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贺志斌与贺志奇从后院出来,来到学子楼前堂,贺志斌对着小二喊道:“小二哥。”小二闻声走了过来。贺志斌接着道:“小二哥,你给我们兄弟两弄些下酒菜,然后再来一坛老汾酒。”小二点着头问道:“原给二位拿上楼去?”贺志斌道:“不用,我们就在你们大堂吃。”小二哥刚要走,贺志斌又叫住道:“再劳驾小二哥,上去把我们房间再打扫一下。”小二哥道:“好嘞。”小二哥说着便朝后厨走去。
兄弟二人走到大堂,大堂内零里七八也坐了好些人吃饭喝酒,二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贺志奇问道:“见过张从城了?”贺志斌点了点头,贺志奇接着问道:“那你没说什么?”贺志斌道:“我能说什么?人家连我认都不认识。”贺志奇继续问道:“你说你叫贺志斌,他做过的亏心事,难道就没想起来什么?”贺志斌道:“我就没说我真实姓名。”贺志奇奇怪道:“为什么?”贺志斌道:“你想啊,如果我说我叫贺志斌,他如果想起来我可能是当年二伯的儿子,那还不有所警惕,那我一天都别想呆下去了。”贺志奇点了点头道:“也是。”
说话间,小二已经陆续端着几个菜走了过来,又拿了一大坛汾酒和两个碗,道:“十年的老汾酒,二位慢用。”
贺志斌打开酒,给贺志奇满上,随后又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酒碗道:“来,哥,干一碗。”说着二人直接干了一碗,贺志斌给贺志奇夹了一口菜,道:“哥,考试越来越近了,有空多看看书。”贺志奇道:“志斌,不是不愿意看,每次一看书头就很疼。”贺志斌摇了摇头,又端起酒坛,给二人填满酒,然后贺志斌端起酒,一口又饮尽。贺志奇看到贺志斌又一口将酒饮尽,不禁道:“喝慢点,志斌。”贺志斌连喝两大碗,头有些晕,只是伸出手摇了摇,道:“没事,哥。”贺志奇也端起酒喝了半碗,道:“你是不是见到张从城,心中压着气?我看你满脸心事。”贺志斌苦笑道:“呵,没事,就是感觉自从周家山之后,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酒,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酒,就感觉畅快多了。”贺志奇也笑道:“哈哈,这点咱们兄弟两很像,自从到了京城我也爱喝酒了。”说着贺志奇又倒满两碗酒,端起一碗道:“来,志斌。”贺志斌也直接端起,兄弟二人碰了一下,都一饮而尽。
此刻,贺志斌更多想到的是张荏青,冥冥中让他们相遇,贺志斌脑海都是张荏青的一点一滴,一瞥一笑。贺志斌心里无限郁闷,怎么都想不到,原本心无杂念,一心只为报仇,如今竟为一个女子,而如此失魂落魄。
二人喝着聊着,一坛酒也所剩无几了。贺志奇昨日喝的酒还未散去,只见他满脸通红,醉趴在桌前。贺志斌用手拍了拍贺志奇,只见毫无反应,于是大喊一声:“小二哥。”小二应声前来,道:“贺公子,怎么了?”贺志斌也满脸醉意道:“你,你找两个人来,把我哥送回房间去。”小二应道:“好嘞。”又随即招呼店里的两个伙计,三人连扶带拽将贺志奇送于房中。
待小二下来后,贺志斌又喊道:“小二哥,来。”小二小跑过来道:“贺公子,要结账?”贺志斌问道:“多少钱?”小二道:“一百八十文。”贺志斌从怀里掏出来一两碎银道:“不用找了,你去拿纸笔来,完了剩下的明日在与我哥端些酒肉。”小二应声去取纸笔。
待纸笔取下,小二把桌子上的菜碟收下去,又将桌子擦了一遍。贺志斌道:“多谢,多谢,小二哥。”然后贺志斌铺开纸张,沾饱墨水,又用左手把剩下的半碗就端起来一饮而尽,借着醉意,只见他款款写下:
莲花芙蓉萌芬芳,茵茵茸茸落蓬莱。
醉梦犹记初眸笑,方休人生其他事。
浅尝情,难回首。
未邂逅,却惆怅。
身在他府为异客,何以了明琉璃心。
怜想恍如初见时,难解相思成荏苒。
贺志斌醉中写着对张荏青的无限情感,殊不知也许冥冥之中,贺志斌已经对倾国倾城的张荏青一见钟情,并难以释怀,也许成年而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所有人对异性的懵懂。
