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长春会的事,长孙淹闲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事,长春会,就是给人修下房顶,再给穷得揭不开锅的人送点吃的,让人不至于被饿死就是。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好强的。如果不是活不下去,长春会就算是派人去了,也不会理,更不会收下。有时候,为了做一件事,长春会的人,都要苦劝半天,才会有人接受帮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长春会也负责给那些人教给一些生存的东西,各个方面。当然这些东西,长孙淹是交给了管家长孙仁,自己当了个幕后之金主就是了。
这一天,长孙淹教完课,闲来无事,又来到河边。把鱼饵扔在了河里,自己就躺在河堤上睡起了自己的觉。穿着粗布衣服的长孙淹,在外面的人看来,就是一个闲来无事的庄稼汉,趁着非家忙时切,找些混日子的休闲罢了。
“哟,这是我们的传国侯爷呀,日子过得比我们这些人可都好多了。有鱼没?”
耳旁的声音,让长孙淹跳了起来。声音很像李世民,但却比李世民的声音显得年轻了些。入目是一张英俊的脸,让人觉嫉妒的脸,真想在他脸上划上那么一刀,给废掉完事。
“吴王殿下,今天怎么来了?”
口中虽问侯着,可身体,就又躺了回去,甚至用帽子盖住了脸。
“怎么,我就不能来?听说我那四弟都来你学院里读书了,我这怎么就不能来?”
“这跟你今天来没有关系吧。吴王恪,说吧,找我干嘛?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见山说就是了,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那太废话了。”
“我今天来,是想向侯爷讨副字的。如果有首新诗,那就更好了。”
“那是凡夫俗子所为,殿下做为天生就高贵的吴王,也落入俗套内了?”
“怎么,双圣大人,看不起我吴王恪吗?”
“那倒不是,只是观殿下以往所为,不像是这样的人而已。还是说实话吧。”
长孙淹也懒得和这位吴王李恪绕什么弯子,只是开口说道,不想费那心事,那是长孙淹最为讨厌的事。能一句话就明白的事,非得整出一堆阳谋阴谋啥的,累得慌。
“果然不愧是侯爷,这玲珑心事,世人难比。”
长孙淹对于李恪的恭维,不屑反驳或者出声,只当是没听见。
“我只想问,侯爷为何让我那四弟入安城学院进学?是不是参与到了皇室之争。恪不才,有心也插入进去,不知侯爷以为如何?”
说完,李恪盯着长孙淹的表情,好像是想从表情的变化里猜出什么来。
“殿下,你身为吴王,已是贵族之最,衣食不愁,却又为何横插进去,不嫌累吗?”长孙淹惊得坐起身来,望着眼前这张俊俏的脸,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不是说过一句话吗?不想当将帅的不是好士兵。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李恪面对长孙淹的打量,仍是梗着脖子反问道。
“行,有志气。我看殿下不是来询问我的意思,是来消遣于我吧?”
“有那个必要吗?”
“有。如果不是看在处默与你相熟的份上,就以今天殿下与我说起的这些话题,我就能让人把你乱棍打出,就算你是皇子也一样。”说着,长孙淹脸上透出恶意满满的表情。
“不必吓我。处默早就跟我说过你了,刀子嘴豆腐心,伤人的心思,你断然是起不了的。与你说了,我没有后顾之忧,不怕你长孙淹,会去告密。你不会,这是处默给我的回答,所以,今天我就来了。”
这话,说得长孙淹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才是。程处默作为一个长孙淹当之为兄弟的人,对于他的了解的确比之现在的那些所谓人精的大臣们,理解得更为透彻些。
这些话,曾经李泰也对长孙淹讲过,现在又是李恪,自己是不是欠他们李家的,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垃圾桶,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扔。
“殿下,你这是想听实话,还是听假话?”
“实话何解?假话又何解?”
“实话就是,皇子之中,能登帝位的,别人都你们兄弟两个的可能大,但唯独你们兄弟俩,不可能。”长孙淹看了李恪一眼,决定还是将话说穿来得好。长孙淹也想看看,如果自己将李恪心中的想法打破,会不会收获一个走出不一样轨迹的李恪出来。
“为什么?”
