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乾隆双手托着脑袋,双眼无神地望着门外,傅恒恭敬地站在边上,养心殿里死寂一片,气氛让人窒息。挂在柱子上的鸟笼里装了一只不知名的鸟,那鸟儿扑腾翅膀,想要冲出牢笼却是无果,奈何一声啼鸣。
乾隆回过神来,反复地摸着他那光洁的额头,转过头一脸严肃地望着傅恒,“刑部那儿都办妥了?”
傅恒没抬头,他不敢看乾隆的眼睛,抱拳应承:“刑部那里已经交代了,讷亲有负皇恩,已经在牢里自缢了!”
乾隆听完动了动嘴唇,忍着没有动怒,只是眯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傅恒,“讷亲是咎由自取,尔等都要引以为戒!”
傅恒只是将头狠狠地低下,没有再说半个字,这个时候无言胜过千语。
站在紫禁城门口的弘昼抬头望着城墙上的匾额,双手叉腰,想当初决定离开紫禁城的时候那是逃样的心情,现在再回到这里,这回家的感觉就倍儿明显了,“走!回家咯!”弘昼吆喝着走在前面。
回到紫禁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回府重新梳妆换朝服的时间是有限的,阿桂不忘提醒了句:“王爷!天色不早,申时之前务必进宫面见圣上。”阿桂是御前侍卫,这些门道他都明了。
弘昼面带感激地道了声好,便领着阿扣向着和亲王府走去,钱文自是回到他的御史台,他跟普通的老百姓也差不了多少,进宫面圣这种事情他的级别还不够。
到了家门口,弘昼的归属感尤为强烈,若不是还有前世的记忆,他怕是真把自己当成王爷了。弘昼没有立刻进门,他回头瞧了瞧阿扣,她虽然现在还是个侍卫装扮,但是一会儿换了行头可怎么和府里的人说呢?
阿扣瞧见弘昼不进门,念叨:“怎么不敢进去了?是怕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
“有点!”弘昼很老实,在阿扣面前说谎就没必要了,压根就瞒不过去,“我还没想好措辞!”
“有什么好想的!到了进门口还进去?”
这个声音太耳熟了,这一个月来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弘昼缓缓地转过头,望着不远处树下站着的姑娘,弘昼咽了口唾沫,低下头摸了摸眼睛,忽而抬起头冲着姑娘露出一口白牙,那人影一晃便到了跟前。弘昼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比自己走的时候瘦了,也憔悴了,他一把将女孩搂进怀里,亲吻着女孩的秀发,多少天来梦里的人就在自己的怀抱里,这种真切的感觉让他不能自拔。
站在弘昼身后的阿扣没有吱声,静静地站在那里瞧着相拥的二人,眼睛里充满羡慕,她摸了摸鼻子,将头转向一边。
察觉到这里还有别人,何嫣松开了弘昼,揉了揉鼻子,对着弘昼的胸口轻轻地捶了一拳,白皙的脸上透着嫣红。
何嫣走到阿扣身前,笑道:“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听到这话,弘昼只感觉头大,可千万别吵起来!
“唤我阿扣就好!妹妹长得果真是俊俏,难怪阿昼每日在我身边念念不忘呢!”阿扣一脸善意的笑容。
“可是不及姐姐!姐姐虽是扮了男装,可那容颜让妹妹看了也觉着羡慕得紧!”何嫣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姐姐是许哥请来的客人,那可不能怠慢了,待会儿妹妹便让吴叔寻间雅致点的房间,姐姐全当妹妹府上是自己家便是,千万不要拘束了!”何嫣走上去亲切地拉着阿扣的手。
边上的弘昼张大了嘴,完全插不上话啊,眼前的两个女孩姐姐长、妹妹短的,话里藏刀,句句话说的都好听,却是针锋相对。
何嫣回头望了眼弘昼,弘昼只得嘿嘿地笑了两声,恰巧他也瞧上了阿扣的眼神,两个女孩的眼睛告诉他同一个信息:老娘等会儿收拾你。
“许哥!一会儿可是要进宫面见皇上的!我已经让吴叔准备好了热汤。“何嫣上前拉起弘昼的手便往内院走,经过吴叔的时候吩咐到:”吴叔!麻烦给客人找一家安静雅致的屋子!“她着重强调了客人两个字。
吴叔不明所以,应了声好,便快步走到阿扣的跟前,一抬眼,好一个仙人模样,不用想一定是少爷带回来的风流债,他不敢多瞧,只是应了声:“姑娘且随我来!“阿扣嘟着嘴,气鼓鼓地翘望着弘昼离去的背影,心里念到:”好厉害的丫头!这府里可要热闹了!“
女人的脸赛过三月天,说翻脸就翻脸,一进房门,何嫣立马反锁了门,一脸不悦地揪着弘昼的耳朵,“说,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打仗么!怎么还带回个女人,枉我每天担心你担心的要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疼疼疼!“弘昼不住地求饶,”这是个意外,说来话长啊!简单的来说,她是我在金川时候的俘虏!“这样说的话该消气了吧!
