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太子远远见得那村,只见横垣破瓦无数,皆是一派荒芜之气。身于浮云之上,小张太子便已感觉心甚不安,惟恐来得晚了些,便遣沈化龙道:“沈将军可先行前往视之,此村是否刘家村无疑?”
沈化龙抱拳应声答道:“太子放心,小将定将前往一探。”言毕,则一扭身,翻下云头,飘然滑往那村落而去。待及近村落,有一密林,沈化龙便寻得密林中一无人之处,落于地上,踏步向前,望那村落而去。林中一汉子正背一竹筐,于在往来路上拾薪,沈化龙见之,便凑于那人跟前道:“敢问大哥,前方可是刘家村?”那人见沈化龙生得奇怪,气质阴柔,恐他是个妖怪,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答道:“不错,前方却正是刘家村也。”沈化龙见那汉子行径,便知其有所忌惮于己,有心换一人相问,却又心想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便复问那汉子,恭敬有礼道:“大哥有礼了,在下沈化龙,与那沈谦沈大叔乃是远房亲戚,今闻听他家有难,我父特令我前来视探,不知沈谦沈大叔家于何处?”说来也巧,小张太子之父转世投胎却与自己同姓,却也是奇闻一件了。那汉子心中一叹,自忖却是错怪了好人,如今人家亲戚知道沈谦家中有难,还来探视,这便是真情真意了,当下便觉有些不好意思了,望北边一指道:“这位小哥且往此方瞧见,村北头由外而内数,第七家便是沈谦沈大叔家。”沈化龙连连道谢,连忙往村落赶去,急出林,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见左右无人,踏云头返寻小张太子去也。
及至小张太子处,沈化龙一抱拳道:“好叫太子得知,此处却为刘家村,尊父王托生之宅乃是村北头由外而内数第七家,我等莫不如驾云而至村北,悄然下得来,便数数前往寻之。”
小张太子听闻,此法甚好,便再驾云北行,直至村北二里有余,方才住了云,步行而来刘家村。小张太子回头望北凝视多时,感知此地往北七八里处,隐隐有妖气之迹,心中顿时有了几分计较。小张太子唤得沈化龙道:“沈将军行迹神鬼莫测,极善隐却身形,此处往北隐约间有几分妖气,将军可前往探视,如若妖洞之内有一女子,可暗中保护,若是妖洞之内尚无女子,便前来刘家村与我二人会合。”
沈化龙抱拳得令,化作原形,便往北边爬去。小张太子二人便步行往刘家村而去。只见一路之上少有人迹,几处荒败的稻田无不显得颓败凄凉,倒是田边的杂草生机勃勃,将春意张扬。小张太子见得父皇托生之处如此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连忙大步走去,身边宫守仁四肢俱短,见得太子忧心忡忡,不敢言话,只得紧换步伐,将那小短腿不住的倒腾,一路小跑跟在小张太子旁侧。
行至刘家村,只见家家门户紧闭,整村都笼罩在一片寂寥之中,不时传来阵阵犬吠,隐约之中还有女子哭泣之音,更让人觉得诡异万分。急行至北数第七户,只见得一个篱笆院,院内东侧摆放着一个盛水的缸,一个木架上摆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簸箕,一个搂草的耙子倒放在地上,一柄锄头和一把木锨斜靠在木架之上,木架侧旁摞着五个箩筐,皆有杂草残留其上。院内西侧是个砖堆而成的炉灶,炉灶上一口乌漆嘛黑巨锅,也不知多少时日没有刷洗,黑色油渍成块名目可见。略靠炉灶之处有块巨石,石上乃是一个陶盘,三个陶碗,皆是形态不一,不甚圆润,均是手工捏制而成,土陶之色,更无半点花纹。巨石过来却是一张小木桌,已不知经得多少年月,枯褐色木桌磨得光平,纹路皆无,那桌腿粗细长短不一,有一腿之下,还垫着一块巴掌大石块,方才将桌始得平稳。木桌四周乃是三块石凳,皆是光秃秃石头所磨而成,浑然一块,稳稳立在地上,其中两块石凳之上垫着些许干草,由几块小石块压住在上。小张太子见状,心头止不住酸痛起来。
