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心中恻隐,敬意忠勇英雄。他即传严令,厚葬战死的“庐江兵”,差快马将丁奉送回他的家乡庐江,入殓下葬,望英龙雄杰灵魂安息。此刻,汉军已在伯约的率领下再向东去,犹如一把利剑,插进了吴帝孙皓最后的栖身地临海郡中。
孙皓得知丁奉阵亡,“庐江兵”败,又气又急,深知这样一来吴军将彻底被割裂孤立、忧心吴都建业、又忧心自己的处境,吴帝孙皓把拳头握的青筋暴起,决定拼死一搏,在姜维、关平两路汉军把自己逼入绝境之前,孤胆掷下赌注,准备借着不幸中的万幸、借山越军也被汉击溃大半的情势,诱杀山越宗帅,全力夺取山越险要,收割物资,再与大汉军周旋。想到这里,帐外忽传来一阵喧嚣,急促的马蹄声仿佛已近到了耳边。楼玄这时进帐来报,吴帝才知原来正是大将贺齐带着“贺家部曲”;大将施绩带着数千吴骑先后驰援而来。孙皓心里顿时乌云消散,高兴起来,拔出剑来厉声说道:
“想什么来什么,大吴再添战力,我要亲自拿下这反复无常的山越贼首、吞并他的部众、物资和地盘,立下大皇帝都没做到的功绩,平定山越。再和恼人的汉军,一决雌雄!”
于是,他一边唤来丞相陆抗,让他带兵突袭一路奔波的姜维汉军,也算牵扯分散山越的注意力,随后联系宗帅金奇,让他带兵前来汇合,万事待毕,他便传令各路吴将做好准备,孙皓自己亲镇中军、披挂上阵,只等彝越上钩,便欲突杀他的先锋大寨,继而彻底活捉金奇,荡定山越实现自己的宏图。
姜维军向东进,羊祜闷闷不乐。伯约心细,猜到端倪。
“叔子,怎么似有心事。是在担心没有音讯的陆抗么。”
“伯约果真善解人意。是啊,这陆抗虽和我是两国之敌,却也彼此惺惺相惜。这个人啊,可真是个英龙人才,我在想,他可不能出事,昔日在魏晋,没有机会和他并肩作战。如今,我既想不再留遗憾,也想为大汉锁定这个人杰,但听说吴内孙皓暴烈、动辄斩杀功臣,他又不在丁奉军中,杳无音信,不知安危。我这才心焦郁闷,生怕不能遂愿啊。”
“有你这样重义重情、又文武双全的翘楚相助,真是我姜维和整个大汉的福气啊。放心,陆抗身居丞相高位、陆家又在江东名望显赫,料他无忧。估计,会在战场看见他的。”
话音未落,前方领军的先锋袁綝就一路奔回,高声喊着:
“前边,竟有小股吴军埋伏,我军遭到突袭、句扶将军正在血战,已近退敌。吴军领兵主将是陆抗,大军就快到了。”
“陆抗...你终于出现了。谢天谢地,人才没有星陨江东,大将军!羊祜请命前往相见,我想定可兵不血刃去退敌。”
“好,正合我意。叔子快去吧,我派赵统在后援你。”
“多谢成全,羊祜定于公于私都不辱使命,驾!~~”
羊祜一抱双拳,打马领军奔向前方。冲散先头吴军、汇合猛将句扶,随后两人径直上前,只见迎面旌旗招展,数千江东子弟措刀持枪,拥立在门旗之下,当中一匹高头大马,缓缓出阵。羊祜定睛一望,来将正是陆抗,便也纵马而出,对临故友重逢。看到羊祜,陆幼节心里也是一怔,百感萦绕、顿时聚在心头。心有灵犀的挚友竟还能在濡须一别后,再次于有生之年重逢,实在没有想到。他的心里也不知道和羊祜的缘分还会不会有下文的交汇,穷途末路中,他决定倾心先保江东吴主,背负陆家使命的吴丞相,轻叹一声,看着羊祜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后抱了抱拳,交心不必多言,拽马便带吴军后撤退去。羊祜也拦下众人,不予追赶,等待姜维军来,便打算一边派出哨骑,探察江东君臣动向,一边派出使者,联系关平带领“关家军”来携同作战、两路进击,再做计议。
陆抗带兵退去,没和汉军血拼。看见姜维、羊祜并没有极力追来,心里全然明白,也是默默感慨姜伯约是个仁义的帅才,若在同国,恐怕也会成为自己的挚友,把酒言欢...
