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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前尘影事二

江山旧梦 不知流年 5121 2024-07-11 11:06

  日子愈发艰难了,娘家仅有的弟弟不但当不成他李氏的靠山,还不争气,好赌懒做,不事生产,更加不听劝告,弟媳妇也是有了身孕,每每贴补,也是不经用的。

  李氏愈发惆怅,阿耶早逝,幼弟是遗腹子,家里的独苗苗,阿母最为看重,弟弟口甜舌滑,惯是会哄骗人的,不说老娘了,就是她自己,也总是狠不下心来……

  听那小厮来福说了,那个冤家娶的娘子不是好惹的,出身望族显门。自从成了家,文江身边连个没名分通房丫头都被配了人家远远嫁了,家里稍微周正的,老实些的,识时务的大都配了人家,有些心思的都被打发了牙婆给发卖了,账本跟库房钥匙都归了她的心腹嬷嬷丫头掌管。

  阿郎那是多久都没有出门发散过了,想当初,阿郎那可是风月里打滚儿的常客,他们这些伴当也是多有好处的,如今自是不用提的……

  李氏在弟弟又一回哭穷打秋风,保证是要去寻些生计给打动了,只是着实拿不出来钱银了。便只好许诺了弟弟过几日给他送回去了。

  叮咛嘱托了半响,看着弟弟被讨债的打的鼻青脸肿,心疼的捉急。

  回去后,也不顾儿子还没吃东西,只取了仅存的银钱,买了脂粉跟花布,自裁剪了,做了新衣。

  李氏是个脑子活络机灵的,打听了文江那个冤家过几日是要陪着娘子去山上进香的。

  提前带着新衣脂粉,还有小寒郎一起去了寺院,投了香火钱,借宿三日,吃斋礼佛。

  寻了个好时机,丢了荷包在文江独自赏景的途中,以此来引他来看。

  那文江久被家世非凡的妻子压制,压抑了本性,在他跟前做一个贤夫慈父,堪为人楷模。难得乘着她礼佛的机会,松快了一时。

  一见那陈旧荷包,已是想到了关系暧昧的李氏,心痒难耐,打发了随行的小厮。

  寻了僧侣询问了此处往来人口,得知临近厢房李氏去处,不动声色赶去,却得了个大大的惊喜,他已是有了个近两岁的大胖儿子。

  李氏当初有了身孕他是知道的,只是李氏初初亡夫,他家那个家世美貌才情皆属非凡的娇俏娘子已是回来了,怵于崔氏手段,自是把只能偶尔偷会一会儿的李氏给丢到了脑后。

  她们好上还是在李氏丈夫故去前,所以这孩子被李氏唬弄成了姓杨的遗腹子。

  李氏生的妖娆妩媚,那日远游,他去借水喝,一眼望见,就挪不动脚,起了心思。

  李氏丈夫又是个粗汉子,跟人做些商队护卫的事,李氏也是不满意的,无奈聘礼丰厚,他弟弟欠了人钱财,她老母很是愿意,好说歹说,家世艰难,也只好含泪应了。

  这文江一用些心思,便得了手,只这姓杨的是个粗汉子,却是看他媳妇看的紧。

  文江食髓知味,想要多幽会几次,便生了诡计,指了姓杨的跑了趟远差。

  本是念得腻了李氏,许些银钱便是了,只是姓杨的不幸,出门不久就遇了山贼,受了伤势,只好领了些赔偿了事。

  归来途中还感染了风寒,提前到家,正碰上李氏与文江相好之际,活活气死了。

  因生了人命,两人谨慎从事,不敢过于猖獗,后来没过多久,文江那剽悍的娘子归来,便断了往来。

  如今一见儿子都这般大了,又生的机灵可爱。倒是那娘子成婚以来,只有一个收养的女儿,至今未曾开怀,实在是让他敢怒不敢言到了极点。

  李氏美貌落魄,又善曲意逢迎,大大抚慰了文江在自家娘子跟前憋屈的心绪。

  两人一朝重逢简直就是干柴遇烈火,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了,愈发黏糊,如同夫妻相处了。

  当然李氏的日子也愈加好过了,又开始了锦衣玉食,还买了两个下女婆子来使唤。

  文江就过起了家外有家的小日子,这文家娘子过门后,把他收拾老实了,城中谁人不知他家娘子的厉害,但是那烟花之地也被收拾过许多次,根本就无人敢接待于他,与其相好他。一时间也松了看管着实让文江过了些好日子。

