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现在摆明了是打算搞点事情,下面跪着的两个人,面上看去慌得一批,至于心理上面的就不清楚了。张廷玉索性趴在地上不吱声,这小皇帝也就是一时兴奋过了头,等什么人给他提个醒,他就明白老臣跪着那是给他爱新觉罗家面子。边上的鄂尔泰是紧盯着张廷玉的屁股,他恨不得把这家伙的屁股给他拧到头上去。
半眯着眼的来保吸了口气,抱拳道:“皇上!这军报向来是先由军机处处理完再行奏报,可是今日却是直接送往了养心殿,实属失职啊!”
边上的傅恒倒是很急,你们这堆老狐狸你侬我侬的没完没了了。
原本兴奋的弘历此时被泼了盆冷水,来保说是军机处的人失职,其实是在告诉他,这军报本来都是被掐在前端的,今日是运气,你能看到原版的,若是往日,你能知道的还不晓得被阉割了多少。你才亲政两年就想独掌大权,你老爹当了十几年的皇帝都没成,下面的那些老臣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你现在就凭这微不足道的小事能扳倒的。
乾隆皇帝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弘昼是给他长了脸,本来是可以出口恶气的,但是现在非但出不了,还得使劲的往心里憋。他握紧了拳头,看着下面趴着的两个人,恨不得现在就剐了他们,可惜了,现在不是时候。乾隆缓了很久,才从喉咙里喷出一个字:“滚!”下面的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站起来,行了个礼,退下了。很明显,这两个人料到乾隆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两个人的面部情绪的变化纯粹是因为内斗,可与他乾隆皇帝没有半毛钱关系。乾隆捂了下胸口,有些疼,见他二人出去了,便对来保问:“弘昼受了伤,军报里虽提并无大碍,但是朕怕接下去会出什么意外,朕打算将他唤回来。”
“老臣觉得可以!”来保赞同乾隆的观点,他也怕出意外。
乾隆点点头,他对来保的信任还是很强的,便准备对身边的太监下旨,让和亲王回来。
“臣觉得不可!”
乾隆还没说话,边上就有反对的声音,头一转,是边上的侍卫傅恒。一再被忤逆的乾隆现在很愤怒,但是对象是傅恒,他发不出火只觉得奇怪,平时少言的傅恒怎么今日突然发话了。
傅恒走到台下,对着乾隆皇帝说到:“和亲王已是第三位主帅,若是这时候换人,恐怕会动摇军心,另外既然前方已经拿下首捷,自然应该乘胜追击,岂能再次换人,半途而废!“傅恒抬头看了眼乾隆皇帝,见他没有吱声,只是扶着额头看着自己,那额头上青筋直冒,便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接着说:”于情,臣也希望能把和亲王换回来,但是于理,臣更希望和亲王能带着胜利回来。”
若是鄂尔泰说这话,这会儿多半乾隆已经砍了他,但是说话的是傅恒,乾隆很平静,傅恒说的道理他能懂,但是弘昼是他兄弟,他不忍,便没接话。
“王爷!当初弘昼想要去金川的时候,我曾劝过他,可是他的信念很坚定,以至于后来,我选择了相信他。现在,第一场仗他就打赢了,这说明我没有信错人。想我们三人在一起习文学武的那些年,弘昼是我们仨人中脑袋最聪明的,我想王爷也应该相信他才对,若是王爷当初不信他,也不会让他去吧!”傅恒顿了下继续说到:“另外,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若是一受伤就放弃,那军人的威严何在,大清的威严何在!”
