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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 作譬喻庄周拒楚使 委门客乐池试将才

鬼谷双子门 背砍刀诗人 8324 2024-07-11 11:06

  诗云:虎豹踞山群兽远,蛟龙在水怪鱼藏。堂中有客三千辈,天下人人畏孟尝!开场诗道罢,书接上文。且说庄子周游列国,光大道家学派,尝与魏相惠子游于濠梁之上。二人观鱼,庄子赞道:“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驳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亦反驳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道:“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不知鱼之乐是矣。”庄子答道:“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此乃谓濠梁之辩,是中国哲学史上重要命题,不可以诡辩之术视之。

  据《庄子》载,庄子在濮水钓鱼,楚王遣使来访,请其出仕做官。庄子执竿不顾,说道:“我闻楚有神龟,死时三千余岁,王裹以锦缎,置于竹匣,藏于宗庙。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二大夫答道:“宁生而曳尾涂中。”庄子遂道:“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楚大夫方知其意,只得告辞。《庄子》又载寓言,说庄子将去看望惠施,有人谓于惠子道:“庄子前来大梁,是将欲取代明公为相。”惠施大惧,命人在国都搜捕三天三夜。庄子便见惠施道:“南方有鸟,名叫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见鹓鶵过之,便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其用辞风趣,令人读来喷饭。

  又据《吕氏春秋》:庄子行于山中,见木长大甚美,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弗取。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闻此,叹于徒弟道:“此以不材,得终其天年矣。”出山及邑,舍故人之家。故人喜,具酒肉,令竖子为杀鴈飨之。竖子请曰:“其一鴈能鸣,一鴈不能鸣,请奚杀?”主人之公曰:“杀其不能鸣者。”弟子便问庄子:“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天年,主人之鴈以不材而死,先生将何以处?”庄子笑答:“周将处于材与不材之间。材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道德则不然:无讶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专为;一上一下,以禾为量,而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此神农、黄帝之所法。若夫万物之情、人伦之传则不然:成则毁,大则衰,廉则锉,尊则亏,直则骫,合则离,爱则隳,多智则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其机智如此。

  最为著名哲学命题,乃是庄周梦蝶。据《庄子·齐物论》云:“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是说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飘飘荡荡,十分轻松惬意,完全忘记自己原本是庄周。醒来之后却又惊惶不定,对自己还是庄周感到惊奇疑惑,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由是庄子便道,庄周与蝴蝶必定是有区别,此可谓物、我之间,交合与变化统一存在。

  便在庄周做梦化蝶之时,西北风云渐起。时有西羌义渠,是为诸戎部族中一支,据今陕西省北部、甘肃省北部及宁夏等地。至此逐渐改变游牧方式,择地而居,筑有城邑。秦惠王三年,义渠部族向秦国进攻,在洛水流域打败秦军。赵肃侯闻而惊惧,遂大发民工,开始修建固关长城。固关长城位于漳、滏二水之间,地势险要,后与娘子关、旧关共成鼎足之势,为历代军事要塞。明万历十七年再次修复,即现存之河北长城。南段新关经将军塔到白灰村,长十五里;北段固关经岭后底到娘子关嘉峪沟段,长二十六里,是为现存遗址。

  楚威王七年,围齐徐州,大败齐将申缚。韩昭侯薨,子宣惠王立;燕文公薨,子易王立。齐国趁燕国之丧出兵,攻取燕国十城。是时秦王拜犀首为大良造,张仪为客卿,张仪便制定连横亲秦策略,亲燕盟魏,使六国合纵抗秦联盟烟消云散。赵王召苏秦责之,苏秦谢罪道:“臣请为大王出使燕国,且必有以报魏。”于是去赵至燕。燕易王以苏秦为相国,问道:“先君以国听子,六国合纵。今先君之骨未寒,而齐兵取我十城,如洹水之誓何?”

