啊,知道她面子薄,也就不点破的在旁边参谋。

  店内的伙计看出来这位是买主,可推荐了半天也没有对方称心的,心下便有些恼了,心说:看你长的虽然标致可人,看穿戴也不会是个有钱的,且为难为难你。

  古话讲,和气生财是商家信奉的至理名言,一旦欺客必有祸端。这个伙计转到里间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放在柜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问着周姑娘:“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物事,只是不知大姐肯不肯花银子。”

  荷香感觉到了伙计的话里有轻视的意味,顿时不耐的杏眼一瞪,“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肯花银子?那得打开了瞧瞧是什么东西,值不值得出手。”

  “好嘞,这可是你说的。”说着话,利索的打开了包袱皮,里面还有一个暗褐色的油纸包,共三层都打开了,伙计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请上眼。”

  周姑娘的眼前一亮,一个长方形暗红色的紫檀木盒子呈现在眼前,盒子做工精美大气,看形状已经猜出里面装的肯定是砚台无疑了。

  珂馨轻轻将盒盖拿开,一方形状端方正直,色如碧云墨峦浮艳的歙砚凸显在眼前。歙砚指出产自歙州的名砚,(现在的安徽歙县),是中国四大名砚之一,与甘肃的绿洮砚、广东端砚、山西澄泥砚齐名。

  珂馨用纤细白嫩的食指轻柔的抚过砚池,感觉像婴儿的肌肤一样滑嫩湿润,俗话说武士爱剑,文人好砚,“文人之有砚,犹美人之有镜也”。她知道砚台对文人墨客的情怀寄托,因为自己的父亲就曾有一方名贵的端砚,睡觉时都揽在怀里。

  而这方歙砚上面疏落的排布着一些飘逸的金星,金花,和金晕,说明是水玄坑的精品,也叫“金星荟萃”。当初欧阳修在徽州得到一方金星砚后,兴奋之余欣然提笔留句“徽州砚石润无声,巧施雕琢鬼神惊,老夫喜得金星砚,云山万里未虚行。”思虑及此,于是她轻启朱唇,笃定的说道:“烦请包起来吧,我要了。”

  伙计也是一愣,这就买啦?价都没报呢,你是真有钱呢还是真有钱呢?眼珠子一转,“您知道这方砚多少钱吗?”

  “多少?”珂馨蛾眉一挑,问道。

  “十两银子。”

  荷香一听就急了,恨声炝道:“你抢钱呀!你掉钱眼里了吧!十两银子买你块破石头,你以为我们不懂啊?人家那名砚古砚才多少钱?你这块石头上可有东坡款儿山谷印还是有宋徽宗的亲笔御书?你蒙谁呢?”一连声的怼过去,马上吸引了店里的其他人,当然包括刚刚走进来的玲珑小丫头。

  这个伙计一听,心说坏了,碰上懂行的了,但嘴上还兀自强辩道:“要真是如你所说有款儿有传承的你以为十两银子能买下来?想买也没人卖你呀!”

  说到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下当时的社会货币购买力的情况,就能知道十两银子能干什么了。简明扼要的说,那时社会阶层是“士农工商”,农民地位是老二,一家农民辛苦一年无旱无涝的收入是十两银子左右,干劳力挑河的一天最高只有三个铜板,一个月最多不到一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个不错的宅院了,就这样清官海瑞到死都没买得起房子!贪官不算啊!

  所以说听到这个价钱,荷香当时就急了,知道是对方欺负人,欺负自家小姐老实没先问价。

  其实这是一方好砚台,但二两银子撑死了,划一划价一两半也能成交。珂馨心里想的就是这个价,给心上人买能承受就没计较,谁知告诉人家要了包起来,对方却来了个狮子大张口,心里一阵气恼,想争辩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让人以为没了教养失了身份。

  好在有荷香在,不过看周围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见多,心里便有些慌,一种难言的委屈懊恼羞臊的心情咬噬着自己。

  “要不请你收起来吧,我们不买了。”珂馨小声的对着伙计说道。这事要是到此为止,伙计将东西收起来,双方买卖不成仁义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伙计估计是人来疯或是失心疯,看着聚拢过来的人,阴阴的说道:“你说不买就完了?东西都打开看过摸过了,这么贵的东西你让我再卖给谁去?不买也行,交五两银子算是补救。”这句话一说出来,当时周围的人立马哄然而笑,荷香气的张嘴一句:“你放屁!”大家的哄笑声更大了。

  这时就听人群中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对,他放的是狗臭屁!”大家都循声望过去,一看是个梳双丫的灵气十足的丫鬟,从穿绸戴珠上就看出是大户人家的,瞪着好看的杏仁眼,脸气的通红,鼓着腮帮子。

  伙计一听就急了,冲着玲珑怼道:“哪家没规矩的丫头跑这来撒野,该干嘛干嘛去。”

  “路见不平就得踩,你欺负人家老实我就要管,你们掌柜的呢,出来评评理!”玲珑铿然有声的问道。

  这时就见从外面几步窜进一个人影,分开人群来到了周珂馨主仆身旁,正是晏雨柔。

  刚才她在外面喝茶时感觉到背后有人停下来注视自己,警觉的一回身,正和清溪师徒六目相对,心里不由得一动,尤其是那个年纪轻轻的面容姣好的不要不要的道姑,“呀,她不就是那个郡主琴澜吗,那天晚上自己差点儿用暗器杀了的,被哥哥救下来的。

  那旁边这位含笑看着自己的肯定是她师傅清溪真人了,哥哥说的不错,真是仙风静雅一派恬淡如菊的清逸气质。”