小张太子于地上拾起一石子,轻轻叩几下篱笆外门,却不见屋内有何声响,便又加大力道复叩几道,亦未闻听声响。待要跳过篱笆入得院内,却只听闻屋内一熟悉声音响起道:“催催催,有甚么可摧的,不是明日么,今日便催。”屋内人语气不善,已是怒了,愤怒中却带有几丝惶恐与不安。小张太子却浑然不觉,只觉亲切万分,这便是其父张回春之声,几百年未曾听闻过了。一句“父王”言至嘴边,却难道出,小张太子也不知此时应该如何唤得,其父今世已然记不得小张太子分毫。
千言万语涌至嘴边,最终却未能发出丝毫声响来,小张太子只是痴痴望向那道木门,恍如隔世却未出一言。倒是宫守仁见小张太子一副痴呆模样,暗中着急,冲屋内喊道:“休要害怕,我等非是妖怪,乃是前来帮忙降妖的。”
此言一出,那屋内一小声惊呼,不多时,那木门“吱嘎”一身开得一缝,从门中伸出一满头银发的脑袋来,不是张回春来更是何人。小张太子只觉张回春比起上一世又显得苍老了许多,银发蓬乱随风飘摆,皱纹满布眼角额头,双手粗糙暴着粗筋,眼窝深陷,瘦骨嶙峋,小张太子只觉鼻头一酸,便要跪倒在地,那宫守仁见状连忙扶住小张太子道:“此处非是言语之处,且入得屋内再叙罢。”
那沈谦终是颤颤巍巍,心惊肉跳,听闻敲门之人所言是来降妖的,思索再三,便硬着头皮,不顾刘婉玲劝挠将木门略开一缝,往外视之。只见得篱笆院外立着一高一矮两个,高的身着淡黑衣,长得是英俊潇洒,俊朗不凡,让人一看便觉得清爽无比,如沐春风,自有一股亲切感由内而生。那矮个的生的奇形怪状,头生棱角之相,四肢短粗,却身着金甲,亦是显得威风凛凛,出尘脱凡。只听闻那矮个的道:“敢问此处可有妖魔乱世,我等二人可解百姓之围,不知老丈可否允我等入内中,为我详解一二。”沈谦听闻,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喜出望外,感激涕零,连忙夺门而出,打开篱笆外门,道:“赶快请进,我们这刘家村恭候神仙解厄多时了,还望神仙搭救小女。”说罢,便要下跪求救。
小张太子可是吓了一跳,虽说此时沈谦已是张回春转世托生,但却也为小张太子亲父一般,自古以来皆是子跪父,何时见过父跪子,直将小张太子吓得连忙扶起沈谦,道:“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如今尚有一言我等可以进屋一叙否?”沈谦听闻连忙道:“神仙快请进屋,屋内凌乱,还望神仙多多担待。”便领小张太子宫守仁入得屋来,人未至而音先达,沈谦冲屋内喊道:“老婆子,是神仙来救我们玉莲了。”小张太子宫守仁尚未入得屋内,便听闻屋内传来阵阵哭声,及进屋来,只见两母女抱头痛哭。那刘婉玲分明仍是甄氏一般模样,只不过愁容更甚,面色更觉衰老不堪。那女子却生的花容月貌,隐约间有几分小张太子相像,面若羊脂,眼如杏子,一双弯弯柳叶眉,一抹淡淡愁容色,眼角尚可见泪痕,端的一副绫罗玉面双靥生,点点愁容将心捧之玉翠清纯相,真真愁容惹人怜,出落得十足花容月貌,美不自禁。
小张太子见他应有十几岁,便是自己妹子,心中自觉亲近了许多。见得沈谦夫妇,连忙跪下,叩拜二老。沈谦刘婉玲二老皆为愣住,只闻听小张太子道:“好叫二老得知:二老前世乃为王,沙王国内理四方。生得太子唤小张,不习国事爱佛堂。渡归佛门伴青灯,师从菩萨修法强。听闻此处为妖亡,特来降妖展佛光。”