何嫣松了手,俘虏有必要往家里带么?“你跟这个女人什么关系?“这才是重点。
“关系?“弘昼想了想,”还没发生!“他很确定,有机会但是没胆。
“你喜欢她么?“何嫣鼓着嘴,”长得那么好看,连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何况是你们男人。“
“可我更喜欢你!“弘昼走上前去抓住女孩的双臂,眼神极是真诚。
何嫣嘴角动了动,忍着笑,板着脸道:“少贫嘴!先去洗漱,一会我替你更衣,莫让皇上等久了!“
换了行头,弘昼是在何嫣的陪同下出的王府大门,显然这姑娘不想让眼前的男人去见让自己不顺心的狐狸精。
马车是吴叔赶的,弘昼靠着门帘边坐着,管家一看弘昼靠近了,不由得笑了笑,小孩子家家,这些个情景当年他在雍和宫都见过了,也不稀奇,“小王爷可是想问阿扣姑娘的事情?“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吴叔啊!“弘昼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这有啥难为情的!当年王爷在的时候,这样的事府里天天都见到,也就格格心善,不愿和她们去争,现在好了,耳根子净。“吴叔回望着陈年往事,脸上洋溢着笑容,”阿扣姑娘的事小王爷只管放心,老管家都替您安排妥当了,怠慢不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弘昼点了点头,阿扣是他带回来的,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孤身一人,尽管她曾经孤单惯了,但是弘昼依然盼望给她寻块闹腾的地儿。
养心殿里多了只鸟,记得自己上次走的时候还没有呢。弘昼跪在地上斜眼瞧着柱子上的鸟笼,按理今天应该是傅恒当值,这小子去了哪儿,怎么没看到人影。
乾隆坐在书桌前望着跪在地上的弘昼,瞧他跪没个跪相,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自己的亲弟弟就这个德行,不这样他还不习惯。
“起来说话!“乾隆一见弘昼站了起来立马板起脸来,”平定金川,清缴屯粮,抄查金川县丞,这一桩桩案子却是让朕对你另眼相待。说吧,你想要什么?“乾隆一脸期待地望着弘昼,他很希望这个弟弟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就像弘晓的父亲那样,大清不在乎多一个铁帽子王。
弘昼一听这话,连忙跪了下来,乾隆一看这架势,看来所求不小啊,笑道:“说吧!”
“启禀皇兄!臣弟有件事情想请皇兄恩准!”弘昼伏在地上,“先前皇兄曾为臣弟赐婚,奈何臣弟当时糊涂,忤了人家姑娘。”
“朕记得!吴扎库氏朕见过,那个女孩很特别,朕寻了很久,看这个姑娘合适你,就将她许配给你,本是希望她能好好地管制你,可你倒好,还未见到人就不待见人家,这女孩朕是到现在都没找到!”说完乾隆摇了摇脑袋。
“吴扎库氏现在就在臣弟的府上,当初臣弟带出宫门的宫女便是她!”
乾隆一听这话猛地一拍脑袋,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胆子真是大,京城出不去便敢往皇宫里跑,他抬头看了看弘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臣弟恳请皇兄赐道圣旨,准许臣弟与吴扎库氏的婚事!”弘昼很诚恳的请求,他要皇帝下圣旨,就是希望不要再追求之前的事情。
乾隆点了点头,向李玉一挥手,“准了!封吴扎库氏为格格,封五什图为满洲正白旗副都统,抬入正白旗!“
“臣弟还有一事!“弘昼依旧趴着没动。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乾隆有些不耐烦。
“臣弟恳请皇兄再赐一桩婚事!只是这个女孩的来历有些特殊!”弘昼心中没底,说话的声音有点低。
乾隆瞟了眼弘昼,他当然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外面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这个紫禁城的风是冷是热他可一清二楚。“那个女人只是挂着一副好皮囊的降犯,这件事情没什么好商量的!“乾隆心中不悦。
“皇兄!严格说起来她应该算是功臣,若不是她,金川的事情也没那么快!”弘昼站了起来,这会儿没必要跪了,他越荒唐,乾隆答应的概率越大。
金川的事情乾隆是听阿桂说的,阿桂向乾隆汇报的很详细,但是描述这个女人的时候,阿桂只说了一句特能打,便算完事了,乾隆盯着弘昼的眼睛,却见他满是希冀,乾隆发愁了,答不答应弘昼呢,他盯着桌子上的奏折,突然想到了太后的话,“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想要的么?”
“没了!”弘昼很坦诚。
“就为了个女人!简直荒唐!”乾隆狠狠地瞪了弘昼,吁了口气,摸了摸头,对着弘昼挥了挥手,“滚!”
弘昼满心欢喜的谢了恩退下了,乾隆只要是这个表情,那就算是准了。弘昼一脸欢快地出了隆宗门,乾隆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吩咐李玉:“皇家要不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赐姓章佳氏,其他的免了!”
李玉听完笑了笑,皇帝这是一举两得啊!阿桂立了功,乾隆想要重用他,将这女人赐予阿桂族人的姓氏这是在拉拢阿桂,同时也堵住外人的嘴!同样,这样的赏赐也可见皇帝对这位王爷的厚爱,便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