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在门口徘徊许久,他看着面露喜色心情大好的乾隆,心中犯怵,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尤其是看到婉妃的笑脸,他只觉得心中愤恨得很,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真是令人厌恶,至于她边上的令贵妃,李玉心中只能感到惋惜,这曾是个多好的姑娘,这下也是学了坏了去。
硬着头皮,李玉在弘晓戏谑地目送下近了皇帝的身边,弯着粗壮的腰身,在乾隆耳边说到:“回万岁爷,没找到和亲王!”
李玉声音极小,像是蚊子哼,又像是天未亮星空夜幕中不起眼的闪光,但终究是点燃了乾隆的怒火,碍于这里人多,乾隆未能发火,却是板着脸,冷道:“怎么会找不到?一等公府上可有去找过,那弘昼进了城,便说自己染了风寒,身体虚弱,于一等公府上修养,现在人呢?”
李玉牵强地解释:“兴许是和一等公在一起,没有进宫吧!”
乾隆眉头一皱,问:“傅恒呢?他怎么也没来?”
“也未找到一等公!”李玉低着头,他不是怕,他是不想瞧见婉妃那张脸,“奴才猜他俩人一定在一起,想必一定是在京城的某处文馆寻乐吧!”
“荒唐!接着给朕找,找到之后,立刻给朕绑过来!”
“是!”李玉往后倒退了两步,便急匆匆地出了乾清宫。
站在角落里的弘晓对着身后的侍从笑道:“李胖子出宫了!你说傅恒会站在我们这边么?”
弘晓身后的人抬起头,露出半边脸,正是弘时,他眼神凌厉坚定,回到:“他没来,就已经说明他和皇帝断了干净!”
皇室宗宴非比寻常人家,乾清宫外已经摆设了准备奏乐的各种乐器,而门里廊下亦是摆满案桌,桌子上尽是金盘玉器。在乾清宫往后廊的甬道上,分东西两侧摆放宴时用于赏赐的珍宝,乾清宫附近所搭设的蓝色凉棚便有二十之多,这是设宴席用的。
准备结束已是卯时三刻,乾隆坐在乾清宫的正殿上,下首乐器尽起,在殿外按辈分等级恭候的人只能等皇帝开口赐座后,才能各自归座。乐声再起之时,茶房的奴才们向乾隆进奶茶,然后依次分于会宴者,茶毕,则乐止。待太监宫女为乾隆呈上米面糕物、五寸黄盘、刀具叉子、毛巾等,再起乐声,这时乾隆开始给王公宗室赐酒,而宗室众人皆要离坐,不问年幼,不问辈分,皆需行叩礼,接受赐酒,赐完酒,这繁琐礼仪便算结束。
乾隆面带微笑扫视整个会场,少了主人的位子显得极为碍眼,乾隆心中一顿谩骂,这弘昼和傅恒到底是在哪里厮混?只是稍息,他便转身回坐,转身前,他不忘瞟了眼弘晓的位置,只觉得弘晓身后的人是那么眼熟,乾隆不在意,嘴角冷笑,这鸿门宴为谁摆不是摆呢?
乾隆回到位子上,便让边上的太监赐肴馔,台下乐声奏起,各府艺人敬献才艺。
坐在乾清宫里的人趁着酒劲尽显阿谀奉承,大棚下的人乐得自在,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好不愉快。
弘晓与身旁的人互相交换眼神,相视一笑,推了推酒杯,便将目光转移到台上的歌舞。
乾隆亦被眼前的佳人吸引,这四个舞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挑出来的,成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乾隆的脑袋里努力寻找能够修饰地词语,他不敢多喝酒,他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过,佳人在前,稍微欣赏一会儿,应该无甚大碍吧!只是不知道左侧下首亦是盯着舞姬的弘晓心中在打什么鬼主意?如今德沛的帽子是铁钉要摘的了,弘昼也已是瓮中鳖,若是能有机会把弘晓的帽子也给摘掉,那岂不痛快?
舞姬不遗余力地转着圈,这群油面大汉是看不懂她们跳得什么舞,但是,这跳舞的人比舞好看啊!大冷天的,穿得少又好看,心里头只觉得痒。
这群人看得正起劲,突然,在最前头的那个女子倒了下去,似乎是被自己的舞裙给绊倒,一时间殿内哗然。
乾隆心中一紧,面色狐疑,他没有动,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剩余的舞姬连忙把那倒地的女子扶起,就在女子抬头的那一刻,来保心中一咯噔,他眼神疑惑,转瞬惊恐,面色潮红带青,他看了眼弘晓,便立刻转头看向乾隆,见乾隆未发话,便抢声训斥道:“圣前失礼,成何体统,赶紧下去!”
“诶!慢着!”弘晓笑道:“所有表演的人都有赏赐,皇上还没有赏赐呢!尚书大人这么急着让姑娘下去是何意啊?这大冷天的,姑娘们也不容易,只是稍稍失了手,便要苛责,我看尚书大人面色铁青,难不成还想这姑娘人头落地?莫不是您和这姑娘认识,有什么孽债不成?”
