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也回去吧,明天就是大年夜了,回去好好过个节,我也还有事情。”弘昼原本喝得就不多,一碗醒酒汤下去,脑袋清醒了不少,他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这里。
“好嘞!”事已谈完,严祌也准备打道回府,可他听弘昼说还有事情,便问:“王爷!您要是有什么事,大可吩咐阿尧去办!”
弘昼回过头瞧了瞧严祌,遂笑道:“你当我见外,你没发现我的自称都是’我’么?只有你见外,一直称自己叫小人,你哪里小,比我壮,年纪还比我大。“弘昼将目光瞥向一旁,叹口气道:“只是这事儿你帮不上,前些天进京的琰布,他今天要离开了,我得替皇上送送他!”弘昼将手搭在严祌的肩上,安慰道:“宽心吧!这事儿只得我去!”
琰布进京的事情严祌是知道的,小道消息特别灵通,只是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便也不在意。既然弘昼说了是这个事情,那他也就不再想其它的了,只是印象里模糊地记着什么,几杯酒下去,这会儿他想不太起来。
忽地,严祌一拍脑袋,他记起来了,那日阿尧告诉他,琰布一进城门便撞见了弘昌,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对弘昼来说有没有用,索性告诉弘昼这事儿,可是没等他开口,弘昼已经没了身影。
紫禁城外,弘昼一身便服,他对面站的是琰布和努三。弘昼笑道:“紫禁城的新年尤为热闹,大人不多呆些时日?”
“不了!”琰布摇摇头,闭上眼不想再瞧身后的紫禁城,他有气无力地说到:“年纪大了,外面呆不惯!”
弘昼摸了摸鼻子笑了,他瞧着老头的模样,心中明白琰布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个女人在这老头的眼里不过是个没有人权的工具吧了,可惜阴差阳错地被令嫔劫了胡。弘昼不知道昨天晚上琰布在宫里和皇帝谈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原本的主动骤然变成了被动,放在谁的心里都不好受吧。
“那大人路上可要小心,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远送了!”弘昼拱了拱手,这不过是个客套话,他现在闲得很。
“告辞!”琰布心情不畅,也不再言辞,在努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刚掀开车帘,琰布脸上浮起若有若无地笑容,他转身对着弘昼说到:“外面风大,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
琰布说完不等弘昼搭话便钻进了车里,努三放下帘子转身向弘昼拱手道:“有劳王爷!下官告辞!”
“嗯!路上小心,照顾好琰布大人!”弘昼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叮嘱努三。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会照顾好大人的!”说完努三便上了马车,车夫驱着马车缓缓地离开紫禁城。现在是刚过饭点,琰布在这个时候离开,可见他心里极不痛快。
艳阳高照,马车并无颠簸,可是琰布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晃动,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却没能如愿,缓缓地说到:“现在到哪里了?”
努三立刻回到:“刚出城门不足十里。”
“哦!”琰布条件反射地回了个字,眼皮动了动,嘴里喃喃道:“才出紫禁城啊!我还以为到家了!”然而声音实在太低,努三没有听到,瞧见琰布闭着眼,只觉得他又在闭目养神。
弘昼在城门口停留了很久,他一直注视着琰布离开的方向,这种将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的人注定是得不到便宜的。昨天那一出应该是有预谋的吧,乾隆叫他们几个进皇宫的目的怕不是壮势。乾隆让来保进宫,是因为来保是个三朝老臣,老姜更辣,他是乾隆和琰布谈判的参谋。让傅恒进宫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乾隆他想知道傅恒和令嫔到底有没有关系,第二件事情就是将婉儿推给傅恒,一来断了琰布与皇室联姻的念头,二来也为彻底斩断傅恒和令嫔的关系,绝了这层不清不楚的孽债。至于叫自己进宫,就是怕万一傅恒和令嫔的关系是真的,乾隆他压不住心中的火,自己在边上能及时地叫醒他。
乾隆摸了摸脑袋,合着自己就是个消防栓啊,自己在那里就是个预备灭火的。可是琰布最后那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弘昼想不明白,他与琰布并没有交集。算了,弘昼拍了拍脑门,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回家准备过年。
弘昼心情大好,迈着步子哼着曲儿就往前走,没出几步,又瞧见昨天那个小太监急匆匆地向自己走来。
弘昼心中纳闷,这又是怎么了,待小太监靠近,不等他开口便率先问到:“怎么又是你!你叫什么?”
小太监瞧见弘昼不耐烦,便喘着气哆嗦道:“奴才叫传胜,皇上召,召王爷进宫!”说完小心地抬起头瞧了瞧弘昼,瞧见弘昼居高临下地低头望他,心中一紧,急忙低下头去。
“什么事情?”弘昼板着脸问到。
“奴才不知!”小太监说话声音颤抖,“只是皇上召王爷即刻进宫,未说是什么事情!”