贺志斌写罢,将笔放在砚上,只见回头,四五个人已经站立其后,贺志斌顿感羞涩,酒也醒了一半,伸手欲将写的诗赶紧遮住,只听后面一个学子嘲笑道:“会试将近,你不安心读书,却为一女子喝的如此憔悴。”另一个学子也笑道:“就是,莺莺燕燕的,真是有辱我们读书人的礼法。”还有一个学子借着酒劲起哄道:“浅尝情,难回首?哈哈哈,你做这么肉麻的诗,对得起孔夫子吗?”面对后面人的嘲笑,贺志斌突然淡定起来,慢慢将写的诗折叠好,然后回头起身也笑道:“哈哈,你等如井底之蛙一般,也只会在娼院之所,听听艳词淫语罢了,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有辱斯文,你们大可不必过来看啊,再说我又没请你们像条狗一样站在我身后。”众人一听,顿时怒不可言,一个学子回头对其他人道:“揍他。”然后剩下人也过来准备撕扯贺志斌衣领,贺志斌大声道:“稍等。”众人都被这一声大喝镇住,贺志斌继续道:“既然各位想揍我,那不如出去揍吧,这店你们也晓得,什么都贵,揍我是小事,可是你们打坏了人家桌椅,还不得照价赔偿?”众人都面面相视,这时,小二也凑过来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且不可动手打人啊。”众人却道:“这小子骂人。”“必须揍他。”“给他长长教训。”这时,又跑过来两三个伙计,都来拉着众人,道:“都别生气了。”“为了小事大打出手,划不来。”小二也赶紧对贺志斌道:“贺公子,你先回后院歇着吧。”贺志斌道:“我今晚去亲戚家,就不住店了。”然后看了众人一眼,不慌不忙走出了学子楼。
贺志斌一路上走着,酒也差不多醒了,他看着天色也暗了下来,于是加快步伐。
贺志斌走到月儿胡同,他心里想着,此时张荏青在做什么呢?进去后可否还能再见一面?当贺志斌走到张府门口,发现门口七八个兵丁站着,还有两辆拉东西空马车,和几匹高头大马。贺志斌走上前欲入内,只听后面一个声音道:“站住。”贺志斌应声站住,一个领头的兵丁走过来仔细端详着贺志斌,然后道:“你是谁?怎么这般眼熟?”贺志斌也看了看这个兵丁,想起来这正是上次在胡瑞刚府门口的酒肆自己所打的兵丁头,贺志斌心道:千万别认出我。于是二话不说,准备回头离去。这时,好几个兵丁围上来,堵住去道:“去哪里?”“不会犯什么事吧?想跑?”贺志斌反问道:“我能犯什么事?”领头的兵丁继续仔细打量着贺志斌,然后突然道:“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上次在胡大人府门口打我们的人。”贺志斌想到上次是夜里,他们都喝醉了,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不是,他们也没办法,于是道:“官爷们,你们铁定是认错了,我是张府的长工仇天。”领头的道:“什么长工短工的,我看你就像。”说罢对其他人说:“给我抓起来,回去慢慢收拾。”众兵丁七手八脚就冲了上来,贺志斌左右挡住,大喊道:“冤枉,冤枉好人了……”领头的上前对着贺志斌就是一脚,贺志斌瞬间被踹翻在地,领头的兵丁然后道:“就算冤枉,也怪你和别人长得太像了,兄弟们揍他。”兵丁们都冲上来拳脚相加,贺志斌抱着头来回翻滚着,心道:既然他们也不确定,那我千万不能还手,不然在张从城家就露馅了。于是贺志斌在地上翻滚来回躲着,嘴里只管大叫:“打人了,官兵要打死人了……”
众人的打斗声和贺志斌的呼叫声,立刻响遍月儿胡同,都有邻家之人从家里出来看热闹。这时一声大喊“住手。”众兵丁都停下手来,只见说话的真是张从城,贺志斌抱着脑袋,偷看了下,只见张府的人基本都闻声出来了,张从城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绫罗的男子,此人正是胡瑞刚家的管家胡平。张从城问道:“为何打人?”领头的兵丁道:“张大人,这小子好像上次在酒肆里打我们的贼人。”张从城质问道:“好像?”张从城对着胡平嘲笑道:“哈哈,你们胡府现在真了不起,凭借好像就开始随便打人了?”王悦霞也气愤道:“你们也太霸道了吧,在我家门口,公然打我家的长工。”张从城继续道:“胡管家,你们专门在我们家门打我们长工,也太不把我张某人放在眼里了,也太没王法了吧。”