“你母亲是前隋公主,外公是前隋末帝,论血脉,你当之无愧于第一,而且,朝中大臣,有太多的前隋之旧臣了,这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但不可用。用之,则将身无立锥之地矣。有人会问,这是大唐的大唐,还是前隋的大唐?这话,殿下应该会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吧?”
听到长孙淹这份毫不留情的话语,李恪的脸色有些灰败了起来。“那假话呢?”
“陛下称你为英果类我。陛下看人的眼光,确是不错的。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姑姑长孙皇后尚仍在世,她那一关,你就过不了的,更惶论其它的可能。对了,还有那些文人士子们,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那还不如真话,来得听起来舒心。算了,我不说了,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唉”
长孙淹叹了口气,皇位就这样吸引人?引得这些人趋之若鹜,弄得朝堂动荡不安。也许他长孙淹不是皇子,所以才想不通吧。
“殿下,其实皇位并没有那么的好,你又何必执着。一个人的一生,能护得自己爱的人一生平安的度过,自己活得有自我,就算是赢了,一生不算是虚度。如果纠结于自己想得而不得的上面,会短寿的。放开些吧!”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李恪叹了口气,既然今天得不到答案,就算了,不再去想了。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去求那求而不得的东西,还不如抓住自己想要的就行了。
“别人怎么想,我不去问。如果殿下想一生平安,不再参与进皇室内斗之中,我倒是可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以护殿下周全。”
对于李恪的自怜,长孙淹是有些觉得可怜,本不该说出这话的,自己做为长孙家放族的人,说出这话,已算逾了体制,但就忍不住说出了口。
“那恪就谢过侯爷了,但愿我能得脱这个囚笼。”对于长孙淹的话,李恪还是在意的,答谢道。
“以你与处默的交情,我护你也算是尽了朋友之义,不必谢我。”
摆了摆手,长孙淹这一生只是唯心而已,心之所向,即便明知不易,也行之。
“今天殿下不必回去了,待我钓到鱼,我给你做个红烧鱼吃,怎么样?”抛开沉重不愉快的话题,长孙淹笑道。
“恪早就听闻,侯爷所做吃食,已是长安乃至大唐最好的吃食,恪今天就叨扰了,也算来得其所,有口服矣。”说完,自己就大笑了起来。
“其实,如果今天殿下来与我论美食,品天下酒酿,倒可不会让殿下虚行。观我府中所有,惟有吃喝之二项,可以说冠绝大唐。殿下有福了。”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做为穿越人士,中华吃食之千年传延,煎炒烹炸比之唐时的煮来说,已是超前了许多,以大唐之胃,怎么不惊为天人。这还是长孙淹不善厨艺的关系,如果换一个厨师穿越到大唐,那就算是大好。闻天下之味,以冠之。
到中午时分,长孙淹总算是有所收获,钓起两条一斤来重的鲤鱼。虽说如今的大唐,因为皇家姓李的关系,不吃鲤鱼成了默认的潜规则,但长孙淹却并不在意,连李恪都什么也没说。
中午,长孙淹这个很久未再下过厨房的人,见李恪算是投缘,也破例下厨弄了个红烧鱼,再加新近试出的东坡肉这类的,满满的做了一桌菜,再拿出烧刀子和果酒,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席间,李恪不停挥着筷子,脸上不断的浮出惊叹之状。烧刀子也是一杯一杯的喝下,看不出来,李恪倒是有着一个好酒量,看来,长孙淹府上酿出的酒液,没少喝呀。
最后,李恪还是醉倒了,泪流满面般的嚎陶大哭不已。长孙淹喝着果酒,虽已微熏,但仍是清醒。看着李恪醉后的丑态,只是唏嘘不已。让人送去吴王府,长孙淹自己站在府前大门外,内心也有了寂然之意,为李恪也是为了李氏宗室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