  苏秦答道:“臣请为大王使齐,奉十城还燕。”于是来见齐宣王道:“燕王者,大王之同盟,而秦王之爱婿也。大王利其十城,结燕、秦两国之怨,非善计也。大王听臣,不如归燕十城,以结燕、秦之欢,号召天下不难矣。”宣王闻言大悦,乃以十城还燕。秦国畏惧苏秦,乃结好燕相国子之,与其结为儿女之姻,又使苏代、苏厉与子之结为兄弟,欲以自固。苏秦还燕,易王之母文夫人素慕使左右召其入宫,因与私通。易王知之,隐忍不言。苏秦恐怕因此获罪,乃思一脱身之计,入说易王道:“以燕、齐之势,终当相并为仇。臣愿为大王江山社稷,行苦肉反间之计。伪作得罪于燕,而出奔齐国,齐王必重用臣,臣可居中败齐兴燕。”易王许之,乃借故收回苏秦相印,并欲问罪。苏秦遂奔齐国,宣王用为客卿。齐宣王好乐,苏秦说以田猎钟鼓;宣王好货,苏秦因使厚其赋敛;宣王好色,苏秦因使妙选宫女。客卿孟轲见此极谏,宣王皆不肯听。王后钟离春警觉问政,苏秦才不敢十分放肆。

  复说楚威王熊商在位十一年去世,子熊槐即位,是为楚怀王。魏国乘丧攻楚,为免后顾之忧,许诺战胜楚国后,便将河西上郡献给秦国。张仪闻说师兄苏秦已离开燕国,认为连横时机已至,遂劝秦王道:“王可应允,并宜助魏攻楚。若魏国取胜,秦国可得上郡;如果不胜,秦国亦可乘机攻取。”秦王喜而从之,遂征调驻皮氏军队万人,战车百辆,助魏攻楚。魏秦联军大胜楚军,攻取陉山(今河南漯河)。秦王因此极重张仪,宠爱有加,专设相国之职,委予张仪,是为秦之首任相国。张仪既任秦相,便对魏国软硬兼施,迫其全部归献上郡十五县,以为贺礼。至此秦国占有黄河天险,以所占之焦邑、曲沃河东之地还魏。

  大良造公孙衍素与张仪不和,此番见其拜相,恐为所害,遂离秦至魏。魏王素知其能,立即用为上将。公孙衍既拜大将,便与齐将田蚡合谋,将欲出兵伐赵,无奈魏、齐二王尚持苏秦往年合纵之约,均不同意。公孙衍遂寄书田蚡道:“我等只要说服魏、齐二王,先发少军,造成伐赵事实;则两兵相交,其必不会坐视兵败,将发大军助战,以成灭赵大功也。”于是复入劝魏王道:“赵国三面裹魏,是榻侧之虎,不可不除也。臣与齐将计议,只两国各出兵五万,不出五月即可攻破赵国。”同时田蚡亦以此劝说齐王,二王终于同意。于是公孙衍、田蚡各率本国五万兵力,合力伐赵。其军未出国境,魏惠王、齐威王果忧失败,又发大军随后。魏、齐联军战于平邑,打败赵国,俘虏赵将韩举,攻占平邑、新城。张仪闻此,急劝秦王联合韩、魏,向赵国西部发起进攻。赵王虽然新败于魏、齐,依旧不服,遂遣赵疵为将,率军与秦军战于河西。秦军大胜,杀死赵疵,并渡河攻战离石、蔺邑。

  宋君剔成四十一年,弟公子偃发兵叛乱,剔成战败逃往齐国,公子偃自立为宋君。孟子至宋,助宋王推行仁政。宋君偃出于沽誉钓名,外加大臣戴不胜、薛居州撺掇,乃佯行仁政,并非出于仁爱之心也。其后身侧小人横行,凶残暴虐本性逐步暴露。魏国为抵抗秦人入侵,设置河东郡,管辖今山西沁水以西、霍山以南地区。是年中山郡苦陉县嬴姓廉氏家中生产一子,名曰廉颇,字洪野。然过百天之时被奶姆抑往街市,忽然丢失不见,有邻舍言于廉公,说见有一白额猛虎忽现市中,哧死奶姆,将公子叼往曲阳黄山之中,估计其命难保。书中暗表,这廉颇本是将星白虎降世,是被鬼谷赐王敖老祖接走,上山学艺去矣。