小张太子谓之沈谦刘婉玲二老道:“我便是小张太子,乃二老前世之子,前世之时师从大圣国师王菩萨研修佛法,尊师算得父母今世之女有难,亦是我妹有难,为兄怎能袖手旁观,便来此降妖伏魔,救助我妹,还望父母双亲告之一二此妖情形。”
沈谦刘婉玲听闻,呆愣半响,方才明悟小张太子所言,沈谦拉过玉莲小手,付与小张太子手上,道:“此乃小女玉莲,年方二八,才度十六春秋,既然你是我前世之子,便是他哥哥一般,可一定要救救你妹妹啊。”小张太子答道:“孩儿遵命,一定照顾小妹周全。”沈谦谓之玉莲道:“还不见过你哥哥。”小玉莲看向小张太子,果然一个英俊美少年,眼泛桃花,面似温玉,肌若吹雪,体态高挑,触及小张太子之手,只觉滑腻冰存,宛若无骨,不由得心内一荡,慌忙羞答答答道:“玉莲见过哥哥。”小张太子哈哈大笑,喜道:“好妹妹,我们本是一家人,又何须多礼呢。”复又对沈谦道:“还望父母双亲告之一二此妖情形,也好叫孩儿有所知晓。”
沈谦见他言语自信,略宽了心,便道:“此处乃是刘家村,周遭却有三处妖怪,头一处便是北边夹龙洞,那夹龙洞是久闻其名,却无人见得,更是无人入得其内。那夹龙洞内有个黑鳞大王,往昔里是兴风作浪,无恶不作,鱼肉乡里,最是可恶,常年要我等献上年轻貌美的少女供其享用淫乐,如今却轮到了你妹妹玉莲献上了,明日便有那夹龙洞小妖前来提人。我刘家村西南有一对影山,乃是东西两座一模一样之山,每日相形对影而得名,那东山有一群水鹿精,西山有一群马鹿精,均是凶残淫荡,属为首两个鹿精最是残暴,每年亦要我等献上妙龄少女两人,供其淫乐。东南方向有一寽笃儿山,那山上来了个妖精唤作黄慈佛,不吃斋,只念佛,亏得有这妖怪,方才使得夹龙洞对影山两处妖怪略有收敛,如今达成协议,一年方才各只供得一女于那妖怪,一年之间我刘家村便需供给三位年轻女子,明日那张老汉的女儿和刘三哥的二女儿便要送往对影山,我儿救得玉莲后也可前往帮忙相救啊。”小张太子道:“这个自然,孩儿此次前来,定还刘家村个朗朗乾坤,将此三处妖魔一个个尽皆铲灭。”
刘婉玲见小张太子也觉得亲切,见沈谦与小张太子说话许久方才知晓此处情形一二,便道:“孩子尚未食过吧,我们给你做饭去。”便张罗着要去为小张太子做饭,小张太子连忙随母走出屋门,有心露一小手让父母安心,便以手一指,那水缸中的水便凝聚称流,自流至锅中。玉莲见状欣喜不已,看得目瞪口呆,连胜高叫:“哥哥真厉害,这等法术可以教我么?”小张太子心中暗道,有尊师之言,如何不得教你,先前倒还怕你不肯习学呢。“如何不可,且看哥哥荡平妖魔,便教你习得佛法,管教你跟哥哥一样厉害。”玉莲闻言大喜,一把搂住小张太子臂弯,道:“哥哥真好。”全不见前时羞涩之情。小张太子心中一紧,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自己是个出家人,却又转瞬想到,此乃自己亲妹妹一般,尚且年幼,便也依他如此了。
那边宫守仁帮忙沈谦刘婉玲夫妇烧水做饭,只留小张太子陪着玉莲说话玩耍。这兄妹二人虽是初次见面,但血浓于水,顷刻便熟悉起来,玉莲挽住小张太子吵着要他讲故事,嘴角不住的挂着笑容。小张太子无奈,只得讲些佛门趣事,逗得玉莲嬉笑连连。沈谦刘婉玲夫妇见玉莲许久未露笑颜,如今重展笑容,心内欢喜,乐的直抹眼泪,也不去管他兄妹,只顾偷乐做饭。
玉莲眼见,却看见一条黑白相间毒蛇顺角落溜进院中,吓得大叫,一步蹿入小张太子怀中。沈谦刘婉玲夫妇听闻声音,见得毒蛇,也是又惊又吓,慌忙去拾那耙子锄头。小张太子却是摇头苦笑道:“父母不必惊慌,此乃孩儿手下大将沈化龙是也。”遂谓沈化龙道:“还不化为人形更待何时?”
