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站在大门外回身仰望头上朱红的牌匾,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新鲜与期待已经快被磨干净了。他回过头望着身前空荡荡的街道,这一刻他心中也是空的,他还没有主意,真的要站在乾隆皇帝的边上么?就像胤祥那样么?可是到时候他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呢?
弘昼刚要抬脚离开,后面穿来了声音,“许哥!许哥你等等我!”
弘昼转过头却看见钱文从里面跑了出来,“怎么了?不在里面好好干活?”
钱文近了弘昼的跟前气喘吁吁地说到:“有啥子活好干,里面除了等着吃午饭就是等着吃晚饭,能有什么事?”
弘昼眉头一皱,再伸头向里面望了望,“这里面就真的这么省事?仲永檀应该不清闲吧!”
“看着的,也就坐在那里,那位子我也能做,不就是每天坐在那里顶着张苦瓜脸么!”钱文不屑一顾,转而又一脸希冀地说到:“许哥要不我跟着你吧!”
“跟着我?”弘昼瞧了瞧钱文又望了望头上的匾额,他把钱文放在这里,是为了方便仲永檀的,可惜这人没用上。
“当然!”钱文不假思索地回答,“总比待在这里强吧!”
弘昼挑了挑眉,“不急,你先在这里呆着,有机会我会替你谋别的差事!”
“哦对了!这次回来,皇兄赏了些什么给你,有没有替你摘掉那块名教罪人的匾额?”弘昼猜乾隆是不会给钱文加官的,理由是钱文汉人的身份外加是他弘昼带来的。
“皇上赐了百两金子,至于那块匾额的事还没机会提,就先让它挂着吧,反正也挂了那么久了!”钱文倒是无所谓,他是见不到管事的,没机会提。
弘昼拍了拍钱文的肩膀,给了个对不住的眼神,钱文只是笑了笑,“没事儿,总比我在大街上摆摊的强,再说了,就靠我这脑瓜子,也不是当官的料。”
“嗯!不要急!现在跟着我不合适,我说了你可能不明白,再忍一忍!”这个时候可不能拉任何一个幕僚宾客,不然落了他人口舌,明天御门听政可就被动了。
“好吧!我知道许哥你一定有难处!”钱文脸上挂着遗憾,“那我先回去了!”说完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弘昼嗯了声点点头目视着钱文走进去。
接下来该怎么走,弘昼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乾隆想扳倒鄂尔泰,但是鄂尔泰是曾经的四爷党,张廷玉也是,这里面曾经站了不少人:隆科多、年羹尧、马齐、戴铎,这些人里死的死贬的贬。但是弘昼有一点想不明白,这些人曾经都是雍正的铁杆,其中那两人更是雍正的心腹,为何乾隆这么着急地动他们,自己脚跟尚未站稳就对自己的辅臣下手,这毫无道理。当年康熙也是羽翼丰满才搞了鳌拜,可是乾隆不同,当年大爷党、太子党、八爷党还有一部分的残留势力在,尤其是八爷党的势力。真是想不明白,弘昼能理解乾隆对权利的向往,但是现在的做法无疑是杀鸡取卵啊!
“弘昼!“背后不详的声音传来,弘昼都懒得回头,这臭屁虫准是弘晓。果然弘晓上来就搂着弘昼的肩膀,”听说你打了胜仗回来,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弘晓虽然是倚着弘昼,但是弘昼明显的能感觉到这小子走路发飘,这是纵欲过度啊!
弘昼一脸嫌弃地望着弘晓,每次遇上他都没好事,“为什么又是你,上次跟着你去青楼,第二天我就被皇兄训了,下次我被罚站乾清门的时候麻烦你跟我一起站!“
弘晓求饶道:“别介啊!那多丢人!“
“你也知道丢人!“弘昼翻着死鱼眼看着弘晓。
“咱们可是堂兄弟,你不能这么记仇!“弘晓边说边用力搂了搂弘昼,”走!我请客!给你接风!嘿嘿!“
弘晓这次没带弘昼去花柳巷,寻了酒楼,酒楼没有傅恒挑的豪气,中规中矩,弘昼眼一翻,“你是没钱了么,就带我来这里,上次某人可是大方的很!“
“这个,嘿嘿!那不是囊中羞涩么,将就下!“弘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吆喝店家先上壶好酒。
“你是有事情找我?“弘昼望着窗外,话却是对着弘晓说的。
“真的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弘晓嘿嘿道,脸上没几两肉,毫无血色一笑全是褶子。
“什么事?“弘昼不明白弘晓会有什么事情会求他,总不至于向他借钱吧。
“你还记得上次我带你去喝酒的时候,我带走的那个姑娘么?“弘晓望了望四周小声地说。
“记得!魏如茵,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宫女,她不是被你带走了么?”