  是年周天子显王传谕诸侯,王室九鼎沉没于彭城泗水之中,遍寻不见,打捞不出。其后直至秦始皇一统天下,在南巡时曾派数千人在泗水中打捞,但一无所获。到至清代,历史学家王先谦在其《汉书补注·郊祀志》中提出:由于周朝末年王室衰微,诸侯争霸,逐鹿中原,九鼎成为群雄争夺焦点。为息事宁人,周王遂毁鼎铸钱,对外则诡称不知去向,免得各路诸侯兵刃相向,兴师问罪。九鼎乃为大禹所铸,作为镇国之宝流传两千余年,就此下落成谜。又有一说,是张仪望能夺得九鼎,以号令诸侯,楚、齐亦欲争夺。周王周旋于秦、楚、齐魏、韩之间,令其相互制约,得保九鼎不失。秦武王四年,攻占韩国重镇宜阳,直入洛阳,以窥周室。因力举雍字秦鼎,离地半尺,失手断胫骨而死。若依此说,九鼎未失。

  便说周失九鼎,乃是显王四十三年,滕太子出使楚国,途经宋国时两次拜见孟子,请教治政之策。后为国君,是谓滕文公。因受孟子教诲,在国内推行仁政,实行礼制,兴办学校,改革赋税制度,不久名声大震,称为贤君,远近来附者络绎不绝。赵肃侯二十四年,赵国联韩国攻魏,包围襄陵,次年以魏军战赵、韩两国联军告终。赵肃侯死,子雍即位,是为赵武灵王。乃任用赵豹为相,虚心求教,又置博闻师、左右司过各三人,以便随时请教,纠正自身过失。每遇大事,先请教先王贵臣肥义,并尊礼寿高老者。因谓群臣道:“今中山在我腹心,北有燕,东有胡,西有林胡、楼烦,秦、韩之边。而无强兵之救,是亡社稷,奈何?”乃决心以胡服骑射以教百姓,改穿胡服,学习骑射,按下不提。

  再说张仪相秦,闻说楚威王已薨,怀王继立,乃遣人致书怀王,迎其妻子,且言昔日盗璧之冤。楚怀王因惧秦国,遂遣使礼送张仪妻子至秦,并面责昭阳道:“张仪贤士,子何不进于先君,而迫其使为秦用?”昭阳甚愧,归家发病而死。与此同时,卫平侯姬劲死,子嗣君即位,是为卫襄侯。时有卫国徒役逃到魏国,适逢医好魏惠王之病,留在魏国为官。卫襄侯欲以五十金购回,使其服役,魏惠王不从。卫襄侯又用左氏之地易之,众臣谏道:“以一城易以刑徒,何谓也?”卫襄公道:“若听任此徒逃脱,使刑不能施,甚于失一城也。”魏惠王听说,遂令人将此刑徒送回卫国,并未索要左氏之城,以及任何财物。

  公元前325年,秦惠文王十三年、魏惠王后元十年、韩宣惠王八年。魏将公孙衍重新提出合纵联盟,共同抗御秦国。为此,魏惠王与韩宣惠王先在巫沙(今河南荥阳北)相会,又与韩王前往赵国,朝见赵武灵王。次年,魏、韩、赵、燕、中山五国互相改称王号,结成合纵抗秦联盟。楚怀王亦复申苏秦合纵之约,结连中原诸侯。张仪闻而大怒,因此番合纵并非出于师兄苏秦之策,乃入见秦王,请辞相印,前往魏国。秦惠文王惊问道:“孤有何得罪之处,君欲舍秦往魏耶?”张仪道:“山东六国溺于苏秦之说,未能即解,今又听我叛将公孙衍蛊惑,联盟抗秦。臣此去必令魏事秦,以为诸侯之倡。”惠文王大喜,由是许之。

