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犯作乱的这些日子里,公山不狃也没闲着。起初他听说叔孙氏与孟孙氏领兵前往郈邑平叛去了,喜不自禁道:“这下季孙氏孤掌难鸣了,乘曲阜空虚奇袭,鲁国可得。”
他随即率领费邑兵马杀奔曲阜,叔孙辄为内应,打开城门放他进来。鲁定公急召孔子入宫问计。
孔子说:“公徒力量太弱,不堪用。臣可以载着主公前往季孙氏那里。”
二人驾车驰往季孙宫,请注意,三桓的宅子都叫宫。这季孙宫内有高台,坚固可守,鲁定公这才安心住了下来。
不一会儿,司马申句须与乐颀都来了。孔子叫季孙斯把家中甲士全交给司马指挥,在高台左右设伏,鲁定公的人站在台前,摆在明面上。
公山不狃一进曲阜就对叔孙辄讲:“我们这么做,为的是扶公室,抑三桓,如果不奉鲁侯为主,只怕季孙氏咱们攻不下来。”
二人入鲁宫,却找不着鲁定公,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人已经入了季孙宫了。这便移兵来攻,先与公徒干一仗,公徒败溃。忽然一阵噪声,原来是申句须与乐颀领着季孙氏的精兵杀来。
孔子扶着鲁定公站在高台上,大声对费邑人说:“君侯在此,你们难道不知顺逆之理吗?赶快解甲,既往不咎!”
孔子圣名满天下,费人谁敢不听?全都扔下兵器拜伏台下。公山不狃与叔孙辄见这情形,无力回天,一齐出奔吴国去了。
叔孙州仇回到曲阜,告知孔子郈邑的城墙已削减。季孙斯也照此规制将费邑的城墙削矮,恢复从前的规制。孟孙无忌也想把成邑的城墙削减了,成宰公敛阳不太甘心,问计于少正卯。
少正卯说:“郈邑与费邑都是因为反叛而受罚堕城,如果把成邑的城墙一并削减,那岂不是说成邑也是反叛之地?你就说,成邑是鲁国的北大门,如果将城墙削矮,如果齐国大军侵犯北面,如何防御?只要你能坚持自己的说法,就是抗命也没人说你是反叛。”
公敛阳依计,命手下军士穿好铠甲登上城头对孟孙无忌说:“我不是为孟孙氏守城,而是为鲁国的社稷守城。如果齐国兵马来了,低矮的城墙如何防御?便是赔上了性命,与成邑玉石俱焚,也不敢动这一砖一土!”
孟孙无忌把这话回曲阜一转述,孔子笑了:“公敛阳讲不出这样的话,这必是那个‘闻人’教他说的!”
自从孔子计平费人之乱后,季孙斯对他十分敬重,对少正卯的为人也开始怀疑了。孔子秘奏鲁定公说:“鲁国之所以国运不兴,就是因为忠佞不分,刑赏不明。要护嘉禾,必先除去杂草。主公千万不能姑息少正卯这样的奸人,应该请出太庙之斧,陈列于两观之下。”
鲁定公决定次日早朝时,群臣共议成邑之城墙该不该堕,最后由孔子定夺。
大朝时,有人说该堕,也有人说不该堕。那个少正卯为了迎合孔子,这回力挺堕城之说,还说将成邑城墙削减的六大好处:一,君无二尊;二,突出曲阜都城地位;三,抑私门,也就是三桓;四,使跋扈的家臣们无所凭借;五,平三桓之心;六,使邻国敬重鲁国。
孔子点评:“少正卯讲的不对!成邑已孤,能成什么事?何况公敛阳一向忠于公室,哪里跋扈了?少正卯这是胡言乱政,离间我鲁国君臣,按法当诛!”
群臣吓坏了,连连求情:“少正卯是我鲁国的闻人,说的便是不妥,也罪不当死啊!”
孔子奏曰:“少正卯说假话而自辩,行动乖僻而不知悔改,一直以虚名惑众,不诛杀无以为政。臣执掌司寇之职,应该明正典刑。”
说完,下令力士将少正卯绑了,开刀问斩。群臣个个色变,三桓各家心中也是凛然。
自从诛杀了少正卯,孔子进入人生的高光时刻,鲁定公与三桓都对他虚心受教。孔子订立朝纲,教以礼义廉耻,使鲁国人民安居乐业,不生事搅扰。三个月之后,民风大变。市场里卖羊肉猪肉的,不胡乱抬价了;男女走在路上,各分左右,不乱;路上掉了东西,也没人舔着脸去拣。那叫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四方来客,经过鲁国,都有定例供给,人人宾至如归。鲁国人唱诗歌颂道:“衮衣章甫,来适我所;章甫衮衣,慰我无私。”
这歌从鲁国传到了齐国的临淄,齐景公大惊:“看来我齐国将来必会被鲁国吞并了!”
齐景公也不是过于敏感,夹谷会盟后,晏婴便病逝了。齐景公担忧朝中无人治国,已是哭了好几天,如今听说孔子在鲁国大治,如何不惊?他长吁短叹道:“鲁国用孔子为相,必能称霸,齐国是近邻,必会先得祸,该怎么办呀?”
大夫黎弥进言道:“主公担心孔子在鲁国得用,何不想法子让他不能施展?”
“鲁国才刚刚委国政于他,哪里是寡人能制止的呢?”
“治安之后,骄逸必生。何不送些女乐给鲁侯,如果鲁侯收下,必然沉缅于声色,怠于政事,而疏远孔子。到时候,孔子必会离开鲁国而远适他国,那么主公便安枕无忧了。”
齐景公大喜,便命黎弥在临淄的女闾中挑选出八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分为十队,学习歌舞。她们新学的舞曲叫《康乐》,词曲都很新,日日研习。
另外,再选出一百二十匹良马,毛色各异,色彩斑斓,一并献给鲁定公。齐国使者在曲阜城门外立了两处锦棚,东边的棚子安放马匹,西边的棚子陈列八十名女乐。
为表诚意,齐景公还亲自写了封国书给鲁定公,信中写道:“孤向者获罪夹谷,愧未忘心。兹有歌婢十群,可以侑欢;良马三十驷,可以服车,敬致左右,聊申悦慕。伏惟存录!”
究竟齐国的美人计能否成功?孔子的命运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