“是被我带走了,可是在我那没呆上一天就被来保那老头给带走了。不论我当时如何担保,那老头就是不听,真是气死我了!”弘晓一脸气愤。
弘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来保深得皇兄的信赖,他这么做必有他的理由,再说了,一个宫女未得批准私自出宫,那可是要进慎刑司的!”
“哼!我看那老头就爱搬弄是非,仗着皇上的恩宠骄横跋扈!”弘晓起身接过小二递上来的酒壶。
“你对来保的意见很大啊!”弘昼手指敲打着桌子,“那你知道那个宫女是如何出的宫门么?你从那个女人的嘴里又问出了什么?”
弘晓手一摊,“她没说,我见她可怜也就没问了!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会私出宫门躲在一个青楼里等着行刺一个大清的王爷呢?“
弘昼听完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弘晓没有说话,弘晓慌了,“弘昼你在怀疑我?“毕竟那天是他带的弘昼去的青楼。
“没有!“弘昼拍掉受伤的花生皮,”这可能只是巧合吧!也有可能她想行刺的人是你,只是恰巧被我揭发了出来!“弘昼眯了眯眼,你也就是个酒色之徒,这女人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当时一脚差点没把自己给踢废了。弘昼现在只是纠结,这个弘晓到底是属于哪一方势力的,那两党,还是风头正紧的八爷党,可是他老爹是四爷党的铁骨,八爷党估计不是了,张廷玉肯定也不是,那就是鄂尔泰了。
“你跟鄂党的人走得很近啊!“弘昼看着弘晓还想辩解的表情冒出了一句。
弘晓顿了一会,端着酒杯,皱着眉头一伸脖子,回答:“对啊!阿玛之前和鄂尔泰大人交集不浅!“
弘昼心里起疑了,这个弘晓没有说实话,他回答的时候明显的犹豫了,那就说明弘晓并不属于鄂党的势力,这京城不大水还真深啊!
弘昼咧开嘴笑了下,这个皇城里看来还有第四股势力,它不属于之前的任何一方,这股势力的目的就是张党与鄂党,另外还有他弘昼,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都是对皇权产生威胁的人,那这幕后的人最有可能是谁呢?乾隆显然不是的,他若真想搞他,那天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但是这个人处理事情都是朝着乾隆有利的方向去的,那这个人必然和乾隆有着很深的关系。
“行吧!回头我帮你问问来保!那女人怎么处理了!“说完弘昼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诶!弘昼,不喝两杯就走啊!“任凭弘晓在身后叫唤,弘昼就是不理他,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弘昼走到拐角处,停了下来,躲在角落里瞧着那酒楼,只见弘晓也跟着出来了,那酒保跟在他后面像是在求他,但是弘晓却不理会酒保摆了摆手离开了酒楼,只留酒保在门口叹气。弘昼盯着弘晓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弘晓离开的途中没有再见他人。弘昼吸了口气便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朝着那酒楼的方向走去。
那酒保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脸上净白透着无奈,一看弘昼回来了,立刻笑脸相迎:“这位爷!您怎么又回来了,怡亲王刚走!“这酒保不认得弘昼。
弘昼笑了笑说到:“刚刚那人是不是没付钱?“
酒保看了眼弘昼,有些为难,“不妨的!怡亲王是我们的熟客!先欠着,不碍事啊!“
弘昼听出来了,这弘晓经常在这吃霸王餐啊,遂道:“他不付钱,你们不敢管他要,那御史台的大门你们不知道朝哪开么?”
酒保见弘昼心善,叹了口气,“这衙门口朝南开,再说,他可是大清的铁帽子王,要真这么干,不单单是我们,这一条街的商铺酒楼都得遭殃。”
酒保见弘昼眉头紧锁,怕他干了什么傻事,“农本商末!咱们商人是最低等的!就当是行个善,这位爷您可千万别去干了什么糊涂事!”
这酒保心倒是挺善的,弘昼闻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别的他没有,金子他多的是,“你先拿着!今天我身上带的不多,你算一算之前他欠了你们多少,明天我替他还了。另外,还有如果下次再有人赊账,你就报我的名字,记住了,我叫弘昼!”说完弘昼哈哈大笑地转身离开,留那酒保愣在原地,这动作相当潇洒,颇有现代电视里大侠的风范。
直径回到王府,弘昼站在门口,映入眼帘的便是躺椅上欢闹的俩丫头。弘昼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他背着手走进院子,手里握着两串糖葫芦,不管外面有多烦心,这里嬉闹却又那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