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
晋国
狐偃采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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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子推给魏犫(音抽)父亲瞧过病,出来就要回绛城。贾陀自然不肯。一则,子推是他替魏犫所请的宫中司药;再则,他十分佩服子推医术,敬重子推为人;三则,身为狐大人采邑里宰(总管),他觉得怎么着也得带子推在自个儿管辖的地盘上转悠转悠,再找个地方和好兄弟们一起畅饮几杯才算过瘾。一旁的魏犫和先轸也极力挽留介子推。
先轸笑说道:“子推兄,贾里宰在这里可是万人迷,你不想见识见识?”先轸眼睛细长,一笑就眯成两道缝儿。
介子推沉吟半晌,说道:“贾里宰一向为人亲和,人缘儿自然是好的。”
“看看,还是子推知我!”贾陀撇着嘴斜睨先轸和魏犨,嗔怨道,“谁像你俩!成天就只会嫉妒、打压我!万人迷怎么了?有这种天赋异禀难道怪我吗?子推,你看我这俊眼,多吸人!看我这剑眉,多精神!这天庭,多饱满!这地阁,多……不是我自夸哈,为避免窈窕淑女们围追堵截,如今我都不敢轻易出门,尤其是晚间……”
“哕——”先轸和魏犨故做呕吐状,逗得子推默然而笑。
贾陀继续说:“哪像先轸,眼睛细得老像在打盹儿,凭他如何对佳人美女抛媚眼、送秋波,怕都是“守着公鸡等蛋吃——瞎费功夫”。魏犫吧,外表一副熊虎之相,还凑合能看,内里却一股一股冒傻气,口舌又笨拙……哎!除了同情,我如之奈何?”
“哼!你也只……只招娘儿们待见罢……罢了。”魏犫不屑道。
先轸:“子推兄,咱们中间有的人啊,就爱茅厕里照镜子,可你知道别人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什么吗?”
“什么?”子推认真地问。
“屎壳郎戴花儿!”
“怎么讲?”
“臭美呗!”
“真臭!臭不可闻!”魏犨补刀。
看子推忍俊不禁,贾陀笑道:“算了,说点正经的吧,今儿恰逢十六,咱们几个领子推到集市上转悠转悠、热闹热闹,如何?”
先轸:“逛集市自然不错,只是你小心着,别让张寡妇扣住你才好!”
“张寡妇是谁?”子推问。
先轸和魏犫“噗嗤”一声失笑不语,急得贾陀用脚去踹他俩……
看看时候已不早,贾陀将介子推拽上马车,几个人一同向集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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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采邑里的小集市,却也人烟旺盛,颇为热闹。一片葱郁的柳树林下,木屋茅棚鳞次栉比,男女老幼熙来攘往。交易农具、家禽、野物、小吃、日用杂货的各类小摊小贩挤满粗石铺砌的街道两边,吸引着周遭村民前来赶集凑趣。
一名身着麻衣葛屨(音句)、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领着自个儿三四岁的小孙女,在杂物摊上买了一支桦树皮制成的小风车。小女娃似乎对风车的灵动程度不甚满意,正在专心摆弄风叶,忽然被人从地上旋风般抱起。小女娃回头见是贾陀,甜甜一笑。贾陀抱着小姑娘,一面握着她的小手和她手中的风车,一面“啊啊——”地叫着先是往前疾冲,再往后冲,接着转圈四下乱冲。看着疾速旋转的风车,小女娃开心地“咯咯”直笑。
“好了,放下丫头吧,贾里宰别看她小,沉着呢!”老婆婆笑呵呵说道。
贾陀转得自己也有些晕了,他将小姑娘轻轻放下,问道:“最近怎么样?婆婆可安好?”
“嗯,好着呢!”婆婆答道。
“听说国君打了胜仗,您儿子估计个把月就会回来啦!”
老婆婆:“真的?那太好了!”
“您儿不在的日子要有人为难婆婆,婆婆尽管跟我说哈!”
“嗯,好!好!多谢贾里宰!”
一语未了,贾陀感觉胳膊被先轸碰了一下,他见先轸往他身后直努嘴,连忙扭头,便看到邑里绰号“一枝花”的妖娆女子正冲他款款而来……
只见那女子衣着颇为鲜亮,衣襟有意低敞,头上插着一大朵绚丽的茜红绢花,唇腮都涂了胭脂,凤仙花染过指甲的手上捏着一长条绣花帕子,随腰肢扭动一摆一摆,煞有风情。
老婆婆见了,忙拉着小女娃避之唯恐不及。
“一枝花”并不避讳贾陀身边有同伴,径直走到跟前用手帕拂了一下他的肩头,捏嗓嗔怪道:“贾里宰昨晚干什么去了?又害我空守一夜!怎么,有相好在别处绊住脚了不成?”
贾陀贪婪地上下打量“一枝花”,笑说道:“姑娘总是如此……惊艳,一见姑娘,我的魂儿就没了,昨儿晚自然是找魂儿去了!”说完,冲“一枝花”调皮地眨眼。
“嘁!贾里宰就会甜言蜜语地哄人!”“一枝花”一面说,一面顺带打量了打量子推他们,故意挺起胸,拿腔捏调说道:“你的魂儿在我这儿呢,记得来取哦!我可保不住弄丢,为我丢魂的人可多着呢!”说完面带笑意斜睨贾陀一眼,扭着腰肢晃走了。
先轸一面走,一面忍笑问道:“陀陀,你的魂儿不是在张寡妇那儿吗?何时又被‘一枝花’收走了?”
