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丑父挣扎着大喊道:“晋国军士们听我一句话,从今以后,千万不要代替你们的君上受难。不然就会像我逢丑父一样,救主公于危难,自己却被杀戮!”
郤克无法,只好下令解了他的绑,说:“这样忠君的人,我杀了怕不祥!”后人将华不注山称为金舆山,正是因为齐顷公的金舆车在里停留而得的名。
话说那齐顷公并非凉薄之人,很有几分血性,也讲义气。为了救出逢丑父,他自己乘着轻车进进出出晋营三回,只为访求逢丑父的下落。国佐与高固二人,听说中军已败,各自领着自己的人马来救驾,正看见齐侯从晋营中出来,大吃一惊:“主公怎能以千乘之尊,自探虎穴?”
“逢丑父代寡人受罪,沦陷于敌军中,不知是生是死。寡人实在是坐卧难安,特来访求。”
话刚讲完,有探马来报:“晋国大军分五路杀来了!”
国佐奏曰:“我军士气受挫,主公不能在此处久留。且回国都坚守,等待楚国的救兵。”
齐顷公想想也是,便引着齐国大军回到临淄去了。郤克哪里肯放过,领着晋,鲁,卫,曹四国联军,长驱直入,所过的关隘,全部烧毁,兵锋直抵临淄城下,意欲一举灭齐。
大军走了四百五十里,在袁娄扎营,这里离临淄可是很近了,准备打点攻城了。齐顷公心慌慌,急忙召集群臣问计。
还是国佐先讲:“臣请求以纪侯之甗和玉磬送给晋国,借以求和。至于鲁卫两国,便把从他们那里夺来的土地还了就是了。”
“如你所说,寡人也算是做到极至了,如果他们不肯,那就只有拼死一战了!”
国佐领命,捧着纪甗与玉磬来到晋军中,先见了司马韩厥,表达了齐侯的求和之意。韩厥说:“只是因为鲁卫两国被齐国侵夺土地,寡君才出兵相救;其实我们晋国与齐国并无仇恨呀!”
“我愿求主公返还鲁卫两国的土地,就此息兵罢战如何?”
“有中军主帅在此,韩厥不敢自专。”
韩厥这便领着国佐来见郤克,见这位元帅明显怒意未消的样子,国佐说话语气更加谦恭。
半晌,郤克才倔傲地回应:“你们齐国眼看亡国在即,想用点花言巧语来延缓我军攻城吗?也罢,若你们真心求和,需依我两件事。”
“敢问哪两件事?”国佐问道。
“第一件,要萧君同叔之女到我晋国为质;第二件,要你齐国境内所有的田亩垄道全改为东西向。万一哪天齐国背盟,那我就杀了人质,驾车马从西至东攻入齐境。”
国佐一听不要紧,立刻勃然大怒:“元帅此言差矣!萧君之女不是别人,正是寡君之母,齐晋相匹,若是晋国,肯将国母送与他国为质吗?至于田亩纵横,都是顺地势而然,如果为了晋国统统改向,与亡国何异?元帅这般为难,定是不准和议了。”
郤克也耍起了无赖:“便是不准和谈,你能拿我怎么着?”
两人的对话火药味越来越浓,国佐说:“元帅不要欺负我齐国太过了!齐国虽偏小,但尚有战车千乘,诸大夫私人武装加起来,也有数百辆战车。如今不过偶受挫折,实力并无大损。元帅若不允和,那我国收拾残兵,与元帅在临淄城下一决生死!一战不胜,还可再战,再战不胜,犹可三战。若三战都败,那齐国全部为晋所有,又何须国母为质,田亩朝东?我这便告辞了!”
这番话说完,将纪甗与玉磬扔到地上,国佐一作揖,昂首出营去了。
帐幕后躲着的季孙行父与孙良夫走了出来,对郤克说:“齐人深恨我等,必会与咱们死战到底。兵无常胜,不如与他们议和。”
“那使臣已走了,怎么办?”
季孙行父自告奋勇去追,跑了十里开外,才追上国佐,死活拉他回以晋营。这回郤克让季孙行父与孙良夫也列席会议,说:“我怕自己办事不力,获罪于主公,所以不敢轻易答应。如今鲁卫两位大夫同意议和,我也不能违背,便听使臣的吧。”
国佐说:“元帅既已同意,那我齐国自此将岁岁朝晋,且返还鲁国与卫国的土地,晋国退兵,秋毫无犯。咱们各立誓书为证。”
几个人便歃血为盟,同时放了逢丑父回齐国。齐顷公进逢丑父为上卿。晋,鲁,卫,曹四国退兵。但因为郤克出言不逊,虽然得胜,但齐国并不是真的心服。
晋师凯旋,晋景公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增加郤克等人的封地。本来晋国是上中下三军,这回晋景公又增加三军,称作新上中下三军。韩厥为新中军元帅,赵括为佐;巩朔为新上军元帅,韩穿为佐;荀骓为新下军元帅,赵旅为佐。这六位将军爵位全都为卿。自此晋国算是有了六军,霸业复兴。
时任司寇的屠岸贾见赵氏又开始兴盛,更加忌恨,日日夜夜搜罗赵氏的错处,好在晋景公耳边进谄。一手又拉拢结交栾家与郤家,以备将来自己这一头有人。这且不说。
却说齐顷公此次兵败华不注山,深以为耻,自此开始励精图治,恤民修政,富国强兵,准备将来报仇。晋国君臣也怕齐国哪一天会打过来,坏了自家刚复兴的霸业,怎么办呢?他们的办法是骄敌,假说齐国这些年恭顺,让其他鲁,卫,曹国把占了齐国的地方还回去。这些诸侯心中自然有怨气,觉得晋国毫无信义,渐渐离心,此为后话。
回过头来讲讲那个妖姬——夏姬的事。她嫁给连尹襄老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又做了寡妇,这女人自然安分不了,继子黑腰又爬上了她的床。父亲战死这么久,这儿子继承了家产爵位与继母,却因为贪恋夏姬的美色,连拉回父亲的尸体都不上心,搞得郢都城里议论纷纷。
夏姬深以为耻,便想借着迎回襄老尸体的机会,想法回娘家郑国去算了。那么她能成功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