  时不时的家里娘子面前受了气,便来了李氏跟前,狠狠的享受一番,美人恭维曲意逢迎,妻儿和乐融融的小生活。

  这时日久了,难免就被精明的文家娘子察觉了不对,一查究竟,直接当着他的面去,明白言语,要接了过来处置,要么两人一刀两断,夫妻和离,女价各不相干,他文大老爷爱跟谁好就跟谁好,想抬谁进门就抬谁进门。

  那李氏不过是一个不安于世室的乡野村妇,他寂寞无聊时候消遣。

  说的情深似海,但凡文家有偿一点不好,只怕想都不用想,都能卷了财产跑掉。

  大娘子崔氏却是豪门贵女,娘家小舅子伸伸手都能捏死他。

  文家自从阿耶去后,山河日下,这些年来的吃穿花用大都是他家娘子的。

  不仅是他,就连他家老娘兄嫂,侄子,侄女也都是崔氏花嫁妆钱养着的。

  崔氏若是走了便是不搭理他,不寻机报复他,他的好日子也都到头了。只怕文家只能剩下一个空旷的大院子了

  这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选谁呀!

  那文江咬牙拉出了早已沉眠地下多年的文氏祖宗,诅咒发誓是李氏使了下作手段引诱,被她拿住了把柄还犯了大错。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来了,家中老母与嫂嫂说和,苦苦哀求,抱着大娘子崔氏的大腿下跪都做出来了。

  崔氏方才在身边人的劝慰下息了火气,又顾及这在娘家人面前逞强好胜,不愿低头。

  被父母逼嫁之前,她也曾最后一次放肆,打马奔驰,日夜不休赶去问那人,“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可曾有我半分?只要有你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都可以跟在你身后。”

  可她却只得了那人一句,“我从来只把你当做妹妹,只因你是瑶华的妹妹。”

  “你可知当初我被漠北五鬼绑架,是我千里迢迢赶来,为你庆贺生辰。”

  “你可知我有多么羡慕嫉妒姐姐?”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是我救的你,你便是要报恩,也该娶我才是,为何我与你不过是一个路人?”

  “我更加不曾想过让她来救我,她伤了身子难产也非我所愿。”

  只是那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说,“我本无心前来见你,只是瑶华放心不下你,苦苦哀求,我不忍她病情加重,才来与你分说明白。你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却从无二样心思。听闻你耶娘为你许了人家,如今你该在家安心备嫁才是。”

  从那以后她的心就死了,当初漠上相遇,她对他充满了好奇,总想着去戏弄一下,看他那生无可恋的样子会不会有变化?

  只是一天天,不知不觉间就陷了进去,直到今日彻底死心,又被耶娘厌弃随意许了远处没落士族纨绔子弟。

  倘若那个人不是他,便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从此她生如行尸走肉。

  多年来,自从出嫁文氏,最选的不是自己合意的那个人,过得也从来不如意,从来都只是遣了下人回娘家往来,更不曾回去娘家,在耶娘面前,诉过半分苦。

  其中多少苦楚凄凉,都是自己生生咽下的,以致脾性越发霸道自我。眼里那是容不下半分沙子。

  李氏得了要好小厮来福的报信,直接收拾了细软,跑回娘家,一家人跑了。

  全然忘了自己的便宜儿子小寒郎了,可怜了寒郎小朋友被盛怒的文夫人派人要给掐死,以绝后患。

  小寒郎使尽了气力,催眠了那文夫人的心腹嬷嬷,引起了她心底的同情,只把寒郎给丢到了乱葬岗,回去禀报说是已经办妥了。

  至于寒郎小朋友,那是死了无数次了,除了受伤生病,终是不能够成功的,也就死了心。

  刚刚下定决心了,要好好活着,一觉醒来,却被便宜娘给抛弃了,又要被人家原配正室娘子给灭了口,简直不能更悲哀!

  明明是普通种田文,咋的就成了宅斗文,还激烈的要送命了?

  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寒郎小朋友只好拼尽全力,催眠了那个一看就刻薄凶煞的徐嬷嬷,方才逃了一命。