胡平对着领头的兵丁骂道:“放肆,你们怎么敢在张大人府前公然打人?”所有兵丁都低头不语,胡平又继续骂道:“我回去禀告老爷,看他怎么收拾你们。”张从城对着胡平继续道:“胡管家,就你们这样,我怎么敢,怎么能把女儿嫁给贵府?”然后对着张达道:“张达,你带着东宇和业峰把他们拿来的东西搬出来。”张达应声和张东宇进了院子。张荏青与瑞雪上前将贺志斌慢慢扶起来,张荏青问道:“仇天,哪里受伤了?”瑞雪拍了拍贺志斌身上的尘土,也道:“仇天,没事吧?”仇天摇了摇头,张荏青和瑞雪将仇天慢慢扶进府内。这时张达和张东宇还有帅业峰已经将胡平带来的三箱东西搬了出来,然后张从城道:“胡管家,烦劳回家给你们老爷说下,你们胡府我们是真的高攀不起。”胡平看着拿出来的箱子,道:“这,张大人,别啊……”张从城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道:“众位街坊,让大家见笑了,都请回吧。”对着胡平继续道:“胡管家,不送。”然后对张达道:“关门。”说着就和家人进了府去,张达最后一个进去,进去后将府门关住。胡平看着这些兵丁们,吼道:“还不将箱子抬上车,回府。”
张荏青和瑞雪将贺志斌扶进前院的石桌前坐下,张荏青看着贺志斌,道:“唉,真的不好意思,你来我们家才多久,今天就挨了两次打了。”贺志斌道:“小姐,大概天生我与你家就八字不合吧。”瑞雪忍住笑道:“仇天,不是我说你,像你这么背的人真的是少见,呵呵……”张荏青对着瑞雪道:“瑞雪,别说风凉话了,进屋拿个手帕给仇天擦擦。”瑞雪应声向屋内走去。只留下贺志斌与张荏青两个人,夜幕下,贺志斌借着院灯与月光看着张荏青的脸庞,感觉如此无暇迷人,贺志斌忍不住小声道:“好美。”张荏青听见贺志斌如此说,顿时脸颊泛红,惊讶不已,但还是问道:“你说什么?”贺志斌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小姐。”张荏青看着贺志斌俊朗的轮廓,想起今天在自己家挨了两次打,感到愧疚与些许心疼,于是问道:“仇天,你是不是不想在我家呆了?”贺志斌道:“为何这样说,你是不是感觉我是个不祥之人?”张荏青赶紧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单单在今日,你早晚都因我家被打,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贺志斌慢慢起身,张荏青赶紧搀扶着贺志斌的胳膊,刹那间,看着张荏青朱唇粉面,贺志斌的酒劲并未彻底散去,突然有一种想拥抱一下张荏青的冲动。
此时,张从城等陆续走了过来,瑞雪也拿着手帕走了过来。王悦霞走到贺志斌面前,看着贺志斌灰头土脸的,只是道:“仇天,你感觉怎么样?”贺志斌从瑞雪手里接过手帕,缓缓挣脱张荏青的手,然后擦了擦脸,只是道:“不碍事,夫人。”王悦霞继续道:“你看这叫什么事,你刚来我们家,这一天都弄成这样。”张从城也走近贺志斌,道:“仇天,刚才门口那些兵丁你认识吗?”贺志斌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呢,我往回走,他们便喊我站住,然后就说我长得像一个人,就开始拳脚相加于我。”贺志斌说着看着张从城继续道:“我想,我大概与你们家是八字不合吧。”张从城叹口气道:“唉,你别这样说,这件事不怪你。”贺志斌盯着张从城,突然间硬声道:“张大人,也许我对于你们家来说,真的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张从城回头看着家人,众人都面面相视,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张达将张从城拉到一边,对着张从城悄声道:“老爷,仇天是不是被打的晕了头,我看让他先去早点休息。”张从城点了点头。张达回头对帅业峰道:“业峰,走,我两扶仇天回屋休息。”帅业峰走了过来搀住贺志斌,道:“走,仇天。”贺志斌只回头看了一眼张荏青,张荏青也看了看贺志斌,四目相对,二人皆相视无语,接着便随着张达和帅业峰向后院走去。