乾隆很喜欢王爷这个称呼,听着傅恒叫他王爷比叫他皇上更亲切,他很怀念宝亲王的日子,那段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时光,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只是暂时将这事搁置了下来。
金川的天更冷了,先前缩减人员的政策是对的,之前埋掉的东西挖出来,还能用,现在物资还算充足。讷亲已经被押送回京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对方也知道清军没有攻打卡撒和昔岭的事实了。
弘昼、张广泗、泽旺以及岳钟琪四人围着火堆商量着接下来的打算。
弘昼的计划很简单,围而不攻是不行的,对面的粮草比他们多得多,围个半年他们可耗不起。若是使用阴招,显然现在又不是时候,刚刚偷袭完,对方的防备心理很重,不会上当。既然这样,那不如集中兵力对着一个寨子猛攻,对方的人数占下风,这个时候凭借手中的火器和箭矢进行支援,想要攻下应该不难。
泽旺没有意见,张广泗也想不出好点子。岳钟琪想了会,他有点担心伤亡,这样的正面攻伐战伤亡一定不小。
弘昼见岳钟琪犹豫,便道:“对方的人数不及我们,但是躲在屏障后面我们光凭箭矢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这个时候火器很重要,先用火器对他们的壁垒进行攻击,让他们无处藏身,再用箭矢进行射击,两轮过后,我军再行冲击,这样一来伤亡应该会减少。另外,我已吩咐在箭矢上绑上火药桶以增加射程。”这是弘昼按照现代战争的模式刻画的,虽然没有那个条件,但是尽可能的先进行一次空袭,轮番对据点进行定点攻击,再用箭矢洗两次地,最后派地面部队清理战场。
岳钟琪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在没有想到更好的主意之前,只能先这么干。
弘昼见岳钟琪同意了,便接着道:“部分的箭矢是按照我的要求改造过的,数量不多,但增加了射程,改造了箭头,射过去碰到能烧的东西便会点着,另外,臼炮有三台,土炮有二十二台,这些火器的射程不一定都在敌人的射程之外,但是,我们是顺风。我想第一波的进攻就以火器的攻击为主,我军将士在敌寨四周待命,待火器的攻击结束,再从尽可能多的方向发起冲锋,各位意下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是下次你可不能再冲在最前面!”岳钟琪还是有些后怕的,所以才刻意的叮嘱弘昼!
“老夫子且放心,接下来我不会再那么莽撞!”弘昼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天晚上纯粹是打了鸡血,至于他后来为什么敢那么拼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弘昼脑子一清醒下来,呵呵,你打死我,我都不会再上了。
“人和军械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张广泗问了句,主要是他边上的泽旺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中午饭点之前。”弘昼很干脆的回答,对方中午吃饭的前一刻动手。
“那还有两个时辰不到!下官这就下去吩咐!”张广泗很有干劲,弘昼看着他的样子很满意,这个人也是个可塑之才,可惜了,人没跟错,只是时代错了。
“老夫也该下去准备准备了!”岳钟琪见张广泗离开,也跟着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了泽旺和弘昼,两人面面相觑,弘昼先开口了,“你是不是很急?报仇的心态会击溃一个人的理智!”
“你是大清的王爷,你没有经历过,你不会懂!”泽旺摸了摸那失去的左耳。
弘昼看在眼里,明白眼前这个黝黑的年轻人已经被仇恨蒙住了眼,现在问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早,不过他还是问了,“待本王拿下金川后,莎罗奔的印信肯定是要收回的。至于你的~~”弘昼看了眼泽旺,继续说到:“虽然之前张广泗提起会将印信交还给你的事,但是本王可不敢作保证,毕竟最后的决定权在皇兄的手里。”这一点他真不敢说死,这弹丸之地闹得太大了,他不清楚乾隆最后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无所谓,那东西我已经不在乎了!”泽旺深吸了一口气。弘昼听完点点头,若这是你的心里话,那我也就放心了,别到时候搞完莎罗奔,我还得回来料理你。
“好说!你也是个豁达的人,也只是被逼无奈!走吧!你且看看本王是如何拔掉这一根根刺的!”弘昼拍了拍泽旺的肩膀,嘴角上扬,他笑的很自信。
这一路上也没碰到土堡,到底不是漫山遍野都能建的,也就敌寨跟前二十米不到的位置有三个,不过位置好,想冲锋,你就得从他那里过。
