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不是所有时候倾国倾城的容颜都能带来喜悦,这是听天由命的造化。
长春宫里,孝贤纯皇后坐在床榻上,边上暖炉里的火光印在她的眼中,她极少发呆。今天下午傅恒来过后她便如此,富察氏叹了口气,傅恒从未有像今天这般求过她,作为长姐,她深知亲弟弟的性格,不认真到那个地步他是不会开口的。
可是要怎么向皇上提呢?若是朝廷大员或是王公家的小姐那便好办了,一个内务府的包衣想要纳为福晋,而且还是嫡福晋,这要将富察的脸往哪边放呢?更何况还有个奇塔尔家的姑娘,虽然皇上只是口头上替俩人说了媒,但是君无戏言,傅恒没当得真,可是来保呢?
“皇后呢?”乾隆踏进长春宫便问门口的宫女。
“皇上来了!”孝贤纯皇后听见乾隆说话的语气有些急躁,便快步走了出来。院子里富察皇后看到乾隆站在那里满脸欢喜,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感到有些诧异,便先招呼乾隆进屋,“外面天冷,皇上还是先进屋子里吧!”
乾隆嗯了声,上前握着富察皇后的手进了屋内,宫女随即关上了门。
刚坐到榻上,乾隆就憋不住了,他心中似乎是有什么喜事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分享,皇后瞧他孩子般模样笑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皇后果然聪慧过人!”乾隆很兴奋,只有在富察皇后的面前他才能感到没有拘束,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没有烦恼。在这里自己不是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余光里还有宫女的影子,乾隆一板脸,“你们先下去!”
待宫女退下后,乾隆立刻恢复笑脸,拉住富察氏的手,“今天朕在来你这儿的路上撞见了一个小宫女,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那小宫女冒冒失失地撞在了朕的身上,哎,你猜怎么着,她竟然说朕没长眼睛,哎!你说是谁给他的胆子,敢这么跟朕说话!”
“可是皇上您一点儿也不生气!”富察氏抽出手来包住乾隆有些冰冷的手,“是不是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
“嗯!”乾隆点头承认,“朕登基以来,看到的竟是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唯独没有想到第一个敢冲撞朕的却是个女人。”
“莫不是何嫣那丫头?”富察氏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丫头她见过,当初怼得乾隆一愣一愣得,差点没把他气背过去。可是当时乾隆并没有把那丫头怎么着,只是想了个馊主意,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不如将她许配给弘昼,这样一来便有个人可以好好地管教弘昼,省得他成天到处惹是生非,自己还要替他擦屁股。
“嗯!不过现在她已经成人妇了。”乾隆一脸坏笑地望着富察皇后,“你说弘昼会不会怪朕啊!哈哈!”
“不会!”富察氏捏了捏乾隆的鼻子,“他定想不到是皇上使得坏。更何况,从金川回来是他自己向皇上请的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乐融融啊!”
“也对!都是敢上房揭瓦的主!”乾隆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但是今天遇到的这个可不一样,她不知道朕是皇帝就算了,竟还敢羞辱朕,说朕的眼睛长在屁股上,真是气死朕了!”乾隆说的来气,脸上却无半分怒气,他望着炭盆里的火焰,嘴角微笑,脑袋里回忆着路上撞倒的那个宫女,她有着阿扣的美貌,更有着何嫣的气质,她是前者完美的结合体。乾隆发现这个女孩和自己心中所幻想的女人一模一样。
“臣妾猜一定是皇上撞倒了人家吧?”富察氏不知道乾隆现在的心理状态,但是她心善,既然那个宫女不知道撞自己的是皇帝,那便就此罢了吧!
“是朕没注意撞了她不假,可是她个子那么小,突然蹦出来,确是吓了朕一跳!”乾隆瞧富察皇后脸上的担忧,便握紧了皇后的手,笑道:“朕可没那么小气,只是觉得那宫女有趣罢了!”
富察皇后会意地眯起眼盯着乾隆,见他脸上并无怒意,只有欢喜,就轻声地说到:“皇上可是看上了那个宫女?若是的话,便由臣妾去办吧!”
“好!”乾隆陷在回忆里,听到皇后的话下意识地应承,可是一会儿便又反应过来,“那可不成!区区一个内务府包衣,岂不让人笑话!”
富察氏捂着嘴咯咯地笑道:“所以由臣妾去办啊!皇上只管放心,封个贵人就安在这长春宫里,没有人会说话的!”
乾隆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媳妇儿替自己找媳妇儿让他觉得有些丢人。富察氏瞧见他那模样,只觉得好笑,“皇上放心便好!臣妾自然会安排妥当的!”乾隆深情地望了眼富察氏,有你这样的媳妇儿朕真是太幸福了,伸手一推,俩人便翻倒在床上。门外守着的李玉回头望了眼,笑了笑,轻声吩咐道:“把大门关上吧!”
