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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陋室铭

金篆玉函之琴心剑胆 瓜子1521 5266 2024-07-11 11:05

  只见这个小孩儿把吹管放到嘴边,突然一扭头,对着紫风的方向吹了一下。紫风心说,原来你知道我在这儿,艺高人胆大是不是?

  紫风的魂识锁定了袭来的钉镖,右手袖子一抖将其裹了进来,顺势装作中镖的样子,“呃”了一声,侧躺了下去。只听那个家伙“嘿嘿”了两声,轻手轻脚的向紫风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看紫风闭着眼睛躺着,抬起右手骈指点向他的肩井穴,堪堪到了,就见紫风的右手闪电般的出手点中对方前胸五处大穴。那个小孩儿手定在那一动不动,但是脸上没有一点儿惊慌和害怕的表情,两眼盯住了紫风紧闭的双眼。

  紫风轻轻坐直了身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这个小孩儿。这时只见小孩儿的双瞳瞬间开始闪烁黄绿色的光,射向紫风的双眸。紫风由于刚刚为那根魂针炼化了识海中的先天灵气,双眸如星辰般浩瀚无垠黝黑深邃,对方射来的绿色魂光一下子被吸入了识海,同时识海也被突然激活,黑白双鱼飞快旋转起来吞噬着绿色的侵入者。

  这个小孩儿想闭眼收功已是根本不可能的了,紫风的魂力顺着他的双瞳直接侵入了对方的识海,虽然只有蚕豆点大但里面很是纯净,浓浓的灵气被紫风的识海如强力抽水机一般,一缕一缕的吸进紫风的命宫。过了一会,紫风明显感到对方魂力的衰弱和识海开始萎缩,心念一动,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世间万法炼之极致便可入道,紫风知道对方可不是个小孩儿,用今天的话说,是一个有先天性基因缺失的异人得到了某种大机缘,修炼经年而登堂入室。于是紫风放缓了催动识海中的真气,对方感觉到了紫风的善意,立刻收了魂灵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随后又睁开并语出童音说道:“谢仙长不杀之恩,俺灵童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

  紫风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家伙”,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眼角和唇角有了明显的皱纹,印堂也不再光亮,眉毛短粗眼睛细长,鼻梁扁塌而鼻翼厚实,嘴唇薄、双耳前照耳垂肥大。

  紫风右手在他身上一拂解了对方的穴,灵童扑通便跪在紫风身前,纳头便拜。紫风问道:“你是终南山楼观派的吧?灵童是你的道号吗?”

  灵童一愣,继而说道:“仙长知道我派,小道确是楼观派的,道号灵童。”

  “你师傅是无尘道长还是无风道长?灵宝和你什么关系?”紫风眉峰一轩,问道。

  “你认识我师叔他们?家师无心道长,灵宝是我师妹。”灵童面现喜色,高兴的回道。

  紫风一听点点头,想来不差了。他故意没提无心道长,楼观派中修“炼气隐形之法”兼“魂灵幻灭术”的只有无心道长这一支,其它分支修炼内外丹的同时注重“六甲符”和“日月黄华法”。紫风因为自己命宮隐脉之事,曾去拜访过无心道长,从玄一师祖这论起辈份的话,他和无心是师兄弟的关系。

  紫风一笑,将左手举起在眼前,“灵童,你看这是什么?”

  灵童定睛一瞅紫风的小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玄铁戒指,此时在真气魂力的灌注下散发出幽幽的蓝绿色光。“灵戒!”灵童失声惊诧,然后立刻“嘣嘣嘣”磕了三个头,“师叔在上,恕弟子冒犯不敬之罪。”然后把头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起来说话,不知不怪。”紫风收了真气,等灵童起身后便和他聊了起来。

  大家知道终南山是道教名山,号称“终南自古多神仙”。王重阳创建全真教于此,是全真教祖庭所在地。而楼观派更久远,可追溯到老子在楼观台之南端筑台讲经开始,源远流长。

  灵童自幼被弃于终南山麓,遇无心道长拣回收养在楼观台,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心道长发现灵童身材长到六七岁后就不再长了,智力方面没有一点问题,而且他的命宫中有先天的识海魂力,经过修炼,成就惊人。

  待其长到十六岁时,他的武功内力已经可以自保,并且魂灵幻灭术及其隐形之术都不可小觑,便放其下山历练。他游历于九边之地,帮助军中“夜不收”收集关外敌情,用现在的话讲,完全是志愿者的行为,就是为了更好的修炼灵力。由于这两年达延汗死后,宣府一带的外族骚扰锐减,他就来到了辽东,搜集蒙元的消息回报边军。

