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皇权都是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存在,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何况是早已将帝王之术锤炼到炉火纯青的楚帝?
龙椅只有一张,只能一个人做,太子这个位置本就是威胁皇权独一性的因素之一,因为立了太子之后,皇帝手中的权力就会自然而然地流失。
流失得多了,那皇帝也就是可以退位了。
以楚帝的雄才大略,绝对不会坐视东宫坐大,即便现在六部之中,太子手握三部,但尚书省中可曾见过一个分属东宫之人?
这说明那三部是楚帝有意让曹景冥掌控的,其目的是什么陆昭就不知道了。
陆昭只知道,现在楚帝绝对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想要达成所有的谋划,就必须以“效忠”皇帝为前提,更别说陆昭跟曹景冥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也是陆昭有意为之。
楚帝不会任由自己的朝堂上出现一个权臣,但孤臣却是他乐于看到的。
陆昭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如此。
出了永和宫,陆昭便直奔曹月寝宫,今天这皇宫之行还真是有点不简单,相比之下跟长公主下下棋就很舒服了。
来到曹月寝宫,陆昭发现曹月的那位侍女蝶舞正在和暗过招,不过却被暗占尽上风,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能。
这也正常,暗本就是烛照巅峰的实力,据顾羽说即将突破通幽,蝶舞尚未达到一品境界,坚持这许久已经是暗放了很大的水的原因了。
见到陆昭安全回来,暗立刻逼退蝶舞,来到陆昭身边,总算是松了口气。
陆昭揉了揉暗的脑袋,来到曹月面前,自然而然地坐在这位长公主对面。
“这么快就聊完了?”曹月对陆昭的速度之快表示惊奇,“聊得怎么样?”
“相谈甚欢。”陆昭笑着说道。
曹月“嘁”了一声,道:“应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才对吧。”
“长公主当真聪慧。”陆昭挑起大拇指说道。
曹月唇畔微勾,随即又将目光投向暗,道:“看到了?本宫早就说过你家公子就不是个吃亏的主,现在可以好好指导一下蝶舞了?”
暗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对曹月的话充耳不闻。
“长公主有命,暗你就给蝶舞喂喂招吧。”陆昭挥了挥手。
暗这才轻轻点头。
曹月看着暗与蝶舞很快又战到一起,不由得看向陆昭挑眉道:“你这侍女还不错,要不借本宫用两天?”
“长公主的借,怕是有借无还呐。”陆昭慢条斯理地分拣着棋盘上杂乱的棋子。
“那要不咱们以棋局定胜负,要是本宫赢了,你就把她给本宫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昭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曹月好奇道:“为何?你到现在可是都没有输过,这也不敢赌?”
陆昭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敢于不敢的问题,暗是我的侍女,是我的家人,不能当做一件物品去随意交换,更不能当成赌注,想来蝶舞对于殿下来说亦是如此。”
听到陆昭这番话,正在与蝶舞过招的暗不由得身形一滞,随即清冷的面容上便浮现出一抹灿烂笑容,宛若雪莲破冰绽放。
曹月亦是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说道:“你真的变了许多。”
“长公主这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陆昭已经将黑白子理顺,笑着说道:“皇宫中高手无数,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暗强,以陛下对长公主的宠爱,就算是一品高手,只要公主想,也能马上出现在公主身边护卫,要多少有多少。”
“本宫只是个女子,要这么多护卫干什么。”
曹月看了一眼场中衣袂翩舞的两女,目光中竟有些艳羡,道:“本宫小时候也曾想过,若是能够习武的话,便走出这座皇宫,去江湖上见识一番,只是这身子着实有些不争气。”
陆昭微微一怔,想不到平日里温文仪静的曹月居然还有这样的梦想。
“公主所患到底何疾?”陆昭皱眉问道,上次他已经从曹月口中得她自幼疾病缠身,但到底没搞清楚曹月这病到底是什么来头。
曹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据说是母后在怀育本宫时动了胎气,致使本宫生来便体弱多病,周岁时险些丧命,幸亏有高人送来一张方子,靠着这张方子本宫才能安然成长。”
动了胎气?
陆昭眉头皱得更深,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方子微臣可否一观?”
陆昭与曹月也算关系不错,眼看着她被病痛折磨也看不下去,虽然陆昭自己不会医术,但家里可是有一位鬼谷掌门,随手拿出来一枚丹药都有奇效,说不定顾羽对曹月的病情有办法呢?
曹月感受到陆昭毫不掩饰的担忧,心中一暖,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陆昭道:“喏,这便是那位高人留下的方子。”
陆昭小心翼翼地接过,随即便看向方子,上面的药物有一些都是陆昭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不过看名字就知道珍贵非常,然而让陆昭最关注的,则是上面的字迹。
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方子上的字迹显得很是稚嫩,像是一个孩童随笔写出来的一样,根本谈不上什么章法。
高人是个孩童?
陆昭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不过陆昭还是认真地将方子上的药物都誊抄了下来,准备带回府上问问顾羽。
曹月看着一丝不苟誊抄方子的陆昭,竟有些移不开目光。
曹月老是说陆昭变了,但与陆昭相处的这些时日,曹月自己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去翰林院,总是喜欢查阅古籍,且一看就是一天,结果自从陆昭来到翰林院后,曹月再也没有去翻阅过一本古籍,每天只是和陆昭在棋盘上对弈。
甚至有时候因为输给了陆昭彻夜难眠,心里想着的总是如何才能胜过这家伙。
这种看起来并不显眼的变化,就连曹月自己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