弘昼趴在地上把玩着手里的望远镜,真粗糙。镜头里的营寨门口架着四门土炮,炮身非常短。营寨外面没有看见多少人,寨门口的碉楼里偶尔有人头抖动。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来了,大部队行军,又不是晚上,想要掩人耳目很难,既然敌方知道自己来了,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蜀道难,是难,但是这个时代有什么东西能在炮火下屹立不倒呢。
弘昼站了起来,趴着没意义。他回头交代身后的士兵,除了前排持有火器的人待命以外,后面准备冲锋的绿营士兵原地休息。对方是防守的,也知道在人数上被绝对的碾压,所以心理上会有一定的压迫感,时间越久压迫感越强,同时,作为被侵略方,在反抗的初期会很强烈,时间久了就会变的麻木。肉就在眼前,没必要趁它最烫的时候咽下去,先吹一会儿。
弘昼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已经一个时辰了,便对着身边的岳钟琪跟张广泗说到:“可以了!”张广泗应了声“好!”便到后面去吩咐士兵将臼炮和土炮抬到前面,对面的人也奇怪,清军人头颤动就是不见攻上来。
很块火药的味道便飘进了弘昼的鼻孔里,二十多台火炮的齐射使得己方这边硝烟弥漫。弹丸准确的落在对方的营地里,与原先的动能杀伤不同,那臼炮的弹丸掉落在敌方营地里瞬间就炸开了,原本守在碉楼里的人开始向外跑,显然现在的碉楼已经不是屏障,而是棺材。中午的这会儿风不大,弘昼示意张广泗,现在火炮的攻击不要停,另外火箭军可以上了,那箭矢上绑了一个个的小圆筒,里面塞了火药,有点像现代的窜天猴,当然也就是猴版的。这东西的作用不是来杀伤的,它的箭头部位燃烧着火,箭矢变重,用火药增加射程。
火药的数量也是有限的,所以之前他必须向泽旺问清敌寨的规模,以便合理的分配火器的使用。
绿营的大部队还未行动,对方已经乱了,这个时候天干物燥,整个营地能烧的地方都在烧。但是人却被困在寨子里,对面的射程明显超过自己,箭矢用不了,土炮试了,打不到那么远,对方是有备而来。
火器的射程弘昼是仔细研究过的,这东西你认为它有用,那它就有用,你要是拿它不当回事,那么它也会拿你不当回事。
弘昼这边的炮火终于停了,火药和弹丸的使用是有严格数目限制的。
黄龙旗一挥,绿营的士兵立刻发起了冲锋,后面的射手朝着敌营继续放箭,箭矢的头部发着恶臭,那是弘昼特别交代的,这是用来作为人员杀伤的,所以所有的箭头全部在粪水里泡过。
清军冲到寨前时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弘昼呆在岳钟琪的身边笑了笑,他没有再冲锋,站在后面看看就够了。弘昼算了下拔下这个寨子总共耗时不到三个时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另一边的张广泗,打一群不成军的土著人都能玩上三月之久,果然,不是敌方太强,是己方太蠢。
很快寨子里还能动的人选择了投降,武器扔到了一边,弘昼看着地上土司的武器,摇了摇头。粗糙,不成器,根本没有作战的意义,就这群人也能让大清兴师动众的来讨伐,说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若是说亲征葛尔丹是宏韬伟略,那这,顶多算是个围场狩猎。诶!弘昼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这是场恶战,说来也是乾隆的十全武功之一,现在看来是小题大做。这些日子他想过了,这个破事不是结束不了,是有些人不想让它结束,不结束就有钱拿,至于士兵的军饷,反正是汉人,谁管他呢。
清点了投降的人员,两百三十三人,整齐的拍成一个方阵。弘昼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还有无知,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被莎罗奔忽悠来的,大山里,没见过世面,以为这就是天了。
弘昼看了看这些人,没有留着的必要,对他来说,存在太多不定因素。弘昼转身对着张广泗吩咐道:“按照之前说的,战俘不留。”就算是现代,一旦开战,他也拒绝接受日内瓦公约这一垃圾条文。
张广泗刚准备下令,岳钟琪就拦住了他,岳钟琪对着弘昼说到:“阿昼!你看这些人,有的连刀都拿不稳,想来是被莎罗奔强迫的,再者,若是你把投降的人都杀了,那么接下来谁还会投降,他们都会说,清军残暴不仁,只会更加顽强的抵抗。”
“但是这些人存在太多的不稳定因素。”解放军的自卫反击战时刻地提醒着弘昼。
“非也!未攻城,先攻心!嘿嘿!”岳钟琪捋了捋胡子慢悠悠的笑道。
“这~~”弘昼皱了皱眉,这是要我效仿曹某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