  晏雨柔猜出了对方,便明媚的笑意漾在脸上。可对方却不知道她,因紫风从来没和她们提及,但也估计和紫风有关系。琴澜更是上下打量着这位楚楚娇俏,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的小道姑,大家正要互道寒暄,就听见毕生堂里面的喧哗声夹杂着争吵声,晏雨柔脸色一变,立刻提剑快步冲了进去。

  清溪师徒也赶忙随后跟了进去,正听见玲珑在回怼对方。

  荷花三言两语将经过讲给了晏雨柔,只见她把宝剑往柜面上一拍,柳眉倒竖目射寒星就要冲上去抓那个伙计,吓得珂馨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背,“妹妹莫恼,都是姐姐不对,咱不买了,咱们走莫惹事,你哥哥该生气了。”

  那个伙计看见这么漂亮的小道姑不禁一愣,再看那一双眸子中闪出的寒光心中一激灵,他哪知道要不是有人拦着,早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这档口,玲珑也将看到的事情和赶上前来的小姐说了一遍,琴澜听后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看向柜前的周姑娘,再瞅了瞅柜上精美的歙砚,心思电转:看来这位延颈秀项柔情绰态的女子就是周家姐姐了,这砚台是要买来送与那个家伙的,唉,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也算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吧。

  抬眼一看师傅,见她正云淡风轻的含笑望着自己,知道师傅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面上一热,抿了抿嘴,往柜台前凑了过去。

  里间的门帘一挑,两个貌似管事的匆忙走了进来,刚才二人看前面不忙便到后库点数去了,听小伙计来报说前面伙计菜头又和人杠杠上了,气的边骂边往回走。进来一看顿时傻了眼,七八个主顾扇面似的围在了柜前,柜面上还横着一把宝剑,旁边就是那方刚到货没几天的歙砚躺在包裹中,盖子开着靠在一边。

  年岁大一些的那个管事赶忙走近前来,一把将菜头卜愣一边,脸上陪着笑说道:“哎呀呀,对不住大家,店伙计不懂事得罪了大家伙儿,鄙人掌柜吴经,是怎么回事?嫌鄙店的东西看不上眼还是价钱过高?鄙店向来货真价实童叟….”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管事的拽衣袖打断了,他刚刚从小伙计那了解了事情经过,赶忙小声在掌柜的耳边嘀咕一番,就见吴经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然后是紫茄子皮一般的颜色,三角眼狠狠剜了旁边的菜头一下,转回头尴尬的笑着冲周珂馨三人作了作揖。

  “对不住这位大姐,东西是贵了些,您要不买也没关系,伙计不懂事您大人大量的饶了他这次,我会好好管教的,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您请慢走。”这一番听着八面玲珑的托词,就是赶紧息事宁人,让人们都散了,好接着做买卖。

  “慢着,”随着一声清叱,众人皆都循声向后望去,只见又是一位明眸皓齿芳泽无加的道姑款款走上前来,旁边陪着刚才那个灵秀的丫鬟,两三步远的距离还婷婷站立着另一位仪静体闲的姑子。众人不禁窃窃私语,今儿个这是怎么啦?天女下凡尘了?这一个赛一个的,我们穿越到女儿国了?

  掌柜吴经看到琴澜的同时,眼角透过人群的缝隙瞥见了店门外站着的几个佩刀的军兵,心里咯噔一下,一万头草泥马从胸中奔腾而过,这个傻叉菜头惹大祸了。连忙笑脸相迎:“呵呵,今日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啊!您有何指教?小人洗耳恭听。”

  琴澜对着看过来的周姑娘三人和煦的嫣然一笑,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了,那个菜头瞪直了两眼直咽唾沫,玲珑看到他那个样子厌恶的清啐了一口。“掌柜的,你这方砚台我要了,不就十两银子吗?给你就是。”琴澜慢启朱唇朗声说道。

  吴经一愣,心下一喜,马上接口道:“您真是慧眼识珠,好东西就要好价钱才配,您稍等,我这就跟您包好了。”说着话就要动手打包。

  “你别动手,你让那个伙计来干。”琴澜向伙计菜头一点手,“你来包,想来这包也是你打开的,别忘了好好帮我查一下有没有磕碰的痕迹。”

  菜头马上屁颠屁颠走过来,把砚从盒子里拿出来,沿着周边捋了一圈,确信无磕挂的痕迹,放回盒子中,然后把盖儿扣好,油纸一层层叠好最后包袱重裹起来打好绳结。

  琴澜示意玲珑去把它拿过来,然后从玲珑递过来的荷包中拿出一块银角,在手里掂了掂,“啪”一声扔在了柜面上,冲着周姑娘三人莞尔一笑,说道:“姐妹们,我们走。”

  “哎哎哎,您别走啊。”掌柜的急忙叫到。

  “你还有何事?”琴澜故作不解的问。

  “您这钱给的不够啊,咱不是讲好的嘛,十两银子,您这才付了一两半。”吴经手里掂着那块银子说道。

  “我觉得足够了,不够的找你那伙计要去。他那双脏爪子在这方砚上又摸又蹭的,好好的一方砚都腌臢了,回去我还要请上等的匠人重新打磨清洁,还有那盒子也要重新刷漆,都要花钱的。我怎么能倒贴钱呢,你说对吧?”

  这话刚一落音,周围的人皆拍手称妙,哈哈大笑,周珂馨三人也是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吴经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的看着几个仙女般的姐妹们徐徐行出店门。派人拦?谁敢?没看见那个挎刀的百户长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真是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了。

  再说本来就是自己店伙计欺负人在先,人家以其人之道反制,这还是文斗,要是武斗,人家早把店砸了。一众看客也是有说有笑的出了店面,这时就听“啪”“哎呦”两声传来,就再也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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