不等他想得再多,斥候飞奔过来,翻身下马的时候因为太过焦急,直接扑在了地上,随即那人慌不迭地爬起,喊报:
“丞相!大事不好了!陛下,陛下他反中了山越贼军的算计,和各路将军都反被困在山越包围中了,情势万急啊!”
“什么?!山越草寇,又遭败阵打击,绝不能有这样的部署..难道,提前安排..我军有内应?三军,快!随我救驾!”
陆抗全军奔驰的马蹄荡起了阵阵尘扬,阳光没精打采地照耀期间,仿佛将整片焦土都染上了悲戚的颜色,久久难以散开。原来,就在江东文武旧臣聚拢一处、兵发山越大营的同时,新来归顺的前时晋将胡烈、胡渊,父子两个早已秘密隐匿,按照他们的计划,已和山越宗帅金奇相汇,伏在山侧单等孙皓亲自上钩。先锋施绩冲进大寨,高高飘扬的“金”字帅旗下,不想寥寥兵将,却是一座空营,根本没有金奇的身影。施绩正惊异间,数路山越军像早有预谋似的四面围来,乱箭封锁扑至、怪叫漫天入耳,大将吕据不幸身中飞矢阵亡。施绩的吴军先锋尽丧、损伤惨重,想回身却已不能冲破桎梏。
这时,孙皓早已军到寨外,见此情形,心里边陡然一惊的他,急忙收起手中宝剑,提起掌中硕大的钢枪,此刻尽显江东小霸王孙策的几分影子,带着大军就冲向山越军,想要救援施绩,一同离开。一切为时将晚,金奇早已在路旁山中出现,准备尽数扑杀东吴君臣。然而,他却也没想到,孙皓竟有骁勇的一面,枪风所指,皆莫敢当,营寨中正围剿施绩的山越大将华当,转马提刀欲来截击,乱军嘈杂,孙皓早已怒从心生,拉开了一张烈弓,粗大的利箭便已似流星般射来,正中华当咽喉,即刻栽马坠亡。眼见再生变数,金奇急忙指挥一众弩手,联排发来箭雨,吴军纷纷中箭,旋而一片哀鸣,再次退下阵来。孙皓在乱军阵勒马侧望,见金奇正耀武扬威指挥山越军进攻,身后竟然还有胡烈!愤怒惊醒,话音已来:
“吴国的皇帝,你既和我们联军、又生出了歹毒的心,真是可恶啊。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蛮夷山越!”孙皓气的两手发抖,同时目光锐利地刺向正不怀好意、痞痞看向自己发笑的胡烈,挥枪怒指继续说:
“胡烈,我早该看出你居心叵测,我大吴的大计竟然坏在了你的手里。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孙皓!你还是别逞口舌之能了。我忍辱负重投奔到你吴国,无非也就是想为父报仇、为司马公创立的国家复仇。却哪知你这昏庸的暴君根本不足成事,反而坏了我的大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东吴灭后,我会和山越军趁汉未至,收取临海、会稽、建安三郡,慢慢尽取你偌大的江东的!”
“你...小人!”孙皓站在山下猛地提起膂力,将右手的大枪当做标枪“嗖”地扔向山腰上,从金奇、胡烈的身边擦过。金奇勃然大怒,挥刀一喝——“放箭!!”