贾陀苦笑:“哼!我的魂儿没了,也是被她们吓飞的!”然后感慨道,“你们说这女人,怎么……一个个儿的都是外表可人吧……成数(智力)不够;成数够吧,人又长得一言难尽……唉!怎么就鲜见两样都好的呢?”
先轸:“瞎说!自然有两样都好的,比如咱们狐大人的妹妹——狐夫人。”
“哦哦!那倒是,要不怎么是晋小君呢?这个我还真是服气!你说呢?子推,狐夫人是不是咱们见过的最出色的窈窕淑女?”
子推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贾陀:“狐夫人温婉贤淑,秀外慧中,我的梦中佳人若有她一半的好,那我便是……”
“大年三十盼月亮——痴心妄想!”先珍接嘴。
逗得子推和魏犫都笑了。
几个人在集市街道正边走边聊,忽听附近传来一阵吵嚷之声,驻足一看,原来是卖麻糖的夫妻俩正在吵架,只见男人冲女人高声斥道:“你真真儿是个蠢到天、笨到地的丧娘儿们!这半天,咋一个子儿也卖不下?!今天喝西北风去呀?”
女人辩道:“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你做的麻糖不好吃?到底是谁笨?”
“我做的不好吃,刚刚你还慷慨送人?我看你就是又笨又傻的败家娘儿们!”
“人家不也送过咱吃的?谁吃了?难道是狗吃了不成?”
“你说啥?”那男人气急败坏从地上跃起身,抄起铜铲冲向女人。女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男人则在后面骂骂咧咧不依不饶追打。很快,有不少路人停下看热闹。
贾陀疾步上前一把擒住男人高举的手臂,质问:“赵三儿啊赵三儿,你怎么又打起老婆来了?”
见是贾里宰,赵三儿气焰顿时熄了大半,丧脸撇嘴说道:“我心堵!一上午没卖下一个子儿!”
“那你怎么不赖你自个儿呢?你做的麻糖,吃一口几乎能绊掉一颗牙!如何招徕回头客?”贾陀说完,掏出两枚贝币拍到桌上。赵三儿老婆赶紧过来给贾陀打包麻糖。
“行了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魏犫和先轸将看客驱散。
贾陀接过麻糖,训斥赵三儿:“与其有那闲工夫怄气打老婆,哪如好好琢磨琢磨麻糖怎么做更好吃!老婆是用来打的吗?老婆是用来疼的!记住:对老婆好就是对你自个儿好!傻子东西!以后我要再看到你打老婆,就把你从这里撵走!”
见赵三儿耷拉脑袋不吭气了,贾陀一行人便转身离去。
谁料四人刚转过街角,竟又听到赵三儿开始打骂老婆:“他才给了两个钱,你就给他包了一大包麻糖?你个淫妇!贾里宰为何平白无故护着你,啊?你们是不是背地里有勾搭?……”
“他娘的!”魏犫骂道,“我看这厮就……就是皮痒欠揍!”说着转身大踏步回到赵三儿摊子上,一巴掌将赵三儿打翻在地,吓得赵三儿直跪地求饶。
贾陀摁住魏犨的拳头,说道:“赵三儿,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收拾东西赶紧给老子滚蛋!因你整日好吃懒做、打老婆,败坏本邑风气,本里宰准许你女人休夫另嫁!”
“贾里宰别生气,我嘴贱,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赵三儿低声下气哀求。
赵三儿老婆听见里宰命她休夫另嫁,反而显得为难起来,犹疑片刻,竟也给贾陀跪下为丈夫求情。
先轸见状说道:“算了算了,饶他这次,下次再犯绝不宽恕!听到没有?赵三儿!”
“听到了、听到了!以后再不敢了!”赵三儿唯唯应道。
看这家总算消停了,四个人离开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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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陀感慨道:“我看这夫妻啊,就是命里前世的冤家,也不知上辈子谁欠了谁的债,又追到这辈子来纠缠不清……”
先轸:“光说别人,小心有人找你追债吧!哎对啦,贾里宰,咱们到底去哪家喝酒?不会又去张寡妇店里吧?”
“嘁!我才不去呢!寡妇门前是非多!”
先轸:“嗯,大白天的,确实是不太方便。”
贾陀哭笑不得,跳起来搂着先轸的脖子使劲往下摁,魏犫一把将两人分开:“快……快走吧,人家子推肚……肚子都饿瘪了!”
贾陀松开先轸,站定刚要走,忽见一壮汉从他们身旁路过时,将子推狠狠撞了一下。那大汉竟然旁若无人、头也不回继续赶路,并在前面不远处一个卤鸡摊前停下。若只是被人不小心碰一下,倒也不值得计较,没想到那大汉抓起摊上一只做好的卤鸡就要走。
“哎!客官给钱!”摊主叫道。
大汉回头冲摊主眦眉瞪眼说道:“要什么钱?爷我吃你的是瞧得起你!先欠着,以后有的是爷罩你的时候!”说完扭头就走。
“什么?”贾陀一听冷笑道,“也不打听打听,在这儿谁是爷?”他和魏犫、先轸目光对视,彼此会意,便一起尾随了大汉,介子推紧随其后。
那大汉手里把着卤鸡,逶迤来到一家酒店门口拾级而进。先轸一看,禁不住握嘴看着贾陀直笑,原来这恰好便是张寡妇开的酒肆。几个人装作是客人模样,随了大汉也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