  张仪由是投魏,魏王得之大喜,用为相国。张仪因说魏王道:“大梁南邻楚,北邻赵,东邻齐,西邻韩,而无山川之险可恃,此四分五裂之道也。故非事秦,国不得安。”魏王未听,张仪便阴使人往招秦师伐魏,攻取曲沃。魏王大怒,益不肯事秦,并与齐王相会于东阿,谋为合纵,推楚怀王为纵约长。楚国时有大夫屈原名平,出身于楚王族远支。博闻强识,通晓国家盛衰兴亡之道,擅长外交辞令。楚怀王既为纵长,欲改革朝政,振兴楚国,便擢用屈原为左徒,命其主持制定新法。屈原通过新法改革楚国政治,提拔贤能官吏,联齐抗秦;楚怀王幼子子兰、宠姬郑袖及上官大夫交相进谄,屈原迭遭迫害,终被免官流放汩罗。

  魏国谋划联合各国共同抗秦之时,张仪却与齐、楚大臣在啮桑(今江苏沛县)相会,商议破坏合纵之策。次年,张仪向魏惠王进言联合秦、韩,以伐齐、楚之策,终被魏惠王采纳,并用其为相,以代惠施。公孙衍闻而大怒,急派人至韩,将张仪联合秦魏攻韩计划告之。韩宣惠王如梦方醒,急派人向魏惠王表示归顺,并声言韩魏复合,完全归功于公孙衍。魏惠王果然因此信任公孙衍,就而疏远张仪。韩惠王由此说服齐、楚、燕、赵四国,皆都支持公孙衍合纵策略。在五国支持之下,魏惠王复改任公孙衍为相,将张仪逐回秦国。

  此时是为周显王四十八年,显王姬遍已至垂暮之年,因念旧情,遂带亲随到过去埋名避难之地巡游。因天气炎热、舟车劳顿,至宝堌堆一病不起,遂死于吴家阜,即今河南鹿邑县赵村乡政府向南五里,邱楼与宋庄之间。因遗体难以送回都城,就地发丧埋葬,称显王墓。相传姬扁被立为储君之时,遭到王室诸子忌恨,派人暗杀。大将吴震保护太子冲出都城,一路向东,见前方大河挡路,遂背起姬扁,跃上小船,奋力划渡。追兵万箭齐发,吴震脱其盔甲遮在姬扁身上,摇撸划船,终于脱离险境。吴震身中数箭,血流如注,行至宝堌堆西北浅滩而死。姬扁其后返国,为王四十八载,老来思及往事,重游宝堌堆,未料死葬于此。

  周显王既崩,子姬定即天子位,是为周慎靓王。与此同年,燕易王薨逝,子燕王姬哙即位。齐王封田婴于薛,号靖郭君。田婴有子四十,其中田文乃贱妾之子,但倜傥智略,曾劝说父亲散财养士。靖郭君从之,由是便使田文主家,接待宾客;宾客争誉田文之美,皆请靖郭君以此子为嗣,靖郭君亦从之。田婴卒后,田文继嗣为薛公,号曰孟尝君。招诸侯游士及有罪亡人,皆舍业厚遇之,存救其亲戚;坐间食客常有数千人众,各以为孟尝君亲己。

  孟尝君奉齐王之命使楚,楚王赠以象牙之榻。孟尝君爱甚,令登徒直护送象牙床回国。登徒直谓门客公孙戌道:“象牙床价值千金,若有丝毫损伤,既卖妻子儿女亦不能偿也!公若使我躲过此差,我有祖传宝剑赠公。”公孙戌应之,乃入见孟尝君道:“各小国之所以争请公子担任国相者,是因公子能扶助弱贫,存国延嗣,钦佩公子仁义廉洁也。今才至楚,就受楚象牙床厚赐,则未至诸国,将以何物献公哉!”孟尝君信以为然,于是谢绝楚国象牙床之赐。公孙戌喜而告辞,快步离开,孟尝君将其召回问道:“卿何趾高气昂、神采飞扬哉?”公孙戌只得将登徒直贿以宝剑之事说之。孟尝君于是令人悬榜于门道:“能宏扬田文名声,止我过失者,即使私受馈赠亦无妨,皆请勇于进言。”其可谓能用谏矣。