“嗖嗖”呼啸的箭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江东君臣一边斩杀山越兵卒,一边忙于拨打乱箭,分身乏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孙皓身中数箭,瞪着双眼不能瞑目,竟被山越乱箭射杀在这偏僻的荒蛮之地。吴将孙震、甘瑰、凌烈、太史享...忠勇数将,无一幸免,尽随吴帝命逝山越箭下。天空骤然阴霾、乌云密布落雨,金奇、胡烈纵马下山,直取寨中施绩和已成瓮中之鳖、在箭雨下侥幸生还的吴军残众,意图尽数斩杀,先定临海,再图建安、会稽。
山越得势、吴军绝望,这时,意气风发的山越宗帅忽然听见身后方向轰隆杀声一片,惊讶之余勒马一看,汉军的大旗飘飘扬扬,迎风骤至,阴雨急收转瞬晴光缓缓破透黑云、再次洒下耀眼的晴光。胡烈惊中无话,呆呆望去,大为惊诧。远处身着鲜亮衣甲、极具辨识的精兵,正是那支耀武江东的“关家军”,另一方向,姜维、羊祜...汉军之外竟然还有陆抗的将旗也怒荡在其中,兵分三路又见山越军反围在了包围圈中!胡渊纵马近前,双眼发直地看了看他的父亲,胡烈明白了汉军黄雀在后,山越竟在一炷香的功夫后,变成了前时的孙皓吴军,转瞬之间,已从胜者变成了凶多吉少。胡烈一个眼神,胡渊心领神会,带着亲兵百人,趁着一片混乱、趁着汉军还未近前,将山越军撇下,悄悄进山,退出了战场。
汉军能超出预期的时间、提前抵达这里,还要归功于两匹吴骑、和大将军姜维的英武果决。陆抗前时得知吴帝中计、万众堪危,边提亲兵和“陆家部曲”向这边来援,一边定下新策,赌一把未曾谋面的姜维、是实至名归的大义真英雄,便派出两匹快马,让两个心腹分别奔向羊祜军中和汉军姜维的大营,双保险请他们出兵相助、军进前方相助自己尽可能去解救侥幸生还的吴将吴兵,自愿相助汉军平定山越,以为交换的条件。姜维得到情况,正逢羊祜匆匆来见,伯约挥手止住想要开口的羊祜,坚毅地正色传令立刻取消休整,并去传令关平大军也一起进发,全力按照陆抗的话,杀进临海中:
“叔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个时候,我全然相信他陆抗是个忠义英雄,我料这不是他赚我进军的计策,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后,对我们的信任。即刻发兵、一刻也不耽误,能多救出一个吴兵吴将,就多救一个,将士们,随我来!”
羊祜、句扶、袁綝、赵统...每人不钦服姜维的决定,纷纷跟在身后,这才杀奔前来。金奇慌乱之间,顾不得营中施绩,反被死里得生的吴军大将燃起愤怒,带着残兵从寨内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出来。金奇回头寻觅,不见胡烈身影,进退踌躇、犹豫之间,一道赤红的闪电早已划开众兵的拥护,仿佛将山越军阵硬生生裂开了道鲜红的伤口。大将关平早已当先冲破了敌阵,赤兔飞旋、青龙腾跃,金奇措手不及挥刀欲挡,不过一个照面,便被青龙偃月刀劈斩马下,血溅军前。
关平,在万军丛中取山越宗帅的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不逊汉寿亭侯关云长昔日的风采魂资,端刀坐立马上,挺身威震军前,顿时惊散蛮越,重现武圣威严。大汉军让过施绩,吴将见陆抗与汉同战,心里便猜到几分,略一点头暗示谢过救命之恩,随即不顾身伤,向前便随汉军并肩痛击山越残众。
姜维、羊祜、陆抗三人接下伤痕累累的施绩,陆幼节的心里看到挚友这般模样、又知来迟多人已丧,吴帝孙皓也已身死箭雨阵中的消息后,更加悲从心生。短暂抱拳,和施绩谢过姜维大义,见过羊祜挚交泪目后,大家从施绩口中得知,大将贺齐、周处正在不远处护着孙休仍被山越包围,姜维二话不说,与“关家军”汇合,立刻传令三军,即去解救众人。
