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扭脸对蔡泽哈哈一笑:
“看起来只要有足够的武力,消灭一个国家并不难。”
蔡泽更会奉承:
“还得有您这样的统帅。”
连办理接管的手续都没用吕不韦亲自操劳。
但在他的历史档案中,却留下了彻底结束周王朝统治的这光辉一页,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
为了酬谢这个丰功伟绩,庄襄王把他的封邑加至十万户。
吕不韦的投资终于得到丰盛的回报。
做为战国时代的人,他也脱不开社会习气。
因慕四公子的盛名,也广招门客,数量超过千人。
其中有不少文学之士,除摇唇鼓舌为他涂脂抹粉外,还集众人之思,写出一部《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包括“八览、六论、十二纪”共二十余万字。
在当时算是巨著,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文学性也很强。
他对自己门客的水平相当肯定,据说:
书成令悬在城门,有能改一字者赐千金,但至今没听说谁领过这笔巨赏。
是真无可改?还是没人敢改?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要跟“权力”去顶牛,却需要更大的勇气。
当然,无论《吕氏春秋》的水平是否有那么高,但以前的“四大公子”都没出过书。
在这一点上吕不韦做了一次超越。
因此名极一时,所以后来人都效仿他,挖空心思去出书。
吕不韦现在官也有了,钱也有了,名也有了,是否就能满足?
从“进化论”和“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上,“满足”就意味着“停止”。
生物就不能发展、进化。
所以人类总得不断的“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提高,有所前进”。
可悲的是,我们不管多么不愿意让这些名言受到亵渎,“贪婪”竟然也符合这个规律。
所以某些人染上“贪瘾”后,不但锲而不舍,苦命追求,而且欲望与日增、无尽无休。
吕不韦做为商人政治家,当然也是财富越多,地位越高越好,这就是他们一族的标准心态。
灭周之后,秦国连丧两君的政局已经基本稳定。
庄襄王做为继承人,当然要发扬祖、父辈遗愿,进一步扩张发展。
独握大权而又尝到甜头的吕不韦,也希望通过战争建立更多更大的功业。
几次小规模的胜利,使秦国军人从邯郸之败的沮丧懊恼中逐渐恢复了信心。
又像准备扑噬的猎狗那样发出阵阵不安的狺叫。
由于“周王讨秦”和燕赵之战,各国之间的关系已入涣散,几乎又是个人顾个人。
这种形势显然对于秦的东扩十分有利。
坦率地说,蔡泽此时仍认为扫平天下的时机尚未成熟,杀出函谷关还没必胜的把握。
但嬴樛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我以三万就击溃了以什么‘周天子’统率的四国联军,可知山东之士已不堪一击!”
这个观点从军事角度上来看简直就是小孩子逞能之谈,但秦王和吕相却为之鼓呼。
蔡泽明白,面对野心膨胀的秦王君相和举国上下,忠臣未必有好下场。
便一改慎重的态度,积极热烈地表示支持。
在“远交近攻”这个基本国策的指导下,第一战略目标是“三晋”。
其中无论是雪祖之耻,还是替自己报仇,庄襄王都主张首先灭赵。
赵下韩不攻自破;
韩赵亡,魏岂能独存?必降;
三晋下而后长驱直入,齐、楚、燕次第皆乃盘中餐耳!
素被群臣窃以为懦的庄襄王,竟能拿出这么一大套宏伟战略。
满朝上下无不欣然鼓舞,齐呼万岁,几乎全票通过。
但“食秦之粟则忠于秦”的观念,却使蔡泽在“众人皆颂吾独忧”的情况下不得不提出异议:
“灭三晋,控中原,则四海平,确是定天下之大计,关键是第一步先打垮谁?
或说韩最弱,但他的领土被蚕食过半后可以缩短兵力以保其余。
逼急了跟你拼命,倒变成较为难啃的骨头;
但赵、魏亡后其胆已破,不攻自降,所以不必打;
魏对秦的态度一向最为恭顺,距秦较近的城池也都被吃光。
现在的领土有韩、赵做屏障,攻打起来不方便。
所以众目睽睽都视向赵国。
就兵力来说,赵在七国中已降至第六位,比韩略多有限。
但廉颇、李牧、庞煖等多为著名战将,军民齐心,严阵以待。
且信陵君仍在邯郸,这些因素都不可忽视。
当然并非说他不可战胜,但要耗损很多力量。
对比之下,魏国人心涣散,军无斗志,才是最容易吃的肥肉。”
吕不韦的一位最年轻的门客李斯却提出了一个不易忽视的问题:
“魏乃信陵君的祖国,他若回去救援,应该怎么对付?”
“问得好!”
蔡泽眯着眼睛笑了:
“据我所知,魏王兄弟已成水火。
无忌对哥哥所为实在是伤透了心,魏的兴亡他已无动于衷,魏灭或许更能让他高兴,他不会救魏;
而且,我也在做工作让各国不再盲从于他。”
这个战略方针也得到王龁等实力派军官们的拥护。
从军事的角度上他们也认为魏国缺乏有力的对手,而且能屠大梁,也可稍泄对信陵君之恨。
但出于慎重,蔡泽没有立即对魏展开大规模攻势。
而是派蒙骜从三川攻打邻近的魏城高都,再取汲城,一步步逼近大梁。
信陵君果然置之不理,但派桓齮围打赵国的榆茨、新城,信陵君却致信燕国请求支援。
可见他厚此薄彼,带有鲜明的倾向性。
于是,秦国上下才完全放心,确定灭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