且说,胡瑞刚府邸,胡瑞刚正端坐书房斥责着儿子胡永昌,胡瑞刚夫人谢艳希也坐在一旁,胡瑞刚道:“你一天从早到晚,和一群公子哥喝花酒,打架,一点都不务正业。”胡永昌低着头不出声,胡瑞刚继续骂道:“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收点心,多读点书,我好将来在衙门给你寻个差事,你一直这么混着,银子大把大把往外送,你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谢艳希对胡瑞刚道:“你给好好说,不要一天见到儿子,就像见到仇人一样不待见。”胡永昌也道:“就是,你这么多年从来不管我,现在娶媳妇了,才想起来是要给我娶?还找一个比我大的姑娘,你问过我吗?”胡瑞刚大怒道:“混账。”然后喝了一口茶,声音放缓继续道:“你一天从早到晚的不归家,张从城的女儿国色天香,多少人挤破门都想娶他家女儿,你一天在外面认识的那些胭脂俗粉,怎么能与人家相提并论。”说着又提高声音道:“好了,你下去吧,这件事已经定了,父母之命,由不得你。”胡永昌看了看母亲,然后道:“你爱娶谁就娶谁,我反正无所谓。”说罢甩头便走了出去。谢艳希起身看着胡瑞刚,笑道:“呵呵。你口口声声说张从城女儿国色天香,这以后我和永昌也都没见过,莫不是你自己想娶了吧。”胡瑞刚心虚道:“你怎么一天到晚胡言乱语,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谢艳希气道:“这么大的事,你以后和我商量都不商量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吗?”胡瑞刚道:“我也是为了永昌,为了咱们这个家。”谢艳希走到胡瑞刚身旁,大骂道:“好你个胡瑞刚,这么多年了,你一肚子什么鬼主意我不清楚?你说为了家,为了永昌是吗?”谢艳希说着就愈发激动问道:“那我问你,张从城官早已都没你大了,况且家境已经没落了,你和人家结亲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况且他们家女儿还比我们永昌大,你这么精明的人图什么呢?”胡瑞刚被逼问的坐立不安,只能起身来回走着。谢艳希继续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原本你与张从城是同僚,比人家女儿要大上一辈,八成是你自己想得到人家女儿,又怕自己名声扫地,所以假借永昌之名提亲?你都有了两房小妾了,还不满足?”胡瑞刚也大怒道:“你懂什么?妇人之见。”然后欲往出走,谢艳希追上来,拽住胡瑞刚的胳膊死命哭闹道:“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走,你是官越做越大了,人也越活越精了,你这几年来过我房中住过一夜吗?呜呜,对,我是人老珠黄了,没有你那些小妾们年轻漂亮,现在小妾你也玩够了吗?”这时,门外传出一个声音“老爷,胡管家回来了。”胡瑞刚道:“知道了,我这就来。”然后回头对谢艳希道:“你别闹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谢艳希继续哭闹道:“我不管,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走,天天说忙于公务,实际上都是中饱私欲。”胡瑞刚怒道:“够了。”说罢一把将谢艳希推到在地,然后甩门而出。
胡瑞刚刚出了门,便听见里面踢里哐啷的摔东西声音,胡瑞刚回头看了一眼,径直向前堂走去。
到了前堂,胡平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胡瑞刚整理了下衣冠,然后对胡平道:“进来说。”胡平跟着胡瑞刚进门后,胡瑞刚径直走到主位落座,胡平则站在跟前,胡瑞刚问道:“怎么样了?东西收了吗?”胡平回道:“原本他们不肯收,但是我晓以利害,并死缠硬磨,总算把东西给留下了。”胡瑞刚道:“哦,收了就好。”胡平看了眼胡瑞刚,小声道:“可是,他们又给退了出来。”胡瑞刚惊道:“什么?”胡平道:“老爷消消气,原本已经收了,可是出门时,咱们家的慕波带着几个手下对着张家的长工就是一顿暴打,张从城出来看到后,当即生气叫家人将聘礼全都搬了出来。”胡瑞刚骂道:“这个慕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敢误我的大事,你去把他给我喊来。”