姜维、陆抗联手劝下施绩接受包扎医治,陆幼节庄重地让兄弟施绩放心,随即担起了双份的责任,带着姜维、关平径向前方奔去。汉军不辞辛劳,所幸及时赶来。远远张望,山越围中满地吴军尸首,仍有拼死勇士身影、惨烈纷纷倒下,姜维猛拍胯下宝驹,挺起神枪怒喝冲来,汉大将军亲自上阵,千万兵士奋勇追随,本已将孙休、贺齐、周处、楼玄等寥寥吴臣逼到生死关头,山越军没想到竟又生变,统军大将洪明只觉忽然放晴的烈阳光照,在身侧激起了缕缕刺眼灼目的光,转头来看,一件被阳炎烧灼的火猊七翎甲,正是放射出烈烈精光的源头。一匹绿耳麒麟驹带着披戴宝甲的战将,如风如雷如火如江直刺奔来,直取已方。
洪明大吃一惊,看到旗号才知道这就是姜维姜伯约,正恍惚间,一道寒银从姜维的身边陡然旋至,洪明肩膀刹时吃痛,“哎呀”一声,定睛望去,原来正是赵统挂枪擎弓一箭射来,正中自己的肩头。吴军精神紧绷已到临界,看见竟有援兵也纷纷不管来者何人了,绰起刀枪鼓起最后的热血便将怒火全部倾泻到了眼前的山越军身上。“玄武大将军”贺齐老当益壮、不让廉颇,这时奋起掌中欲满鲜血的七绚赤金枪,抖开神威一枪便将洪明刺斩马下,当即身亡。周处看到陆抗身影也在汉军中,知道已然得救,他舞动银枪死命护着孙休,与贺齐一路汇合姜维、关平。汉军诛灭山越余部,残众皆降。
荡定山越、救出孙吴众人,闻听姜维等人的大义仁举,聪慧宽仁的孙休和吴军旧臣心中皆服,他带着众人一起前来拜见姜维,感谢汉军不计前嫌的救命之恩,倾心愿意相助大汉再建没有战乱的馨和江东,孙休、陆抗、施绩、周处听了姜维的劝言,和一定厚葬孙皓及诸位不幸殉难的东吴将领的话后,彻底认定这是自己值得交往的朋友、认定什么样的明君和天下是此时最值得主动去追寻的,纷纷愿意北入建业,带着孙亮一同归汉,不负汉对吴都围而不攻的刻意举动。
姜维欣喜同意后,握着周处的双手,欢喜地感叹又得到了一员忠勇双绝的虎将,助力大汉的天下重建繁荣。他亲口告诉周处,等他调养好了,残余的江东“无难军”还继续由他统率,并让他重新精简、编组,重振这支精英的士气,就让他引为亲兵,成为大汉不可或缺的一支力量。周处的心里暖意融融,像阳光洒满、将数年的积厚阴云终于拨开,看到了久违的、未来的希望和光辉。他再次诚心钦叹大汉的不同、看向旁边也默默生出微笑的陆抗,他更加坚定了决心。这时,关平赶了过来,长长叹息英龙终于归了大汉,抱拳谢过周处的相助之恩,并将始末讲了出来。众将听后无不感慨、伯约听后更是惊异,忙拜周处为座上宾,他受宠若惊,连连谦辞。周处暗赞汉臣义举,建议立刻去招抚建安的朱异,人才难得,姜维当即安排。周处想到东吴不乏何定祸主、胡烈误国的事,不禁长叹。随后,便和孙休、陆抗商议北向建业的事宜去了。
不久后,大汉卫将军诸葛瞻也率大军和姜维、关平汇合,欢喜间,思远这才跟姐夫伯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胡烈父子默默退出战场后,他们就决定脱离此地,准备趁人不备,暗暗退往北向,再谋生机。当这支晋国遗留的百人小队顺利涉险、摆脱了姜维的汉军威胁、刚刚向会稽郡界挺入的时候,他发现了吴臣何定,心中发狠的胡烈,二话没说就挥刀斩杀了何定,将他手下慌张的近百残军也收入了队中,一并北还。不料,刚在会稽走了没多久,前面忽然炮响连天,胡烈惊疑勒马,却见眼前一彪崭新汉军耀武扬威拦住了去路,当先一骑年纪不大、却胯下红马、盔上赤缨,一身海龙冰甲、掌中方天画戟,面如傅粉、玉树临风,缓缓近前。身后诸葛大旗迎风、侧旁糜家公子掠阵,胡烈大惊:
“诸葛...尚?!难道,诸葛瞻的大军已经不远了?”
“胡烈,你父子惶惶如丧家之犬,还想往哪里逃,看戟!”