沈化龙闻言,连忙化身人形,道:“拜见小张太子,小将奉命前往探视夹龙洞,尚未发现有少女于洞中,便归刘家村来与太子会合。”小张太子道:“那是如此,我妹尚在家中。沈将军可将那洞内情形言之一二。”沈化龙道:“那处乃为一潭,名为积龙潭,潭水之中有一洞口,为水所覆,此便是夹龙洞入口。那夹龙洞内出入洞时有水所阻,越过水路便得洞天,真真是个别有洞天之所。那洞府有如无垠广阔,奇花异草无数,怪石嶙峋宛若蛇形,内中以香火供奉龙祖。领头的是一条黑龙精,百十丈长,卧于洞内,夹龙洞积龙潭内各大小百色龙精不下百十条,是三丈长的也有,五丈长的也多,更有那虾兵蟹将不计其数,数之不尽,约有万余。”小张太子闻听皱眉道:“这小精小怪竟如此之多?”宫守仁于一旁搭腔道:“只消灭得那领头黑龙精便可,其余小精小怪不足为惧,万把虾蟹还不足我一口之食。”
小张太子与二将言及至此却发觉玉莲尚在自己怀中,连忙略推玉莲,那玉莲也是方才发觉自己还坐在小张太子怀中,直羞红了脸来,喃喃细语道:“别人家姑娘便有哥哥抱着,我便也要哥哥抱着。”小张太子道:“玉莲听话,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让哥哥抱着了。”玉莲好不情愿离开了小张太子怀中,哼道:“那我小时候也没见你来抱过我。”
小张太子听得尴尬,自不去理他,谓之沈化龙道:“明日便有小妖前来接玉莲,要想个法渡擒获妖邪才好。”沈化龙道:“那里众多水族妖怪,我等需在后方小心相随,莫要为那妖怪发现才好。”小张太子道:“既如此,远远相随恐难及时相救,还需思量个近身保护之法。”略思忖后,小张太子道:“如此这般,沈将军你可化为小蛇藏于玉莲袖内保护于他。”沈化龙吐了吐信子,阴邪一笑道:“这个法子却可行,只不知太子妹妹怕蛇不怕?”
小张太子问玉莲道:“妹妹可怕蛇么?”玉莲咬着牙道:“既是哥哥手下,玉莲便不怕。”小张太子给沈化龙一个眼神,那沈化龙瞬间会意,化为蛇身,落于玉莲手上,玉莲“啊”的一声惊叫,直将沈化龙扔至好远。小张太子哈哈大笑,心觉这个妹妹甚是可爱。玉莲只觉得万分惭愧,吐了吐舌头,伸着手指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蛇大哥,再来一次,我绝对不扔你了。”沈化龙吐了吐信子,露出那标志性的邪魅笑容来,复化为蛇形,落在玉莲手上,于玉莲手臂上游走。玉莲果然未有将沈化龙丢出,瞪大眼睛盯着沈化龙一动不动,一脸的紧张之色。
小张太子伸手将沈化龙摘下,于掌中把玩,笑对玉莲道:“此蛇乃是哥哥手下大将,断然不会咬你便是了,玉莲妹妹可将其隐于身上,不得露出丝毫异样叫那妖邪察觉得出。”说罢,便又将沈化龙付与玉莲,玉莲学着小张太子模样,将沈化龙把玩于手上,看沈化龙游走,渐渐不觉似前时那般惧怕,沈化龙见玉莲神色无异,便潜于其袖内,果然半分也看不出来。
此时沈谦夫妇已将饭菜做好,唤小张太子前来食用,见沈化龙隐于玉莲袖中,亦是称赞不已,心中顿觉大安,有小张太子三人护住玉莲,也没前时那么忧愁,渐渐露出笑颜来。那饭乃是新闷蒸得糜子舂米饭,另有三块黄儿,却是三个黄米粉团枣所制得蒸面膜,另有三道小菜,却是水煮苜蓿,水煮菠菜,凉拌胡瓜。小张太子看得心酸,连忙称谢,夹起一块胡瓜,便往嘴里塞去,连称好吃,几口便将一块黄儿吃了个精光。沈谦夫妇见小张太子吃得开心,心中亦是开怀,却早已视小张太子为二老亲生儿子一般。