  “说说,跑这干什么来啦?”紫风眯着眼睛注视着对方的表情。

  灵童沉吟了一下,说道:“夜不收今日得到消息,说和几日前裸死案有关的妙香楼唱曲儿的馨姐,落脚在通玄观这里,让我来查证一下。”

  “怎么查?你认识馨姐?”紫风纳闷的问道。“不认识,不过我有这个。”说着话扬了扬手中的吹管,尴尬的笑了下。

  “你走吧,记着,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他走。灵童会意的站了起来,说道:“师叔放心,我知道怎么去说,另外我不打算再干了,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一起修炼呀?你的魂灵术比我师父都厉害。”

  紫风呵呵一笑,说道:“你不怕你师傅说你背叛师门清理门户?”

  “我怎么是背叛师门呢?师父说了,戴灵戒的都和我师门同气连枝,以师长执礼待之,你就让我跟着你吧,你不觉得我们叔侄俩有缘分吗?”灵童争辩道。紫风心里一动,这次去京城还真的需要人手,灵童阅历丰富便于出入隐蔽,的确是个好帮衬。想到此便问道:“你真的愿意跟着我?”

  灵童一听便乐了,急忙道:“师叔同意啦?”紫风沉吟一下,说道:“好吧,你先回去把事情了结了,明天晚上来这里,我要交代你以后的事情。”

  灵童赶忙应是,然后一稽首行礼,躬身而退,到了墙根儿,穿上飞翼纵身上了墙,一展翅消失在月色之中。

  京师,北镇抚司诏狱。

  提到诏狱,人们都比较熟悉这个恐怖的名字。尤其在大明,这个凌驾于司法之上的皇帝私刑之地,从开设之始,就笼罩在冤魂氤氲之下。江彬自从被关进来,一直就处在懊恼、不甘、后悔和仇恨交织的情绪之中。

  江彬的形象是那种魁硕阳刚型的硬汉,身高八尺,出身军将,作战勇猛。尤其是脸上的那道箭伤所留的疤痕,更衬出其悍勇的本色。这位一度在正德皇帝御前得宠的佞臣义子、平虏伯,如今恰如笼中困兽,刚关进来的头两天,暴怒大骂杨廷和一干文官和内官温祥,不过他还算理智一些,从没骂过张太后,虽然他知道是太后授意抓的他。

  随后几天他渐渐的安静下来,开始想事了。

  首先是后悔,后悔没有听从左右的规劝,应该拥兵起事,他相信自己的神威营足可与朝廷一战,京中能与自己相抗的也只有许泰的敢勇营,杀出京师出宣府还是没问题的;其次是懊恼,懊恼自己怎么不提前笼络一两个文人做自己的谋士,承认自己的脑袋瓜不如朝中那些整天勾心斗脚尔虞我诈的文臣,可咱有的是钱呀,养个把一肚子坏水的读书人还是没问题的吧。

  算了吧,想这些有什么用呢?都是马后炮了,得琢磨琢磨用什么办法为自己脱罪。抬眼看了看对过牢里的曾经恩公,钱宁。

  自打进来几天了,钱宁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冷眼看着他在那里表演,偶尔的一丝冷笑浮在嘴角。钱宁是典型的阴损、小肚鸡肠的奸人形象,你随便一想就能把他和许多银幕中的人物对上号。当初要不是钱宁的举荐,正德帝怎么能看见江彬,想想的确可笑,钱宁为自己找了一个掘墓人。

  “行了吧,你心里这几天肯定只是偷着乐了对吧?都到这里了,我觉得还是想想眼巴前儿的事吧,黄泉路上好做个伴儿吧。”江彬大嘴一咧,叽里哇啦说了几句。

  钱宁一愣,斜眼看了对方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扭过了脸去。

  “你看你那个德行,是,我承认是我和张锐告发了你,但那不是诬告呀,你是确有其事的暗助宁王谋反呀。先皇这么宠信你,你实在不该这样做。你知道刘瑾是怎么死的,杀他的时候先皇是有多伤心,当时你可是在场的,我没在场没看见,可你知道吗,后来先皇曾多次和我谈及刘瑾,恨他背叛自己。”江彬低头来回溜达了两步。

  这时钱宁慢慢的扭过了身子,抬头看着江彬,冷笑了两声,开口说道:“你他娘的放屁!宁王把朝廷的文武都贿赂了,我和他们一样只是收了他的银子,你们不向皇上告发,我一样有办法和皇上说,何至于抓我入诏狱,还不是你想独宠于圣上容不得我?”