一阵白里透红的旋风,刹时就闪扑到了胡烈的身前,他已无路可退,只好大喝一声也措长枪,拍马迎了上来,意欲在来军并不多的小将诸葛尚手中死里逃生、突出一条生路。
诸葛戟势绝猛,龙嗣尽泛英姿。越战越勇间,杀招连出;
胡家枪法虽妙,虎裔仍难匹敌。愈挡愈慌时,破绽频显。
十个回合一过,眼见敌将手忙脚乱,诸葛尚双目陡然间射出无比锐利的精光,双臂聚力猛转戟身、单手攥杆迅雷直刺,擎掌中天龙银剪戟、一招“诛魔灭魂”,“噗”的一声刺透铠甲、直直扎入小腹。胡烈应声坠马,魄散两军阵前。
胡渊一见父亲身死,又惊又恼,怒喝不止挥刀砍来,他虽勇,却已心智尽失,几个照面便觉其势猛戟沉、难以招架。拽马回身方欲逃窜,糜照早已拉满雷神落雁弓、流星箭射,不偏不倚、一击正中胡渊后肩。疼痛漫身、稍迟间,诸葛尚已纵胯下宝驹赤红狮子马追近前来,方天画戟抖开架势,便将胡渊也挑于马下,百余残兵一哄而散,诸葛尚、糜照奇兵立功、威扬江东,诸葛瞻、黄崇随后兵至、心中欢喜,这才共率南来的大军,一同再进临海,正巧迎面汇合了姜维三军。
家人重聚、英龙汇逢,大汉众将欢喜合军、江东旧臣心也诚服,感叹诸葛瞻布阵精准、诸葛尚智勇过人,也为东吴除掉了国家的仇人。不久后,庞宏来信,大将朱异接到孙休、陆抗的联合手书,带着剩余的“朱家部曲”已经归汉。伯约心里高兴,又纳羊祜献计,就让心已诚服的彝将苑御来统领宗帅、振抚江东数郡中的山越残势,于是吴地很快尽归安和。
吴都建业,孙亮凭借父亲精心修筑的数座城塞,牢牢将汉军封锁在偌大金陵的外围。城里,虽有智慧的孙亮、忠勇的沈莹等坚韧固守,但百姓早已惶惶、逃难者也是层出不穷,一日之内,竟有数起因欲举家出城、而争相踩踏的事故发生,秦淮河畔满是遗留下被挤落的包裹、财物和女儿家的首饰,狼藉不堪。沈莹亲自镇卫治安、疲敝月余、分身乏术,这才将将稳定骚乱。孙皓亡命的消息传来,更是让军民惶恐不安,瞬间又有新的混乱不时迭出。孙亮望着秦淮的水,暗忖可能此时不光是忠臣陆抗、施绩、和众位大吴将军、甚至是兄长孙奋、孙休可能都已经化作了汉军的阶下囚、或者早已战死他乡,和自己天各一方了。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孙亮心生悲伤,便叫来沈莹及诸将军,他的心一横,决定让他们带着一城百姓归汉,自己就要拔剑自刎,告慰孙家英烈,被众人苦苦劝住,君臣悲壮之际,忽然听得一阵马蹄疾声,诸葛融纵马飞来,挥着右臂招呼众人,语气略带意外地朝孙亮喊报:
“殿下!琅琊王孙休带着将军周处、楼玄、陶璜回到建业了!刚刚进城,他们都还活着,殿下和众将军快去看看吧。”
这时,城外。汉军已在建业郊外屯驻许久,却并没有把这座吴都围困的像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徐庶叫来蒋琬,诚心地告诉他,临来之际,年事已高、心已寄托山野安享和平的自己和庞统,已经联合推荐由他接任大汉的重职,希望他不负众望,并把这平定吴都、一统天下的终章大功让蒋琬去率军临受,嘱咐他要等到丞相庞士元、大将军姜维、卫将军诸葛瞻、车骑将军关平四路兵马得胜归来后,一同劝降孙亮,不可轻领大军开战,避免生灵涂炭。蒋琬有些意外,拜徐庶的恩泽和他不忘初心的仁德宏志,牢记了使命,督兵向前沿。