宫守仁将一块黄儿放置在盘子上,用双手扒住,然后紧盯着黄儿,一伸脖,一大口直要在上面,咬下来好大一块,一伸脖吞了进去。直让玉莲见得咯咯直笑,便坐在宫守仁身边,拿起一双筷子道:“这位大哥,我来教你使筷子吧。”却发觉宫守仁五指间却有连蹼,甚是奇异。宫守仁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我本不是人,是太子手下神龟大将,这连蹼亦是不得消却,只得留在手指之间。”言罢,略露面红之色,便又复如此,再啄得一口黄儿。玉莲心善,便为宫守仁夹起苜蓿菠菜于他口前,宫守仁连忙道谢,复仰头啄之,连赞好吃。
沈化龙悄然对小张太子道:“太子,我本蛇身,却不食得这些,且放我归外潜行,自行觅食便可。”小张太子道:“既如此,须要早去早归,莫要人前卖弄法术,叫那妖精发觉。”沈化龙连忙答应,作一拜别礼,一闪身,便离了沈家院子。小张太子不放心沈化龙,悄然跟了上去,只见得沈化龙复化为蛇身,寻得一鼠洞而待,藏身于草石之中。不多时,只见天色渐暗,日头西落,鼠洞之中渐有音响传来,一硕大老鼠快速窜出洞来,那鼠的速度已然够快,沈化龙却速度更快,宛如闪电一般悄然出现在老鼠侧面,一张口,毒牙之中的毒液已然刺入了老鼠体内,若非小张太子目光如炬,险些无有看清那张嘴闭合之态。沈化龙一口咬中,随即离口,只见那鼠窜不出几步,便倒于土路之上,沈化龙张口向那鼠游去,一口将其叼住,嘴角裂开,慢慢将那鼠吞入腹中。鼠洞之中忽得又窜出一鼠,比起先前那鼠更是肥大,张牙舞爪向沈化龙扑来,那沈化龙哪里是普通蛇类,化为人形,一毛叉将下去,直将那鼠一毛撅死,左右看看,往来并无人迹,便复化为蛇身,将那大鼠吞下。之后沈化龙潜入鼠洞之内,将那一窝十六只小鼠尽皆一个一个吞下,只觉得意满身饱,方才晃晃悠悠往沈家院内来游走。
小张太子见沈化龙往返而归,便先行回至沈家院内。沈化龙见小张太子已回,化为人形,奸魅一笑道:“好一个小张太子,竟然不信与我,就你那隐匿之法又怎能入得我眼,比起隐匿来,我是你祖宗。”其声阴森森,好不恐怖。
沈化龙归到院内,见小张太子与沈谦一家有说有笑,若无其事般,不由得以眼神询问宫守仁。宫守仁见得沈化龙询问眼神,自然明了,便以眼神相回,你自己已然知晓,何必问我。二将皆在不言间互通音讯,几百年默契显然不一般,小张太子尚未发觉,二将已然沟通完毕。沈化龙道,那小张太子不信我等,还把我等二人当作妖怪来看,唯恐我去食些村民人类,实在可悲可叹也。宫守仁道,我等新随小张太子,又是兽类修行而来,小张太子防范我等也是自然,此乃大正大法也,是对我等修行之督也,待我二人追随小张太子一段时日,必会相信我等。沈化龙道,我看未必如此,小张太子以人者为高,兽者为低,恐不是好修行之处。宫守仁道,万不可有此想法,我等受太上老祖渡化,来等大圣国师王菩萨高徒,怎可有二心,理当一心一意,辅佐小张太子,亦是为我等得一功德,以修正果。沈化龙不耐烦,自去寻得一处阴凉而歇,宫守仁无奈摇头不表,趴在沈化龙身旁。
另一边,小张太子为玉莲缠住,偏要他讲故事,小张太子知晓,玉莲心中紧张乃是正常之事,便将那些年来所历之事,尽皆将来,言及龙华会下听弥勒佛讲法,又言及神龙山上降伏二将,玉莲听闻欣喜不已,笑声爽朗,渐渐坐于小张太子怀内,倒令小张太子坐立不安,推开亦不好,只得硬着身板端坐那里。玉莲道:“哥哥,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羡慕别的女孩子有哥哥,可惜从来我就没有过哥哥,现在终于有了,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小玲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就有个哥哥,叫大壮。”言及至此,忽得伤感起来,道:“小玲去年献给了夹龙洞的妖精黑鳞大王,他哥哥如今已经茶饭不思一年整了。”