少时,慕波已经跪在胡瑞刚的面前,两只手用力抽在自己嘴巴上,嘴里还数着“十七、十八、十九。”胡瑞刚没好气道:“好了,慕波,你是怎么回事,脑子进水了?”慕波停下来,回道:“老爷,我发现他家的那个长工,像是前几天在府门口打我们的人。”胡瑞刚问道:“你确定是他?”慕波想了想道:“那日天黑,我们又都喝大了,感觉八成是他吧。”慕波继续道:“那日,真的太奇怪了,一般小民怕见官,避之不及,可是这小子倒好,一看我们是老爷您府上官差,就开始挑衅,然后我们上前询问,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将我们打到在地,好几个兄弟都受了伤。”胡瑞刚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慕波道:“那小子功夫甚是高强,还没等我们上前,就将兄弟们全部打倒在地。”胡瑞刚道:“一群废物,滚下去。”慕波连滚带爬出了门。
胡瑞刚回头对胡平问道:“你怎么看?”胡平思索一下道:“老爷,我觉得不像是空穴来风,慕波他们今天又没喝酒,这个长工即使不是那人,也是非常相似。”胡瑞刚也思索片刻道:“不管是与不是,至少我们知道,现在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对我们是有敌意的。”胡平也点了点头。胡瑞刚继续问道:“那小子今天有没有还手?”胡平道:“那倒没有,好像全然不会功夫,嘴里只管喊着冤枉,官兵打人了。”胡瑞刚又问道:“叫什么名字?”胡平想了下道:“听张家人说,叫仇天。”胡瑞刚喃喃道:“仇天,仇天,好怪异的名字。”然后对胡平道:“完了你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胡平点点头,又问道:“那张从城这事怎么办?”胡瑞刚起身道:“这事,这两天先缓一缓。”
话说,张从城家的正房内,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张从城问张达:“这个仇天,我怎么老感觉不对劲。”张东宇也附和道:“正是,爹,我也总感觉此人大有问题。”张从城问道:“你也感觉他有问题?”张东宇起身道:“不瞒爹,昨天夜里的蒙面人,尽管我没把他面纱揭开,但是我感觉身形与仇天非常相似,况且今天胡瑞刚的手下口口声声说仇天伤了他们一群人,我就更加觉得此人一定身怀绝技,我说句大话,京城的武师,镖头我也切磋了不少人,也没有找到能胜我的人,可是昨天晚上,我楞是没能近的其身,可见此人武功之高。”张达问道:“少爷,你不是今早打了他吗?还有方才兵丁们打的他满地翻滚,你说真的仇天身怀这么好的功夫,那他也没有必要一直挨打啊。”王悦霞也道:“就是,而且我看仇天眉目清秀、身单力薄的,倒更像是个读过书的人。”张荏青也道:“娘,我也觉得仇天说话做事格外知书达理,我昨天还无意间看到其看的书是《夏书》。”张达则道:“夫人,小姐,你们有所不知,别看仇天单薄,可是有的是力气,干活比帅业峰强多少倍。”张从城想了想道:“青儿你确定仇天看的是《夏书》?”张荏青点点头,道:“确定,我还和瑞雪说过呢。”瑞雪也道:“老爷,小姐说的没错。”
张从城听众人如此说,起身踱来踱去,嘴里念叨着“这不应该啊,这就不对啊。”众人都看着张从城。片刻,张从城对张达道:“张达,你去后院看看,看看仇天和帅业峰睡了吗?如果没睡,你就顺便问问仇天的伤没事吧。”张达会意的点点头向门外走去。待张达离去,张从城又对其他人道:“正如你们所说,此人文韬武略,又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来我家做长工呢?”众人都摇了摇头,张从城继续道:“如若真是这样,那定然是有目的的,还有他最后一句话,对于我们家来说,他就是个不祥之人,可谓来者不善啊。”张东宇道:“爹,不如我也夜间去他房中试试真假。”瑞雪问道:“少爷,怎么试?”