昔日孙权,在蒋琬面前的这建业城西、秦淮水入江处,督造修建了他眼中这座阵势恢弘、易守难攻的石头城要塞。蒋公琰望着浩荡的江水、望着这石头城满心感慨。他知道,除了眼下这座最大的要隘,建业的周围,还有如金城、白马城、冶城、丹阳郡城等一众拱卫吴都金陵王气的城塞,足见孙仲谋的用心良苦,直让蒋公琰叹物是人非。这日,他终于等到了姜维的书信,知道了一切。于是,他亲自久候、迎接孙休一行,毫无得胜之师的骄傲气势,让孙休等人更生感激,辞行蒋琬,便通过汉军驻防,被一路送进了建业城中。
孙亮、沈莹等一众文武跟着诸葛融的脚步,再次见到了孙休。兄弟两个抱头痛哭,不免怀疑是在梦中还能活着相见。这下,建业城中的众将才知道了始末,也知道了丞相陆抗、大司马施绩等人也都被汉军救下,身在后方,万幸得生,不免心头激荡,也都对汉军肃然起敬,改变了心中对汉的看法。这时,孙休、孙亮又听来报,蒋琬督领大汉三军、及原本已兵驻建业四方的王平、张嶷、傅佥、文鸯等将,集体后退数十里去,收起刀兵传示友好姿态。经过孙休等人的话,孙亮、沈莹、诸葛融等人也定下了心思,舍小义执念、取大义仁德,并没趁着汉军退去的空档再次部署兵力对抗,而是决议打开城门,迎蒋琬入城,为了江东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与汉合军。
金阳凛凛,照耀金陵;万光明明,辉暖万民。蒋琬当先步入建业,接下孙吴帝绶印玺。两旁百姓夹道欢迎、民心所向;三军将士携手吴臣,自此齐心。蒋公琰仰天畅叹,左引孙休、孙亮;右带沈莹、傅佥,安抚江东百姓、施恩普惠万民。一时间,九州彻定、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盛世终来。建业城中,陆续迎来庞统、庞宏、姜维、诸葛瞻、关平,及陆抗、羊祜、施绩、周处、贺齐等等众人的身影。伯约、思远两个欢喜相视而笑,不仅是理想终于在这一刻成为现实,看着眼前的陆抗、沈莹、周处等人,新朋友间相见恨晚,也从此得以告慰昔日恨不能携手共进、把酒言欢的遗憾了。
江东欢腾平稳过后,大汉三军水路并进,班师奏凯回向洛阳。汉都得报,刘永早已亲率文武离城相迎,规模盛大、鼓乐昌隆。万民欢庆当中,姜维、诸葛瞻相视大笑、心照不宣,两人共同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早已红装飘拂、婀娜动人的熟悉身影,那是伯约的爱人依靠、那是思远至亲的姐姐。若有所盼的诸葛果,也发现了对面了丈夫和弟弟,一颗石头伴着周边锣鼓的喜悦节奏,平稳落地。布满红绸的洛阳街头、洒满欢声的人群丛中,姜维也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仿佛回到了初次见到诸葛果时的青葱岁月,迈着年轻人无所畏惧追逐梦想般的轻盈脚步,一路小跑,张开双臂。就这样,抱起了他的果儿,紧紧相拥,笑着、跳着,稍远处的诸葛瞻,也不禁哈哈笑着一瞥嘴角,捂住了正直望前边欢笑起哄的诸葛尚的双眼,尚儿却恢复了少年的顽皮,顺着父亲的指缝,仍旧笑着、清晰地看到了前边的幸福一幕——
天水麒麟姜伯约,和他的果儿,温热的双唇已紧紧相吻,任欢闹锣鼓嘈杂入耳、置身人潮仍站定不动,两人,就这样,默默微闭着眼眸,就这样沉溺当中,情动大汉人间......