小张太子慰其道:“玉莲妹妹放心,为兄此次前来,定然除掉此怪,还此地一方太平。”玉莲听闻,一扫忽得抱住小张太子,蜻蜓点水般于小张太子面颊上香了一口,欢快道:“哥哥,你真好。”
小张太子尴尬不已,内心苦楚万分,心道是,我可是出家人啊,却有苦说不出,亦不知是对是错,忽得忆起怀内揣着师尊所赠佛经三卷,前时可当得沈化龙毒牙,今番能护住玉莲之身亦未可知。便于怀中拾出佛经三卷,付与玉莲道:“此乃佛经三卷,是为尊师大圣国师王菩萨所赠,玉莲妹妹可将其傍身,揣于怀内,不可轻易遗之。”
玉莲连忙将经书捧于掌内,细细观测起来,只见此书乃为老皮黄纸,俱为棉线所系,封皮之上所书《法明心经》,共计上中下三卷,翻卷开来,内中墨香四溢,均是手书之体,翻开首卷来,却是:无量佛陀无尽善果处而论道,兹以苦行精进,得修四禅五通,而至义理。我僧之辈乃由鹿野苑讲经论法,受具足戒,而得解脱,然得解脱之众俱是小众,脱凡之人乃是寥寥,故此解脱生死,看破红尘是为小度,宣扬真理,以明事理是为大度。
玉莲见其讲法新颖,不拘一格,与往常寺中方丈更有不同,心下欢喜,心中暗叹大圣国师王菩萨果然大士,宣扬真理,以明事理,此前更是闻所未闻之言。略略翻得几页,玉莲便将三卷《法明心经》揣于怀内,连谢小张太子。坐于小张太子怀内,玉莲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渐渐竟于小张太子怀内熟睡过去。小张太子不忍将其唤醒,自正心神,随其于身上安睡。沈谦见状来唤玉莲归于床上安眠,小张太子微微摇头,轻声言道:“不妨事,想来玉莲妹妹许久未睡得踏实了,便教他睡于此吧,也让我尽一回哥哥之责。”
沈谦点头称好,竟是老泪纵横,道得一声“这孩子”,便为玉莲拿得一毯,轻轻盖上二人,便去招呼宫守仁沈化龙入屋内安眠。宫守仁道:“大伯不需如此,我二人常年眠于野外,早已习惯了,若让我俩于屋内安睡,反而不自在。”沈谦连道几声“好”,道声“照顾不周”,便自和刘婉玲于屋中睡去。
小张太子不多时已然睡去,那宫守仁亦安眠于院门之内,只留沈化龙化为蛇形,警惕四周,于院内四处游走,时时戒备。沈化龙游走之时却闻听沈谦刘婉玲屋内传来阵阵耳语之声,便隐匿行踪,潜于墙根,只将夫妻俩言语听得个一干二净分毫不漏。
只听得刘婉玲道:“你就放心让玉莲跟那个甚么小张太子的在一块?咱们玉莲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沈谦道:“那有什么办法,即便他说的是假的,另有所图,那也比明天献给黑鳞大王要好吧?”刘婉玲略一沉思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哎,我苦命的玉莲啊!但愿不是才脱狼穴,又入虎口便好。”
沈化龙听闻后,便悄然退去,进退皆如幽灵一般,沈谦夫妇从未想过,随口一谈竟为沈化龙所听得。
不知明日玉莲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