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欣然接受了石重贵的降表,并派通事傅住儿,进城宣诏。
傅住儿进到皇宫之后,就命石重贵脱去皇帝的衣冠,改穿普通百姓的衣服,下阶跪拜,聆听耶律德光的诏令。
石重贵此时已经无法反抗,只得唯命是从。
……
好不容易等到傅住儿离开,石重贵急忙派人传召张彦泽,要与他商量后事。
但石重贵忘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原来的他,是后晋的皇帝,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亡国之君。而现在的张彦泽也不是原来那个张彦泽了,原来的张彦泽是石重贵的臣子,现在的张彦泽,是耶律德光的先锋。
两人的身份都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过去,石重贵对张彦泽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现在,张彦泽就不伺候了。
不过张彦泽还算给石重贵留了一点面子,装作很愧疚地对来人说:“不能为国效死,臣没脸见陛下!”
石重贵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以为张彦泽真的是愧疚到没脸来见他,竟然再次派人去召他,而且还对张彦泽好好地安慰了一番。
对此,张彦泽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真的去见石重贵,而是到了侍卫司,假借石重贵的名义,传召开封尹桑维翰进见。
当年张彦泽还只是彰义军节度使的时候,擅自杀了手下的掌书记张式和将领杨洪,而且都是先斩断手脚,然后再处斩,手段极为残忍。
时任河阳节度使的王周上表弹劾张彦泽,刑部郎中李涛也上奏石敬瑭,历数张彦泽的种种罪状,请求诛杀张彦泽。桑维翰也趁机劝谏石敬瑭处死张彦泽,以除后患。
但石敬瑭饶张彦泽不死,只是将他贬为龙武将军。
后来,石重贵想提拔张彦泽为彰德节度使,又是桑维翰多加劝阻,张彦泽才没有得逞。直到桑维翰被罢免枢密使之职,张彦泽才得以升任彰德节度使。
所以张彦泽进城之后,桑维翰就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但是身为朝廷大臣,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只好静坐家中待命。
张彦泽以皇帝的名义召桑维翰进宫,桑维翰不疑有他,应命而往。
在路上,桑维翰碰巧遇到了侍卫司的侍中李崧,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侍卫司的人来催桑维翰快点进宫。
桑维翰不由得苦笑着对李崧这位侍卫司的主官说道:“公为国主政,现在国家将亡,为何却要吾以身殉国?”
李崧无言以对,只好一声不吭地走了。
……
张彦泽端坐在高堂之上,看见桑维翰走了进来,便大声呵斥道:“桑维翰,你可知罪?”
“往昔吾以逆抚顺,大事未集,孤城被围,外无救援,而徒将一介之命,持片舌之强,能使契丹空国兴师,应若符契,出危解难,遂成晋氏。及少主新立,衅结兵连,败约起争,皆发自景延广。吾何罪之有?吾意欲兴晋尔,既无挟虏以自重,又无劫主以盗权,吾自观之,足以称贤。若言有罪,不过是未能替陛下铲除尔等奸佞小人,致使晋氏衰败至此罢了。”桑维翰指着张彦泽责备道:“当年,先帝不听吾言,免汝死罪;陛下又不听吾之劝告,授汝兵权,节制一镇,以致今日之祸。汝这无耻之徒,辜负圣恩,罪该万死!”
张彦泽被说得面红耳赤,怒道:“一派胡言。”
“好一个一派胡言,难道吾有哪一点说错了吗!”桑维翰一阵狂笑。
“桑维翰!”张彦泽大声的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哈哈……吾,晋之大臣也,自当死国!”
“想死是吧,好,那我就成全你。”张彦泽说罢,也不等桑维翰回话,命人把他推出去关进大牢里,并派人严加看守。
当天晚上,张彦泽就派人秘密地进大牢里把桑维翰缢杀了,然后再派人去向耶律德光报告说桑维翰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