张东宇道:“我带上刀,夜里悄悄潜入,然后对着他胸膛就是一刀……”王悦霞急忙打断,惊道:“东宇,你怎么可以去杀人?”张东宇道:“娘,你先别着急,待我把话说完。”张从城也道:“悦霞,你先别着急,先听东宇说完。”张东宇接着道:“如果他真是昨天那个蒙面人,凭他的功夫,铁定能知道我要杀他,他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如果他不是蒙面人,也不会功夫,半夜自然会睡的踏实,并不会感应到我的出现,当然我也不会真的杀他。”众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张从城。张从城思索一阵后道:“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荏青道:“爹,东宇,我们这样做恐有不妥吧,太不光明磊落了。”张从城道:“青儿,我们只是试探,如果他真非蒙面人,我们也不会伤他分毫,像你们说的,此人如果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也并不可怕,但是东宇的武艺我还是了解的,连蒙面人的身都不能近,此人就相当危险了,如果此人真身怀绝世功夫,悄悄潜入我们家,定然有所不轨,那我们家就危险了,自古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张从城说着又对张东宇道:“东宇,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但是有两点要谨记。”张东宇问道:“爹,哪两点?”张从城镇定道:“其一,你一定要带把假刀,你小时候我从戏院带回来的那把就行,假如此人真是蒙面人,我们还要防止,他在情急之下将你反杀。”张东宇点点头道:“嗯,爹爹想的周到,如果真是蒙面人,那我就危险了,因为我自知根本打不过他。”张从城接着道:“其二,如果他不是,凭你的功夫,他也不可能知道你出现,你就把他行李偷得拿出来,我看看他到底读的什么书,究竟意欲何为。”张荏青道:“爹爹,把他东西拿出来,这与小偷扒手有何不同?咱们怎么可以这样做。”王悦霞也道:“是啊,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张东宇道:“娘,姐,我悄悄拿过来,爹爹一看,我又给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张从城一狠心道:“为了咱们这个家,就这样决定了。”王悦霞和张荏青看到张从城一脸坚定,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此时,门响了,张达推门而入。张从城问道:“怎么样了?”张达回道:“老爷,我推门进去,见二人已经入睡了。”张从城又问道:“仇天也睡了?”张达道:“他挨了两次打,又逛了一天,早该累了。”张从城点点头,然后对张东宇道:“你也不必等到子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去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早早探清楚,我们也能安心入睡。”张东宇点点头道:“那爹我这就去准备。”张从城道:“好,记得蒙上面。”张东宇点点头,便回到自己屋内。
且说,一个时辰前,贺志斌躺在通铺上,帅业峰在桌前坐着,问道:“仇天,喝水吗?”贺志斌道:“不喝了。”帅业峰突然笑道:“哈哈哈……”贺志斌奇怪问道:“业峰哥,你笑什么?”帅业峰又是一顿笑,然后道:“哈哈,我就觉得你这人真的很背,今天刚来第一天干活,就早上挨了打,这还不算完,到了晚上又挨了打,哈哈哈。”贺志斌问道:“我挨了打,很好笑吗?”帅业峰道:“仇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人真的点背。”贺志斌道:“普天之下,谁想挨打,我也没办法。”帅业峰道:“不过说真的,我也挺同情你的。”帅业峰说着便吹灭灯,也脱鞋上了床,躺下后道:“话说回来,今天早上还有晚上,你每次挨打,小姐都拉你起来,这点我就非常羡慕。”