  “得得得,我也不和你争了,反正事已至此,你不觉得咱们应该想办法报仇吗?趁着还没死,那些个王八蛋能拉几个是几个。据我所知,宁王府上搜出的册子上也有内阁那几个人的名字,没有干净的,当初圣上看完后气的要吐血。在杨一清府上和王守仁他们俩谈了两个通宵,后来这本册子不知在哪了,你那还有没有什么证据没有?”江彬问道。

  “我当然有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番子抄走了。我也是后悔,当初咱们就不应该内讧,让杨廷和他们得逞,你不觉得先皇死的蹊跷吗?”说到这,钱宁怨怼的盯着江彬。

  江彬闻言一愣,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大腿一拍,振声说道:“着哇,先皇体魄强硕,十四年正月自太原归宣府,骑马背弓数千里不曾有疲态,这次南征也是一路骑行神完气足,怎么落水之后就大病不起,况且先皇会凫水呀,定是有人加害。”

  两个佞幸奸人一起琢磨起了歪主意,他们没注意到,在拐弯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立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喝着小酒吃着五香豆,优哉游哉享受着。

  过了一会,他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三晃的走了出去,到门口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吩咐两边的锦衣校尉:“锁好了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进去。”

  “是,大人。”校尉急忙应道。

  锦衣卫指挥同知朱宸骑着马在两个兵丁的护卫下,慢慢悠悠的到了家门口。家丁赶紧从门房里跑过来,上前扶着自家老爷下马。家丁闻见一股酒气,知道又喝酒了,赶忙架着他往里走,生怕他摔倒,毕竟也是五十岁的人了。

  朱宸现在朝中没有名号,没有人拿他当回事。其实他有着非常厚的背景,他父亲朱骥曾是成化朝的锦衣卫掌印都指挥使,权倾一时,如果对朱骥不熟悉的话,那另一个人可是中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民族英雄于少保于谦(不是说相声的),在英宗皇帝被俘的土木堡之变以后,立新君、抗瓦剌、保北京,那是朱宸的外祖父。

  就这么好的背景,这哥们不知怎么混的,自三十年前他父亲去世后,朱宸袭位锦衣卫指挥同知之职至今,职位一直没有变化,真是爱岗敬业的楷模,安之若素。可以想见他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了。

  家丁扶着自家老爷往后院走,这时夫人丁氏和丫鬟丁香已经听下人禀报,赶紧迎了出来。一看他晃晃悠悠的样子,心疼的埋怨道:“哎,不能喝还总喝,又是自己喝的闷酒吧,丁香帮我扶老爷进屋歇着,我去后厨做碗醒酒汤去。”

  “不用了,二娘刚才一听说老爷醉了就已经去了。”二娘就是朱宸的偏房妾室萧氏,苏州书香门第出身,十八岁嫁过来的,如今三十来岁。

  “没事,我没醉,就是冲点冷风有点儿头疼。”朱宸低声喃喃着,“躺会就好啦。”

  进了后宅正房,朱宸往摇椅上一坐,轻轻合上了眼。这时大夫人拿来一张裘绒软毛薄毯,搭在了他的身上。丫鬟丁香去旁边绞了一条热毛巾,开始给老爷搽脸搽手,刚忙活完,二夫人托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柔声说道:“老爷快趁热喝了,发发汗就舒服了。”

  朱宸睁开眼,看着身边二位夫人关切的神情,微微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几十年了,你看他们一个个的争来抢去的,哪个落个好下场。我只要自留清白在人间。”这是于少保诗词《石灰吟》里的一句。

  说完,朱宸坐了起来,接过碗一口一口把汤喝了,清亮的打了一个酒嗝,笑着对二夫人说道:“暮雨呀,好久没听你操琴了,今天为老爷我弹一首如何?”

  “呦,这是太阳从哪边升起来了,怎么有这个兴致了。”大夫人调侃道。

  二夫人萧暮雨赶忙站起身来,吩咐丁香去自己房里把琴取来,这边开始忙着燃香净手,大夫人忙着准备香茶。

  待丫鬟把琴取来,一切准备停当了,萧暮雨轻启朱唇莞尔一笑,双目含秋问道:“老爷想听哪首曲子呢?”

  朱宸沉吟片刻,说道:“就来那首《陋室铭》吧,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大家都知道刘禹锡的《陋室铭》写君子以澹泊宁静之志,于顺逆之境中能随遇而安。曲家将此文入音律,侃侃抒怀而奏,表明君子之德虽处世风而能不随物转,安心在道而不随波逐流。无论利衰、毁誉、称讥、苦乐等顺逆之境,始终安心守道,不改其志。

  此曲没有大起大伏的曲式变化,多是时而轻快时而舒缓的超然物外之清音,泛音清丽,地籁沉厚。朱宸随着琴音轻声吟唱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苔痕上皆绿,草木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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