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拿到这一大笔钱,先派人往燕国送去一百金,偿还当年所欠的旅费。他自己正要择日启程往韩魏两国游说,忽然赵肃侯宣他入朝说:
“边关急报,秦相国公孙衍出兵伐魏,已擒获大将龙贾,斩首四万五千,魏王已割让河北十座城邑求和。如今公孙衍马上要移兵攻我赵国来了。该怎么办?”
苏秦听了,心中一惊,他知道若是秦兵攻赵,赵侯必会效仿魏王割地求和,到时自己的合纵大业可就泡汤了。为今之计,只有先安住赵侯之心方可。
于是,苏秦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拱手说道:“臣想秦兵连日征战必须休整,一时不会往赵国来。万一来了,臣也自有计退敌。”
“那先生便暂留此处,若秦兵果然不来,才能远离寡人身边。”
苏秦退回宅第,叫来手下一个叫毕成的心腹,吩咐道:“我有位老同学叫张仪,是魏国大梁人。如今给你千金扮作商人,化名为贾舍人,前去寻访张仪------”
一番细细叮咛布置后,贾舍人领命,连夜望大梁而去。
那么这些年张仪境遇如何呢?说起来恐怕还不如苏秦呢!
离开鬼谷后,张仪先回到魏国,因家里太穷,根本找不到人引荐他。后来魏国兵败国衰,他便带着妻子离开魏国前往楚国,投在了相国昭阳的门下为一个普通门客。
令尹昭阳领兵伐魏,夺取襄陵等七座城邑,立了大功。楚威王为嘉奖于他,特意赐予他一件国宝——和氏之璧。
这是一件有来历的宝贝。楚厉王末年,有个叫卞和的玉工,在荆山采得一块玉石,献于厉王座下。楚王派了几个玉工相看,个个都说:“是石头!”
楚厉王大怒,以欺君之罪砍了卞和的左腿。之后楚武王即位,卞和不知死,又把这块石头献了上去。结果是一样的,楚武王怒而砍了他的右腿。
等到楚文王即位后,卞和又想去献玉,无奈他双腿没了,没法行动。只好把这块石头抱在怀里,在荆山脚下哭了三天三夜,眼泪哭尽了,眼眶中便流出血来。
有知道由来的人来劝道:“你一再献玉,却一再受刑,连腿都没了。难道还贪图那份赏吗?在这里哭是为什么呀?”
卞和说:“我不是为了求赏啊。我恨的是这本来是块美玉却偏偏说它是石头,就像我本是个忠贞之士却被诬是个骗子,这样是非颠倒,所以才悲哀呀!”
楚文王听说此事,便将那块石头拿来,让玉工剖开,果然得到一块罕有的无瑕美玉。再命高手匠人制成玉璧,称为“和氏之璧”。如今襄阳南漳县的荆山山顶,还有一个水池,旁边有座石室,叫抱玉岩,传说便是卞和当年抱玉而泣的居所。
卞和献玉有功,楚文王赐予大夫之爵禄。和氏璧成为楚国君王世代相传的无价之宝,这回赐给了令尹,昭阳也是十分珍爱,随身携带,极少离身。
有一天,昭阳带着四百个门客仆从前往赤山游玩。赤山脚下有座深潭,相传是当年姜太公垂钓的地方,潭边有座高楼,正好是众人饮酒作乐的绝佳处所。
大家酒至半酣,都提出让昭阳把和氏璧拿出来赏玩一番。昭阳今天心情也不错,也想享受一下众人艳羡的目光。于是将装宝的木椟取来,亲自开锁,解开三重锦帛包裹着的包袱。顿时一块光洁无瑕的玉璧出现在众人面前,玉光莹莹,光华万丈。
宾客们手手相传,交口称赞。忽然,不知谁喊了声:“看哪!潭中有条大鱼跳出来了!”
昭阳起身凭栏观看,众宾客也一齐出来看。只见潭中果然有一条丈把长的大鱼跳起,其他的鱼儿们跟着跳出水面,十分壮观!
观赏了一会儿,东北面的天空忽然聚起一团乌云,要下大雨了。昭阳吩咐道:“咱们启程回去吧。”
管宝的小吏要把和氏璧重新收入匣中,却早不知传到哪个手里,不翼而飞了。大家乱作一团。回府后,昭阳挨个排查参加宴游的门客们。
门客们都指认道:“张仪这么穷,又素来无品行。肯定是他偷的玉璧。”
言之凿凿,不由得昭阳不疑心。便命人把张仪捉来,鞭打棍殴,非要他招认不可。张仪并不曾偷盗,如何肯认?打了几百鞭,整个人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眼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昭阳也只好把他放了。
身边有同情张仪的,便扶他回到家中。妻子见他这个样子,流着泪劝道:“你今日受这样的凌辱,也是因为平日里只会读书游说惹来的祸事。要是你老老实实种地,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呢?”
张仪没说别的,只是张嘴问妻子:“你看看我的舌头还在吗?”
妻子笑了:“当然还在。”
“那就好。只要我的舌头还在,便是将来翻身的本钱。”
张仪的身体调养半好后,便启程回到魏国家中。
贾舍人找到张仪时,他已回到魏国半年多了。听说同学苏秦在赵国混得不错,正准备去求访寻个出身。出门时,正遇到贾舍人的车停在自家门外,一问是赵国来的人。便禁不住打探苏秦的消息:“听说苏秦当上了赵国的相国,是真的吗?”
贾舍人反问道:“先生是何人?是不是与苏相国有旧交?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张仪便将当年与苏秦同学鬼谷子门下之事细细说了,贾舍人说:“既如何,为什么不去赵国投奔他呢?正好我生意上的事办完了,也要回赵国,若不嫌弃,便载先生同去吧。”
可以省路费,张仪自然是求之不得。来到赵都郊外,贾舍人说:“我家在郊外,先得回去一趟,只得与先生暂别。城门各处都有旅店可投宿,小人过几日来寻访先生。”
张仪下了车,辞别贾舍人,进城寻客栈安歇。养精蓄锐后,张仪准备拜访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了。那么,张仪会有怎样的境遇?苏秦会引荐他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