  出使诸国归齐之后,孟尝君名声大噪,更大筑馆舍,以招天下之士。凡士来投,不问贤愚,无不收留,天下亡人及有罪者皆归之。孟尝君虽贵,饮食与诸客相同,并无二致。一日,待客夜食,有人蔽其火光,客疑饭有二等,投箸请辞。田文起坐,自持饭比之,果然无二。其客叹道:“孟尝君待士如此,而吾过疑之,真小人矣,尚何面目立其门下!”乃引刀自刭而死。孟尝君亲临其丧,哭祭甚哀,众客无不感动,由是天下来归者益众,食客尝满数千人。诸侯皆闻孟尝君之贤,且多宾客,都是身怀异能者;由是皆尊重齐,相戒不敢犯境。

  韩宣惠王欲使公仲、公叔分别掌管国政,问于近臣缪留,缪留进谏道:“大王不可。昔晋国重用六卿,瓜分其国;齐简公使陈成子与阚止分别掌权,自身被杀;魏国任用犀首、张仪,沦失西河。今欲两家并重,则强者必结党营私于国内,弱者必求支援于国外。群臣或结党营私、欺凌主上于内,或卖国求荣于外,则韩国危矣。”韩宣惠王然之,遂罢其议。是年为固赵国之盟,宣惠王嫁女于赵武灵王;武灵王爱之,立韩女为赵君夫人。

  齐宣王继位之后,及田婴又死,乃用储子为相。魏惠王在位五十年而卒,寿止八十一岁,子魏嗣继之,是为魏襄王。襄王继位之后,即驱张仪归秦,委任公孙衍为相,惠施因此亦归魏国。孟轲拜见魏襄王,谈而不洽。魏襄王忽问道:“天下以何能安?”孟子答道:“天下统一而安。”襄王又问:“统一天下者谁?”孟子答道:“不滥杀者。”襄王又问:“谁愿使其统一?”孟子回答:“天下百姓皆愿。王知禾苗乎?炎夏遇旱,禾苗皆都枯萎。然逢乌云密布,大雨滂沱,则生机勃勃,一片葱郁。如此势头,谁能阻挡!”说罢告辞,归对惠施说道:“魏王态度,不似一国君主。与其接触言谈,不能产生敬畏之感也。”

  周慎靓王三年,公孙衍发动魏、赵、韩、燕、楚五国攻秦,推举楚怀王为纵长。是年乃为楚怀王在位十一年,屈原年仅二十五岁,被任命为左徒,主持实施改革。怀王既为五国纵长,便谓韩、赵、魏、燕四君道:“齐乃东方大国,岂可不与我盟?”遂遣使至齐,劝齐王一齐发兵攻秦。齐宣王问于群臣,左右皆道:“秦国与齐乃甥舅之亲,未有仇隙,不可伐也。”苏秦此时在齐为客卿,力主当年合纵之约,坚执以为秦国可伐,双方争执不下。

  孟尝君独持异议道:“言可伐与不可伐者,皆非也。伐则结秦之仇,不伐则触楚国之怒,对齐皆大不利。以臣愚计,莫如发兵从伐,而缓其行速,不与五国为异同,以观望进退。”宣王深以为然,即使孟尝君为帅,引兵二万前往。孟尝君方出齐郊,遽称病延医疗治,一路耽搁不行。韩、赵、魏、燕、楚五王会于函谷关外,刻期进攻;秦守将樗里疾于关外陈兵索战,五国互相推诿,莫敢先发。樗里疾遂突出奇兵,绝楚饷道,楚兵败走,四国皆还。

  五国合纵伐秦之事,由是虎头蛇尾,终未成功,自此之后,山东各国反又畏秦如虎,合纵毕竟难成。孟尝君未至秦境,闻五国之师已撤,便率军归齐。齐宣王乃赠孟尝君黄金百斤,为食客之费,自此益爱重之。苏秦由此含愧,自以为智谋不及。楚怀王亦恐齐、秦交合,乃遣使厚结于孟尝君,与齐申盟结好,两国聘使往来不绝。函谷关一战,五国联军惨败,因魏国近秦,损失最为惨重。魏襄王欲与秦国媾和,派惠施前往楚国,说明此意。楚怀王只得顺随魏国之意,亦向秦国求和。秦国本欲不从,奈何义渠君乘机起兵来袭,大败秦军于李伯(今甘肃天水东)。秦国受到义渠牵制,不便再与五国联军交战,最终同意媾和。