今晚没有风声,夜里静得很,似乎一夜太平,不知浮生大梦何人愿醒。
翌日上午弘昼便收到了封信,信是要他亲启,写信的人名叫杜成川,这个人弘昼听过,他是严祌的合伙人。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严祌的两个合伙人已经火急火燎地赶到京城了,只是希望能够见见这位英明果断的和亲王。
弘昼收起信,扔进了炭盆里,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来了。这三人多半是想知道弘昼心里是什么打算,一个亲王入了商人的伙,这可是头一遭啊!
“阿亮!随我出趟门!”弘昼站在外院的门口吩咐耿亮。
“阿昼这是要去哪?”阿扣只知道有人送了封信来。
“我这个红顶商人是时候见见同僚了!”弘昼站在那里任由阿扣替他整理衣服,突然贼兮兮地在阿扣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便得逞似的坏笑。
“你哦!”阿扣刮了下弘昼的鼻子,“外面冷!记得早点回来!”
“得了!”弘昼使劲抱了抱阿扣就向门外走去。
第一次会议地址仍是都一处对面的酒楼,不过走的不是正门,而是走的是后道,七拐八拐地便到了包厢。桌子上面的酒还没开封,弘昼便能在门口闻到酒香。严祌亲自引得路,一进门,里面的俩人利索地站了起来,恭敬地称呼:“小人见过王爷!”
弘昼很是和气的摆了摆手,“私底下不用多礼,我这人最讨厌拘束!来来来!都坐下来!”
严祌小心翼翼地先替弘昼斟满酒,边介绍道:“这个胖点的叫杜成川,这个瘦点的叫康逸。”弘昼一听乐了,何在一起不就是杜康么?好记!
杯酒下肚,满脸润红,牛逼吹得要响,不但要响还要臭,不臭的话,怎么情投意合呢?
“王爷!您是不知道啊!现在的生意是好做,只要有点脑子,那就能来钱,可是也难做,赋税之高就不谈了,一半的收成全给捐出去了。除了赋税,那便是官家的例钱了,你不给还不行,不给钱你就做不了,找个名头往你身上一按,诶!”康逸酒量不太行,人瘦脸长,皮肤黝黑,半眯着眼打着嗝。
“是啊!王爷!这巧立名目的要你钱,这跟抢钱没什么区别!”杜成川还没醉,但是酒壮怂人胆,见弘昼随和,这会儿杜成川什么都敢说。
弘昼瞧了眼严祌,见他也在边上不停地点头。
这酒纯度还行,可是弘昼没醉,他很清醒,笑道:“赋税是朝廷定下来的,一时半会儿怕很难降得下去。至于例钱,那就得严厉打击了,说的好听叫礼钱,说难听点,不就是受贿么!如今我坐镇御史台,必然要肃清这些不正之风。”
众人酒喝多了,听得顺耳不住地点头,“王爷说的好!我敬王爷一杯!”康逸一摇一晃地站起来,说话舌头都捋不直。
弘昼很豪气地端起杯子一口干了,“只要有贪腐,我等就该肃清它。但是只要有钱这个东西存在,那就会有欲望,没人会嫌钱少。我也是个商人,既然是商人那就是要挣钱的!”
弘昼嘴角挂着微笑环视众人,“这挣钱也是讲究方法的!你们看这杯子里的水,不管你怎么倒,你只能装这么多。你在看看这酒壶,虽然比这杯子大,但是也装不了一缸啊!所以,做生意不能局限于某一个地方,要像川河入海一样。我们要像大海一样,哪里有人,我们的生意就做到哪里!”
众人中,严祌最精明,他听懂了弘昼的意思,小声地问到:“王爷可是要和洋人做买卖?”严祌话一出口,剩下的俩人全惊醒了,酒成了冷汗,他们有些害怕地望着弘昼,这可是要杀头的啊!唯有严祌一脸兴奋,因为他已经被刺激过了,这会儿除了跃跃欲试,没有丝毫的畏惧。
“没错!”弘昼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不但要和洋人做生意,而且是要和全世界的洋人做生意,并且是要做大生意。”
弘昼的话在康逸和杜成川的耳朵里犹如春雷,两人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严祌却是热血沸腾,但是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可是王爷,这具体的该如何操作呢?”他不笨,具体的经营交涉他们可以,但是得有路子啊!他需要一条通往罗马的路。
“集点可以辐散在浙江、福建、广东一带,这部分走水路,另外新的巡抚即将上任,到时候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地方上的小官员,只要收过一次钱,便算栽了。其次,还有一条路,从云南走,那南边有一家公司,很大,他们会很乐意跟我们做买卖的,因为我手里有着极为诱人的东西?哼哼!具体的操作细节后面我会慢慢地讲给你们听。”
公司是什么严祌他们没听过,但是他很好奇,弘昼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有这样的诱惑力,能够让洋人和他做买卖,“不知王爷手中是何物啊!”
“它是当今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弘昼的神情看上去极其邪恶,他的目光盯得严祌三人浑身发毛,它叫甲基苯丙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