欢庆的鼓乐余音未散,汉帝刘永又在几个月后,再次让天下百姓的心头生出了不敢相信的新喜欢腾。在文武群臣的难以置信、敬佩赞扬和一致期待下,刘永决定退去帝位,并将皇帝的制度废除,他已在众位天下英龙的相助下、和儿子刘璿、刘谌的共同助力下,拟绘了崭新未来的蓝图篇章。他最后一次登上帝王的高台,面对已令不必跪拜的台下群英、面对着祖国的壮美山河、面对着天地、黎民,朗音声传天下:
“大汉能有今天,每一个将士都功不可没。想要实现大汉的终极治国理想、想要尽好天时、地理、人和,让长久的盛世能普惠每一个大汉的子民,都需要崭新的变革。然而,人才是从来都不缺乏的、英龙天下,历朝历代亘古不变;而民望,更是一直都存在九州四海,需要执政者用心去振兴的。我并非多么圣贤、对皇帝的权力不感兴趣。只不过,永深深悟到,帝王啊,虽然一言便可倾天下,但谈笑间那数不尽的丰功伟绩,背后又有多少数不尽的白骨皑皑。帝王的一句话,会有多少人颠沛流离、昏君一语,又有多少人将魂归无处。自古以来,‘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想避免这种悲剧发生的可能,就只有摒弃皇帝,作为一国元首,要靠各位群策群力、监督制约,要靠天下的百姓各尽已能,为国尽力。‘天下为局,众生为棋’这不是我大汉的终极理想,人民,才是我们筑建盛世的核心;英才,当是我们实现和平大业的命脉。今日,我就和各位携手,开辟共治,创建大同!”
民贵君轻,天下震动。英龙四海,万众欢腾。刘永退去帝位,自为将军、兼领一国元首。心中时刻谨记父亲刘玄德的仁义理想,普惠苍生、大兴农耕、经济,士、农、工、商一时齐头并进,黎民百姓心中的等级观念逐渐被人人当家做主的大同思想取代,刘永善待曹芳、司马攸、孙休、孙亮等一众昔日魏晋、东吴的君主,让他们依旧组建各自的班子,国家大事自己都和他们一同商量、决议,把一言堂的集权,破天荒地向民主集中过度转型,并调他们的昔日旧臣参加到各自的班子中,不计前嫌大度地量才使用,去更好地辅佐他们共为大汉建言献策,汉威昭烈的英龙天下,终于熠熠生辉。
新年的灯火和往年一样,热闹地照亮了九州的夜空,却又比之前的每一年,都显得更加繁盛。
民有所盼、才有所用,祥和的数月间,晴暖的春季又已临至,普惠在了整个统一、祥和的大汉九州。
四月芬芳、五月花香。洛阳的牡丹,再一次争相娇艳、在洛阳的满城红火地绽放。这是刘永最向往的、这是刘谌最感怀的。百姓又聚到了一处,和这些心存他们的国家领航者并肩站着、说着笑着,望着那红牡丹,心中的炎火烈烈喜腾,长远不休。刘永、刘璿、刘谌的身边,多了几个首次身临其境的身影、自此留下不可磨灭印记。刘永看着曹芳、司马攸、孙休、孙亮那叹羡的目光和神情,嘴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荆州,水镜庄前。一张古老的石头桌经过岁月的洗礼,仍静静地坐落在那山巅上,一直望着天下的兴衰。老师司马徽早已驾鹤神游,在这片充满了年少印记的地方,凤雏庞统、国士徐庶,两个白发飘然的仙翁已得以恩辞朝堂、安享天年。坐在熟悉的石桌前、望着山下襄阳的泰平景色,庞士元任风吹起白发,用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拂了拂桌面,感悟涌上心头:
“元直,没想到,你我兄弟竟看到了这繁盛的天下。”
“是啊,年少时我们每次聚会这里、待价而沽畅叹天下英雄,就是坐在这里、围着这张石桌。今天,只少孔明了...”
风又吹起,拂响天边一阵瑟瑟的旋鸣,好像卧龙的啸吟,在回应着世人的铭记。两个仙翁,背影愈见缥缈,汉风沐浴。
朝堂的崭新政府,层出不穷的新兴俊杰在功勋、栋梁们的引领下朝气蓬勃地为了国事、民事,忙碌地擦拭着额头上晶莹傲人的汗珠。诸葛瞻、庞宏各自责任重大,在不同领域的帅位上,挥洒着自己的智慧,为天下的繁盛、民生的馨和、为心中不变的理想慨然奋斗着。姜维姜伯约,率领着这两个贤侄一同为国家巨舰推波助航,看着后辈们的茁壮,他看了看身后一直在支持着他、对着他由心生笑的兄弟们:袁綝、句扶、柳隐、鲁芝、马隆、王基、羊祜、陆抗、施绩...也回应给了他们一个绽放的笑脸,如此坚定、如此灿烂。
洛阳城外,魏延、张嶷两个国家上将也已经置好了一席酒、摆下了几碟小菜,面对面坐在了亭子中,把酒言欢。他们已经辞去了政府授予的高位,把机会留给了未来的年轻人,准备荣归故里,颐养天年。阵前曾共生死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这顿兄弟的酒后,便要相拥离别踏上各自的归途。
“伯岐,峥嵘时光近在眼前,这一别,一生不忘好兄弟。”
“嗯,我也不会忘记和上将军共事的日子。”张嶷似乎仍改不了这早已说顺嘴了的称呼,在魏文长笑着举起酒樽的刹那,也看向了远处的天际——
“我也不会忘记,我们一生的好兄弟,夏侯仲权...”