  宋康公偃闻说五国联军大败,不由大喜,于是自立为王,史称宋康王者。是年鬼谷门兵家弟子乐池奉命下山,返回祖父乐羊封邑中山,就任中山国相。乐池使人持鬼谷令至秦,示以秦惠文王,请复用师兄张仪为相,以破公孙衍合纵之谋。秦王见而大喜,且不敢不从,遂复拜张仪为秦相,统揽军政大权。张仪对鬼谷令整衣四拜,自语道:“庞涓师兄不知此令,因有马陵之败,以至亡身;孙膑师兄因持此令,虽受膑刑而终至获胜,乃为万世兵家师表。鬼谷令之重,其真重于泰山,不可轻视之也。”遂遣心腹家人,持之还归乐池。

  乐池以车百乘使赵,选其门客中有智能者为将,统领而行。及至中道,队伍杂乱,不成章法。到赵都邯郸之后,便为赵人所笑。门客带队还归中山,乐池闻其乱伍之事,因而责问道:“吾以公为智谋之士,故使为将,出使赵国。今中道而乱,遗笑于赵人,是何故也?”那门客拜揖称罪,因告辞而去,告于其他门客道:“乐公虽是鬼谷兵门高弟,却甚不知治兵之道也。我闻用人之法,有威足以服人,而利足以劝之,故能治之。我仅是乐公门下年轻宾客而已,又无官职。则使某从少正长,从贱治贵,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乱,岂能怪我耶!”听者便问:“既如此,公如何方能使军伍不乱?”其客答道:“授某以升杀大权则可。彼军中之善者我能以为卿相,不善者我得以斩其首,何故不治!”言罢而去。乐池闻此,笑不可抑道:“此愚夫之论也。将在外,可得专权,升杀是也,其谁禁之?”

  众客闻此,恍然大悟。便有人问道:“向闻鬼谷门下弟子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则明公诸位师兄之中,庞涓与苏秦孰胜?”乐池答道:“必是苏秦。庞涓为人气量太过狭小,我孙宾师兄诚心往投,此为绝大臂助,其尚欲损之;苏秦却以智激之法,将我张仪师兄送往敌国,此所谓养敌以自重,更能在魏国以固自身之安也。诸公试思,张仪若死,魏王不依苏秦,则谁能制之?”众客听罢,愈加恍然大悟,由是对鬼谷门智谋艳羡不已。

  且说周慎靓王四年,鲁景公薨逝,子姬叔即位,是为鲁平公。秦国为报五国联军来伐之仇,展开反攻,先伐韩国,夺取鄢陵。复战于鱼邑,再次大败韩军,斩杀八万余人,韩国大将和申差被俘,诸侯震惊。楚大夫陈轸闻此,建议怀王发兵救韩,楚兵乃出,战车塞满道路。秦师闻而惊惧,遂还师河西。陈轸乃田氏始祖陈完后裔,生于齐国,学于云梦山王禅老祖,乃是苏秦、张仪同门师弟,纵横一派。下山之后,先仕齐,再仕秦,最后仕楚。仕齐之时,值楚国使令尹昭阳为将,率军伐魏,连破八城,进而攻打齐国。楚国兵锋所向,魏齐不敌,君臣皆惊。陈轸自请为使,往说昭阳退军。齐宣王半信半疑,姑使其往试之。

  陈轸遂至楚营来见昭阳,贺其战胜魏军,问道:“依楚国之法,覆军杀将之功,官爵何也?”昭阳答道:“官为上柱国,爵为上执珪。”陈轸又问:“贵于此者何也?”昭阳笑答:“唯令尹耳。”陈轸惊道:“令尹贵矣!王非置两令尹也。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乃左手持卮,右手画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遂饮其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今明公相楚攻魏,破军杀将并得八城,又移兵攻齐,以是为名居足矣,官爵之上非可重也。战无不胜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后归,犹为蛇足也。”正是:功成名就即可以,画蛇添足又何必!欲问昭阳怎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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