“本王知道了!”弘昼抬眼望着宫中的方向,淡淡地说到:“你回去复命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般地逃了,弘昼站在原地,他脸上的表情很凝重,皇帝在琰布走了之后召他进宫,而且来报的太监还不知情,想来有很大的可能是和朝堂无关的事,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皇帝的私事。
弘昼的心情变得紧张,高照的艳阳晒在身上只觉得阴森森,似乎这即将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弘昼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现在皇帝极有可能是对傅恒的事情发难,昨天乾隆在乾清宫憋住了火,现在到了要撒气的时候。
弘昼伸手抹了把脸,他瞥见了自己的袖子,这是便服,今早在耿氏那里换的,穿这个进宫有些不合适,得回去换成朝服。
王府里何嫣和阿扣正在前院晒着太阳,阿扣手扶着肚子,两人有说有笑却瞧见弘昼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阿扣笑着站起身朝着弘昼走去,微笑在那倾国倾城的脸上犹如桃花盛开,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她走到弘昼身前,还未开口,弘昼便抓住她的双手急道:“帮我换朝服!”
阿扣笑容一僵,转而又恢复正常,这几日是不用上朝的,而现在弘昼这么急地回来换朝服,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阿扣没有多问,只是道了声:“好!”
边上缓缓走过来的何嫣嘟起了嘴,一脸不满,“什么事情这么急?”
“诶!你先别问那么多了!皇上召我进宫,我猜多半是因为他知道了傅恒和令嫔的事情,至于皇上打算怎么处理我还不知道,先进宫再说!”弘昼一时间也想不出化解这个问题的方法,故而有些急躁,和皇帝说理,那是根本没有意义的。
“那为何要换朝服?”
弘昼倒是奇怪这丫头今天怎么气鼓鼓的,阿扣却拉着他往后院走,“我先给你换衣服。”
弘昼心中无暇想其它东西,衣服一换便急匆匆地赶进了宫门,李玉正低着头在乾清门口不停地徘徊,脸上的肥肉都拧到了一起。
弘昼快步走上前去笑着招呼道:“李总管!不知皇兄是因为何事这么急地召本王进宫?”
李玉一瞧弘昼来了,便急忙走过来,一步一颠,头上的帽子都给颠歪了,他走近了抓住弘昼的衣袖,满面愁容地叹道:“诶哟!王爷您总算来了,皇上等您很久了!”
李玉话一说完就准备拽着弘昼往前跑,弘昼心存侥幸,他反手抓住李玉的胳膊,轻声问道:“傅恒大人可有被召进宫?”
“有!”李玉扯下弘昼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弘昼的力道大了些,抓得他生疼,“傅恒大人比王爷早到一会儿!”
弘昼听完心中一沉,果然还是要来啊。
李玉不知道弘昼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他拉着弘昼就往后宫的方向跑。弘昼迷糊了,不是应该去养心殿么?怎么往后宫去,难道是皇后娘娘也牵连其中?
长春宫不远,没等弘昼想好措辞便已经到了门口,在门口便能听见里面的嚎哭声,听着声音像是皇后娘娘的。弘昼停步在原地,他舔了舔嘴唇,完了,果真是处理傅恒的事情。可是换个角度想,乾隆把自己叫过来是作何解释呢?
“和亲王来了!”门口出来相迎的是贵妃高氏。
“嗯!”弘昼礼貌地回了声,他听见里面的人哭声甚是凄惨,他的目光在高氏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移到房间里。
高氏原本瞧见弘昼来了脸上的愁容有些缓和,可是顺着弘昼的目光,高氏仙姿玉色的脸上再次浮起愁云,她小声地说到:“二阿哥不在了!”
弘昼一惊,脑袋顿时清醒了。乾隆让他来并不是因为傅恒的事情,若是因为一个女人就得罪富察氏,那他这个皇帝也就是个猪的脑袋。
“什么时候的事情?”弘昼皱起眉头,前些日子他听闻永琏受了风寒,但是仅仅因为风寒,一个九岁的孩童便在短短的数日内毙命,这也太蹊跷了。
“昨天夜里!”高氏说完侧开了身,给弘昼让了一条路,弘昼吁了口气往里走去,经过高氏的那刹那间,高氏伸出手想要抓住弘昼的手臂,可惜她伸手的动作没有弘昼迈步的快,弘昼人已离开,素手依旧悬停。
“皇兄!”弘昼走进里面没有多说话,低着头,只是道了声皇兄,告诉乾隆他来了。
乾隆坐在凳子上,背对着桌子面向床铺,弯着身体,双手扶着额头,说话声音毫无生气,“你来了!你去替朕将正大光明扁后的东西拿来!”
弘昼侧首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安慰皇后的傅恒,轻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