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代,官员的休假制度大体还是遵循唐制,但却没有严格执行。不要说像刘延庆这样的大官了,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七品县令在工作时间不去办公都是司空见惯的。
诸如后世南宋的权臣贾似道,他每天不用上班,自有官员把文件送到他在葛岭的私第里,由其门客廖莹中、翁应龙处理,他只不过是在纸尾画押而已。他每天不是在葛岭的楼台亭阁间与姬娼尼妓寻欢作乐,就是在初秋时与姬妾趴在地上斗蟋蟀。有时候他还会去西湖上划船,这就是“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贾似道当时的官职,相当于宰相)”的由来。
此时虽然还未到午时,但在刘府的后院之中,李景裕惦记着的楚州刺史刘延庆却在招待着一位扬州来的贵客。
这位扬州来的马公子可是位真正的贵客。自己虽然不在金陵很久了,一直待在楚州这么个破地方,但是刘延庆也是听说过这位马家杰马公子的大名的。
不说外面疯传的小道消息,就说自己查证过的,去年夏天,在吏部尚书生日宴上,马家杰就献上了十张红牙果桌,价值三千贯钱,这是最便宜的寿礼;兵部尚书是马家杰的姐夫,所以给兵部尚书的寿礼是十二颗东海夜明珠,光彩夺目,价值连城,据说是唐玄宗时一位长公主出嫁时的御赐之物;送给宰相冯延巳的寿礼最出人意料,那是一只小木盒——里面是由赤粟金铸成的一座葡萄架,上面果实累累,大概有上百颗之多,全都是上好的东珠!
这马公子就是一位真真正正的财神爷!
这回马公子亲自来到楚州这个破地方,可不就是说明马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价值了么。只要有了马家相助,自己成为正式的淮南东路军节度使便指日可待了。
越想越高兴的刘延庆笑着举起酒杯道:“来,马公子,本官敬你一杯。”
马家杰却是赶忙站了起来,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使不得使不得,刘大人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可是万万当不得大人如此厚待。”
这位马公子既是一位财神爷,又难得的没有半点架子,难怪在金陵城中那么受欢迎。
心中愈发重视马家杰的刘延庆笑着道:“别客气,坐,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待马家杰坐下后,刘延庆才接着道:“这回的粮食总算够了吧?”
马家杰闻言,会心一笑道:“差不多了,在下准备明天便回金陵去向家父复命。刘大人的政绩如此显著,在下一定会请义父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的。”
马家杰的义父就是当朝宰相冯延巳。外界还有不少传闻说马家杰是冯延巳的私生子,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不过马家确实是在马家杰出生之后才兴旺发达起来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连马家杰的父亲马齐都承认了这一点。
心领神会的刘延庆抚须笑道:“马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些许粮食罢了。也就是时间太赶了,不然的话,等到下一批粮食运来了,马公子就可以直接派人一次过把粮食全部运走,哪里用得着分两次搬运这么麻烦。”
马家杰闻言,叹了口气道:“在下也不想这般麻烦,但北方战事紧急,时不我待啊!”
“哦!北方的战事,本官也有所耳闻,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刘延庆问道。
“唉,晋军节节败退,契丹大军已经对晋军形成了合围之势,依在下看来,晋军败局已定。”马家杰叹气道。
“不至于吧!”刘延庆惊道:“晋军人多势众,且都是百战精兵,战斗力极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契丹小儿击败!”
“还不是因为他们的主帅——成德军节度使杜威,他每日只顾饮酒作乐,不议军事。听逃回来的人说,晋军的将士们都快气疯了,眼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敌人杀戮,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啥都不能干!还听说他们都自发地准备好出击的装备,向主帅请战,但杜威下令把军营的大门牢牢关闭,不许任何人走出营地半步,违令者斩!”
“气煞我也!”刘延庆用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骂道:“杜威这厮是傻了吗?怎能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在下也觉得他是傻了,不然怎会做出此等蠢事。”马家杰赞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