一阵风呼啸着吹过,郊外的密林发出了瑟瑟的回音。
魏延、张嶷依依惜别,一个奔向了故里、荆州义阳(今河南桐柏县),一个南归往家乡、益州巴郡(今四川南充)。
临走时,魏延、张嶷把自己的酒碗、和身边的一只酒碗都再次倒满了酒,方才离去。风声渐渐小了,三只大碗中的波澜也渐渐归于了平静,两个人的背影伴着大汉的风,愈发远去。只留下了身后亭中的三副碗筷、三只酒樽,仍旧紧紧地相望,仿佛还在低声诉说着,他们前时共创的英龙往事...
一顶暖阳之下,一片碑林之中,一个绿衣翩翩的将军,又一次站在了硕大的丰碑面前——“汉故寿亭侯关羽之碑”。洛阳的关林里,这个早已不似当年刚要接领“关家军”时、默默来到父亲这里顾自悲伤、彷徨的英龙将军,如今带着他的弟弟关兴、关索,带着妹妹银屏、还有关兴的儿子关统、关彝、叔父刘备、张飞的后裔刘璿、刘谌、张苞、张遵,及“关家军”的中流砥柱马良、廖化等人,和文聘、马谡等一众仰慕跟随的大汉文武,一大家人来到了云长的墓前告慰。
“父亲,平儿没给您丢脸,大汉终于一统江山,天下也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革。如今盛世来临、百姓欢欣,父亲,你就放心吧。今天平儿也当着您,把一件大事,托付给兴弟。”
说完,他唤过面露三分疑惑的关兴,把“关家军”的未来托付交给了他。关兴有些没想到,在关平的坚持和关索等人的共同支持下,他面朝父亲、大哥,接下了这庄重的使命,关平欣慰含笑,这也让贤辞官,回归家乡河东解良(今山西运城),带着父亲关羽的愿望,衣锦还乡,做善事、助民乡。
关索也辞别了二哥关兴,请命和大将孟琰一同南去,坐镇南中,为汉人和少数民族的交流融合倾尽己力,后来,和鲍家的三小姐相遇南中,结亲添喜,共同行侠仗义、做好事、助力汉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的融合交流,传为一段佳话...
长安城中,八、九月至,秋菊盛开。看着满城黄金铠的羊祜和陆抗,相视一笑,感觉到了眼前的盛景和和洛阳城春时的红牡丹别有不同的韵味,心生感慨,注目盛世久久无言。时刘永、姜维等人商讨共议、有意厚爱,羊祜、陆抗被安排共同来到长安为官,共助振兴民生、保驾汉室社稷。盛菊下,羊祜羊叔子、陆抗陆幼节,欣慰畅然,摆酒焚香,英龙两人跪拜结为生死之交,兄弟一阵紧紧相拥,彻底了却昔日遗憾。
赵统、赵广正和他们的兄弟、挚友傅佥、文鸯、张虎、朱异等人在洛阳城里切磋枪法、战策,开心嬉闹,无话不谈。难得的周末休憩,欢聚的青年们看到诸葛瞻、诸葛尚,带着一家人诸葛靓、诸葛融走近前来,不由得更加高兴,张罗着要一同去野外郊游一番。洛阳郊外,姜维带着诸葛果、杜预、王浑、周处、沈莹和句扶、柳隐等家人挚友也出现在了眼中,赵统、傅佥几个笑着打趣,原来大将军也在享受难得的安和,姜维听了,看着果儿会心一笑,这里有他们青涩当年的故事,花丛仍在、溪水潺流,就像眼前的英龙天下,定会长久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