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就见纸上一股滔天杀伐之气传来,隐隐间浮现小半个人头,藤原拓额头上渗出汗来,登时以为贾琮是要写岳武穆的“满江红”,心底盘算着如何应对。
可贾琮开篇的两个字,让他怔了一下,岳武穆的满江红他也会背,可开头二字不是这两个。
每一个字都包含杀气,每一个字都满是嘲讽,夹风带雪寒意逼人,偏偏激出了藤原拓满头的汗,仿佛那些字每一个字都是活生生的人,在对着他或高声或无声的嘲笑。
贾琮收笔,点上一个墨团当潜意识里的句号,随手烘干这墨,嘲讽的笑道:
“使者,不觉得该给诸位父老念一念吗?也好让本公尽了这地主之谊。”说着,把笔墨收起来,只留了一张空荡荡的纸在桌上。
外面早就聚集了一堆围观的百姓,在皇城司刻意的引导下,他们早就看藤原拓不顺眼了,皇城司的人一带头,就一同高喊道:
“念一遍!”
藤原拓面色苍白,他总算知道先前的岛津次郎是如何败在贾琮手里的了,这裹挟民意的水准,真的没几个人能够撼动。
硬着头皮拿起那张纸,双手颤抖,仿佛有千钧重一般,抖了片刻,咽了一口吐沫,不知何时嗓子已经干涩了起来,就想退后
贾琮却拦住他,不让他走,嘲讽的笑道:
“使者还是念一念为好,省的重蹈岛津次郎的覆辙。”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藤原拓见到这篇字的时候,就已经六神无主了,倘若是岳武穆的满江红,更多的是抒发豪情壮志,他还能勉强应对。
可这一首,他从未见过,字里行间满都是杀气怒气,他能如何应对?
“我突然身体不适,先告辞了。”藤原拓急忙想要脱身,可贾琮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担忧”道:
“使者是什么病?我这里还有些给镇北公府一些家禽用的药带着,一些常见的病症都有,使者说出来,本公将这药赠给你。”
藤原拓听得出来这是贾琮在骂他,可一时间只想脱身,也没心情怎么还嘴,强笑道:“不必了,还是东瀛人自己的药吃起来放心。”
“使者可是信不过本公?”贾琮不悦道。
藤原拓一愣,他还以为贾琮又要进行东瀛就是大楚国的领土这种降维打击,思索片刻后,犹豫道:“并非信不过镇北公……”
没等他说完,贾琮就接过话头道:“那就是信得过了,既然信得过本公,为何不肯念一念本公赠给你的礼物?看来还是信不过本公,信不过大楚国,幕府将军是否有了二心?”
藤原拓就跟吃了土一样的难受,他就知道贾琮不会放过这种降维打击的机会,可他偏偏没有应对的办法,能怎么说?东瀛势弱,纵然东海水师无力发动攻击,可真把大楚国的火气挑起来了,南海水师干脆不管红毛鬼了,直接东赴攻击东瀛也不是不行……
藤原拓打定主意装聋作哑,可一旁的副使却被贾琮盯上了,道:
“使者身体有恙,副使身体不会也有恙吧?”
副使初出茅庐,不过十七八岁,就是为了长长见识,所以藤原拓没给他插话,正是毛躁的时候,心底不满,如今见贾琮和他说话,登时欣喜,未经思考就道:“我身体无恙……”
“如此,还请副使念一念这纸上的字,副使不会也不给本公这个面子吧?”贾琮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副使品出了些许味道,可又不愿意放过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就想走上前去。
藤原拓叹了一声,道:
“镇北公,我应下了,我念。”比起这个副使喜气洋洋的念,还不如他自己来,那样丢人也少一些,受了羞辱反倒能笑出来,这等唾面自干的事,做出来之后在大楚国,东瀛的名头也就差不多烂透了。
“如此还请使者赶快些,本公还有要务。”贾琮松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外面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去看,甚至皇城司的人也都忘了鼓动,也踮起脚看,外面一片吵嚷。
藤原拓走上前去,拿起那张纸,艰难开口小声道: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
却不料已经尽量放小的声音被贾琮内罡辐射放大,外面几个皇城司也回过神来,继续传递声音,大到几乎半个上京城都能听见,藤原拓感觉和吃了苍蝇一样,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念道: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正西风落叶下神京,飞鸣镝。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念完之后,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贾琮开口道:
“本公出征北海之时,路过黑辽,曾见山巅有一老丈,口颂此词,当时本公前去拜访,老丈避而不见,本公觉得,这首词特别适合现在的场景,做了些改动。”抬起眼看向藤原拓,道:
“使者以为呢?”
藤原拓没有回答,拱手以礼,带着副使躲进使馆。
“使者,你还没有拿上本公赠你的礼物呢。”贾琮善意提醒。
“不必了,镇北公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这字太贵重,我不能要。”藤原拓心说我要是要了,那东瀛的名声怎么算?
“那真是太可惜了。”贾琮惋惜道。
弱国无外交,东瀛幕府将军虽说励精图治,可大名的反弹太过严重,甚至国力还有些许下降,藤原拓知道,幕府将军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想利用大楚国的外在威胁逼迫大名们点头,所以他才会嚣张一些,试图让大楚国派兵,但绝对不是大规模的派兵,他有分寸。
可他万万没想到,贾琮招招都用大楚国做威胁,但招招不给他还嘴的余地,倘若他还嘴了,几乎就是宣战,现在的东瀛,哪里承受的住南海水师不顾一切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