“胡说八道!”来保吹胡子瞪眼,一张老脸更黑了,“怡亲王,当着圣上的面,我劝你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好!”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弘晓根本就不在意,他起身离开座位,来到那个舞女身边,扶着她,将她转向来保,贴着舞女的耳朵说到:“砸了!你知道结果的!你爹,还有你妹妹!你也不想的!”
舞女胆怯地与来保对视,她的目光不停地躲闪,被囚禁数年,坚强的内心早已被击垮。
“大人真不认识她?”
来保眯眼怒道:“本官岂会认识她?”
“诶呀!您真是多忘事!但我猜,皇上一定记得!”
弘晓面朝乾隆的那一刻,乾隆虽是不解,却内心澎湃,京城已被封,皇宫也已被封,他生怕弘晓不搞点事情。而里外的王公大臣知情的,嘴角坏笑,不知情的,安坐不动,只管看戏。
“大人怎么能不记得了啊!几年前的宗宴上,弘昼喝酒误事,阴差阳错,被人带去了后花园,更被人控告非礼宫女!当初这个指控的人可就是来保大人您啊!”弘晓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那个宫女说到:“来!把那天的事情说一遍!我想所有的宗室大臣都想知道结果,毕竟,弘昼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趁着这个宗宴,我们应当还他一个清白!”
知情者点头,不知情者跟着点头,乾隆紧握着拳头,冷哼道:“说!若是无凭无据,构陷军机大臣,亦是死罪!”
那舞女,抬头看了眼皇帝,便立刻低头,伸手指着来保,哭泣道:“是他让我去的!”
这下子整个皇宫都热闹了,来保站在原地,虎着脸,一声不吱,下面的人交头接耳,那最先点头的人,乾隆全记在脑子里了,收拾完弘晓,便来收拾他们。
“太后到!”
一声高呼,弘晓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乾隆则是一脸懵逼,老娘为什么来?她不念佛,来这里干什么?
老太后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皇上到底是何大事,派人去我宫中传话?”
糟了,乾隆心中莫名一慌,太后是被人诓来的,乾隆冷眼紧盯弘晓,宫内已经安插了侍卫,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弘晓即可脑袋落地。这个贼心不死的余孽,把太后诓来是为了什么?要不要现在动手?
就在乾隆犹豫之时,那舞女回过头看了眼太后,立刻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栗。
老太后亦是瞧见了这张脸,似乎是没有站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她不解地看向来保,眼神中在问:“她不是死了么?”
满座议论之时,弘晓再放大招,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未有打开,说到:“这封信,本王不便打开,因为,本王没有资格,它是皇上您的奶娘写的,信上的内容,本王也不敢念,不如,这样!十四叔,您来念!”
胤禵闻言起身,向弘晓走了过去,众人皆是好奇,信上面写了什么?
竟然是董氏写的,这个女人怎么会毫无征兆地留下一封信?钱氏仅仅是片刻地疑惑,大惊道:“不准念!”她势要上去抢那封信,只可惜,胤禵不会如她愿。
胤禵打开信,正要往下念,却是面色惊恐,难以启齿,他愤怒地看向钱氏,转而望向龙椅,对着龙椅上的人说到:“此信,臣念不了,还请皇上亲自过目,以辨真伪!”
乾隆本是站着的,他也好奇,信上写了什么,能让这个经历风雨的十四叔容颜大变。乾隆接过信,草草瞥了眼字迹,是温淑夫人董氏的亲笔,没有错,只是那内容,仅仅一瞥,便让他瘫坐于龙椅上,任由那张纸飘荡在地上。
“想来,信是真的了!”胤禵对着众人说道。
信在宗室亲王、贝勒间传递,却无人想到去阻止。钱氏与乾隆四目相对,哀怨、不解、愤怒、恐慌等等交织于一处!
乾隆看着殿内的王公,心中顿时发狠,这等事情不论真假,都不能传出去,幸好他于宫内偷偷藏下重兵,这等龌龊之事,也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过了中午,便不会有人在意。
乾隆站起身,一声大喝:“来人!把这群妖言惑众、造谣生事的逆党给朕拿下!”
声落,乾清宫四处围来士兵,钱氏瞧见这阵仗,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被人摆了一道,不过弘晓这毛猴子,也只能蹦跶到这里了。
被围着的王公大臣中不知情的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正当士兵准备往内推进时,外侧杀声一片。
靠近门外的人皆是不解,待杀声更近,才瞧见冲在最前面浑身是血的人,正是傅恒。
弘晓回到位子上静坐,剩下的事情与他无关了,他身后的弘时才是今天上午的主角,他手里还有张王牌,看来陈大爷这个重磅炸弹是用不到了,诶,他心中叹道:“可惜!”同时心中又是感叹:“到底是八叔布下的棋子,老谋深算,以退为进,伺机而动,高明啊!”
紫禁城今日注定喧哗,整个大清注定热闹,南边嚷嚷着改朝,北边教唆着换代,真是一番怪景象。
“让人伪装,替你回京,真不会出事么?”今天是元宵节,严姑姑心情特别地紧张,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会出事的,我若真回去,那就全完了,我若不回去,就还有戏码!若成了,这半个月内,额娘就能来江宁,若不成,我在江宁,额娘早晚就能来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