  这还把自己给累病了,好不容易跌跌碰碰的寻了个背风的土窝,就昏迷了过去。

  醒来就已是被刚刚夭亡了长子的耶娘收留了,还唤了那早夭长子的名字,是为左毅。

  只是前事尽忘,当真也就是个比常人聪慧些的孩童罢了。

  原是那日,阿耶去埋葬早夭长子的时候,看到了寒郎,给带了回去,当成了自家孩子。

  好日子没过多久,阿娘怀了身孕,诞下一对龙凤胎,阿耶左冲出去远方讨生活。

  边关战事又起,打到了左近的村子,左老爷子只好让人传讯给儿子,他带着刚生产不久的媳妇跟三个孩子左依,左俊跟着村人南下讨生活。

  这一路行来就从家乡河朔卢龙塞直赶到了千里之外的豫州宛丘县,方停住了脚步,这已是过了大半年之久。

  只是左老爷子年事已高,屡经奔波劳累,大病了一场,花尽了全身积蓄。

  索性长孙左毅已有了五岁,甚为懂事乖巧,可以看顾年幼的弟妹,服侍重病初愈的祖父。

  媳妇张氏仗着几手厨艺,去寻了个大户人家,做了雇佣厨娘的差事。

  虽是苦辛也只能咬牙挺着,还能带着些残羹剩饭的回去,将就着也勉强过的下去。

  宛丘知县樊斌,樊先贽巡游时候见的左毅年幼聪慧,机警应对几个找麻烦的地痞流氓,甚为喜爱,收为弟子,以授学识,多有襄助。

  后樊先贽丁母忧归乡,带了左毅一家同归姑苏,悉心教导,左毅七岁入试,幸得院试案首。

  惜乎受其父左冲皇甫氏仆役身份所累,被撸夺了功名,阿公被气死。

  守孝中与皇甫家暂避此地的三个小辈相处久了,虽有些嫌弃几人幼稚骄矜,只是抵不过父命,一双弟妹也爱与之相处,也生了些许情谊。

  皇甫家三个孩子不听劝告,游玩荒山惶夜未归,众人惶恐不安,四下里遣了人手寻觅。

  左毅拜别了远行的老师,黄昏归家方知此事,询问了家中弟妹,仔细思虑了,小妹左依想到了日前曾有人说龙涯瀑险要别致,皇甫家三位公子小姐已是跃跃欲试,只被随行的仆役拦了。

  左毅只身前往龙涯瀑,接了皇甫家三个受尽惊吓的小郎君与小娘子。

  皇甫家长子皇甫逍为看顾弟妹,划伤了腿,小妹皇甫遥也扭伤了腿脚。

  左毅背着皇甫遥,与皇甫逸同扶着皇甫逍,艰难疲累的回了家中就累倒了。

  他却不知这皇甫家主皇甫烨因以对他颇为看中,打算让他进了皇甫家做个伴读随从。

  皇甫遥一个女儿身,有心却不好说着什么,皇甫逍,皇甫逸两兄弟颇生了些争执。

  偏左毅不甘人下,拼着被左父责罚也不愿屈身为仆。若非左母张氏拦住,怕是要被愤怒的父亲打到重伤了。

  皇甫烨闻得此事甚生不悦,命心腹卫士景一前去将左毅送往远处。

  皇甫遥听了左毅不愿前来,暗自落泪许久,皇甫逍长叹作罢,皇甫逸恨恨的摔了许多房中摆设,听了下人禀报,去拦了护卫景一,暗示他将左毅处理了。

  皇甫逸临去时,念得一句长河风光无限,想是长居也可。

  可怜左毅就被送去远处学艺的名义送去远渡长河。

  左毅自幼聪慧过人,自查觉景一不对,欲闹了乱子趁势逃离,却挡不住景一身手不凡,直接就把左毅打晕,套了麻袋,投了长河。

  长河冷寂,左毅醒来却被绳索紧缚,又堵了嘴,无力挣扎,窒息,绝望,终是沉沦长河之底。

  那长河之下淤泥淹没了一柄青锈污泽的剑。左毅沉至此处,恰被那显露出的一节划伤了了手臂,流出的鲜血被那锈剑吸收了。

  那破旧不堪的锈剑竟是离了河底,竖到长河河水中,绽放璀璨夺目的冰蓝色光芒。

  那是已经沉沦长河千万年的上古长河水神冰夷的兵器,九苍,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被沉河的左毅唤醒。

  却是左毅自幼被水灵珠蕴养灵魂,体内灵气牵引唤醒了。

  灵气运转周身,斩碎了左毅周身所有牵绊,左毅瞬间转醒,被九苍带离了长河水底。

  只是到了岸上,那九苍就化入左毅体内,再不见踪影。

  左毅浑身褴褛,湿个透彻打了个寒颤赶回去了家中。

  寒风凛冽刺骨透心,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左毅步履维艰,僵硬着身子回了家中。

  他俯身窗前本打算敲窗唤来父母,不想却听到了父母争执不休,左母垂泪指责阿耶,左父无奈道明不可能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累及嫡亲的两个孩子,跟自己夫妻。

  然后,左毅再不记得说了什么,转身跑了出去,在风雪交加之夜,独自奔跑到力竭,乃至昏迷不醒被风雪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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