贺志斌问道:“你有病吧?挨打还羡慕?”帅业峰叹口气道:“唉,如果换做是我,挨这打也觉得值。”贺志斌问道:“你喜欢小姐?”帅业峰转头看了眼贺志斌道:“是个男人,都喜欢咱家小姐啊,难道你不喜欢?”贺志斌也笑道:“呵呵,有点。”帅业峰接着道:“你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我一直呆在这里不愿意走,除了这家人好,吃的都一样这个原因外,最重要的是每天可以见到小姐。”贺志斌问道:“是吗?”帅业峰道:“可不,你知道外面多少人见过小姐后能不惦记着的?以前门口提亲的能把门槛踏破,包括今天,鼎鼎大名的兵部左侍郎胡瑞刚,他的管家都来给他家公子提亲。”贺志斌闻言,只觉内心异常难受,但是他却依旧笑着问道:“哈哈,那真的,不过我看张家又把他们带的聘礼退了回去。”帅业峰道:“要不我说你这打挨得值,老爷趁机用这事将聘礼全部退还回去,不然碍于胡瑞刚的权势,老爷心里纵然一千个不愿意,也不能强行将聘礼退回。”贺志斌心里默念道:胡瑞刚,胡瑞刚。帅业峰又道:“好了,咱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早上工呢。”贺志斌回道:“嗯。”不一会帅业峰的呼噜声便传出。贺志斌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暗暗道:张从城究竟是何许人也?看着他们一家人并没有一个那种大奸大恶的人,尤其是张荏青更是心地善良。贺志斌又默念道:胡瑞刚,胡瑞刚……
贺志斌想着想着,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贺志斌便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原来正是张达提着一盏灯走了过来,张达走到门口轻轻推开破旧的木门,然后拿着灯笼走到通铺前照了照,最后又悄然离去。贺志斌自始至终闭着眼假装熟睡,待到张达走远,贺志斌心想:自从昨夜蒙面与张东宇交手后,先是被张东宇怀疑,而后被胡瑞刚的兵丁认出殴打,张家人应该都怀疑自己了吧,张达前来,定是张从城派来查看的。
亥时,张东宇已经换好夜行衣,并蒙着面拿着假刀向后院潜来,张东宇压低脚步,步履轻盈,如蜻蜓点水般向贺志斌房子摸去。一般人习武之人也很难察觉出来,但是贺志斌却立马感觉出这细微的声音,贺志斌不动声色,继续假装入睡,直到门轻轻被推开,贺志斌也没有出声。张东宇一个翻滚便瞬间进来。贺志斌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近,心想,能直冲此间的人,应该就是张家人,况且张家唯一有功夫的便正是张东宇,一个时辰前张达还来查看过自己是否在房内,加之自己与张东宇交过手,听闻此身形与张东宇十分相似,于是便断定此人正是张东宇前来打探。贺志斌继续闭眼假装沉睡着。只见张东宇借着月光慢慢靠近贺志斌,猛然的举起刀对着贺志斌的胸膛直刺过来,刀尖快戳到贺志斌的衣服时,张东宇便又将刀一把提起,定神看了看贺志斌,贺志斌依旧呼吸均匀的熟睡着。于是张东宇便收起刀,一手提着刀,另一手在贺志斌脚底来回摸着,终于摸到一个包袱,张东宇正准备拿着包袱出去,又回头看了看贺志斌,所幸先将包袱放倒地上,又伸手在贺志斌的怀里来回摸着,摸到一张纸,和一个钱袋,张东宇便伸手去取。贺志斌心想,钱袋里的银两也花的所剩无几了,可是这张纸,正是自己喝醉为张荏青写的诗,要是被拿走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包袱都被人拿走了,里面都是书,他们一定也知道自己是读书人,拿就拿去吧,正好自己也不好意思将爱慕之词传达给张荏青,索性就让张东明拿走。待张东宇蹑手蹑脚掏出银两和纸,又伸出手顺着贺志斌的衣服往下摸,贺志斌心想:糟了,再摸就该摸到那包着五百两银票的布块了,于是贺志斌假装一个转身,翻过去继续入睡,胳膊正好打在帅业峰的身上,帅业峰不禁也是一个翻身,继续睡去。张东宇见此,也没继续,就带着包袱和钱袋还有纸向外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